第九十六章
行越看着傅明笙手裏的弔帶連衣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剛才忘記杜遠箏的愛好了,不過顯然傅明笙沒有忘記,否則他也不會拿來一條這樣短的裙子。
行越氣的只能自己跑去衣櫃前翻找杜遠嵐的衣服,他一邊拿還一邊說:“你不要有非分之想,你的爺爺還在外面呢。”
行越自己拿了件看起來最寬鬆舒適的白色T恤套在身上,他重新坐回床邊,然後抬起一張仍然透着粉紅的臉看向傅明笙。
他已經很久沒睡過覺了,如果傅明笙現在拍一拍行越,他應該立刻就可以睡着。
不過傅明笙卻沒有這樣做,傅明笙看着行越臉上不怎麼均勻的紅暈,蹙眉道:“這不是凍的?”
行越有點緩慢的眨了下眼睛,問:“什麼啊?”
傅明笙又拉過行越的手背,仔細一看,果然能看到上面的針眼,傅明笙伸手探向行越的額頭,問:“你喝酒了?”
“哦,喝了一點點。”行越舔了下嘴唇,說,“沒有事,睡一覺就會好的。”
傅明笙只是接到電話,說行越去醫院找了什麼人,之後就自己跑了。他來不及多問就先開着車找了出去,本來準備路上再詳細了解情況,結果剛拐過一個街口,就看見了那個在瓢潑大雨下渾身發著抖跪在地上的人。
行越的眼皮耷拉着,說:“我有一點困了,我們可不可以……”
行越嘴巴一僵,再想開口,忽然發現自己居然說不出清晰的字了,行越急的趕緊看向傅明笙,兩隻眼睛裏寫着——救命!
傅明笙是當著“三堂會審”的面把行越抱出的杜家,行越被傅明笙不怎麼溫柔的放進車裏,嘴上還要不滿道:“輕輕……”
“閉上嘴。”傅明笙臉色難看,冷聲道,“行越,祈禱我查不到你為什麼喝酒吧。”
行越一驚,大大的眼睛求饒似的看向傅明笙,不過傅明笙很快就給他套了個眼罩,顯然是不準備吃這一套。
行越被送進最近的醫院,急診沒那多講究,行越只能在四人病房的床上小心的動了動嘴唇。
“傅明笙。”行越一隻手打着點滴,但偏偏傅明笙就坐在點滴這側,行越只好抬起另外一隻手橫跨自己的身體去叫他。
本來行越也不用這樣着急,可是點滴眼看着打了大半瓶,行越連話都可以說清了,傅明笙還是沒有消氣,這讓行越不得不想一些辦法。
傅明笙抬眼看他,行越就露出潔白的牙齒,說:“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很有緣分,上次我過敏,也是你把我送來的,我當時一睜開眼睛,就覺得你可真是帥氣。”
傅明笙露不出平時溫和的笑容,只冷着張臉說:“收收心眼兒吧,你說什麼回去也得挨罰。”
!!!
行越的警報拉響,心道這可真是大事不妙!
傅明笙已經知道了自己在警察局喝酒鬧事然後強行被送往醫院的事,行越是編不出另一個版本了,他只能用自己的優勢,讓這件事朝另一個方向發展。
“我沒有耍心眼兒,你怎麼這樣想我?”行越滿臉無辜道,“我只是太想你了,難道我想你也有錯嗎?”
行越說完話,一看傅明笙的表情,深知這是說錯了話,於是又立刻說:“當然了,就算我很想你,又很擔心你,也不應該做危害自己身體的事,我已經認識到了錯誤,念在我是初犯,我想你應該原諒我。”
傅明笙抬頭看了眼快掛完的點滴瓶,起身道:“你是初犯嗎?”
行越被問了個暈頭轉向,他眨眨眼,誠懇道:“我是。”
“你不是。”傅明笙低頭看他,說,“分手之後,你想回封閉中心幹什麼來着?”
行越一下回憶起來,忙道:“我只是想想,又沒有真的那樣做!”
“想想也不行。”傅明笙抬手,直接按着行越的手背給他拔了針,但行越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件事上,他的眼珠滴溜溜的轉着,分明是在思考下一個有助於他矇混過關的理由。
“別想了。”傅明笙捏了一下行越褪紅的臉蛋,說,“今天你就是跪着求我干,也免不了這頓打。”
行越像是被戳破心思,擰着眉毛驚恐道:“你怎麼還要打人呢!”
“不打你有記性嗎?”
“有的有的!”行越趕緊翻身下床,乖巧地把兩隻手疊放在身前,說,“我以後都會聽你的話。”
行越眼見傅明笙有一絲動搖,趕緊繼續說:“我的過敏還沒有完全好,你怎麼捨得打我?這樣吧,為了證明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可以回去罰站一小會兒,你覺得怎麼樣?”
“你覺得我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你覺得挺好的!”行越不敢再讓傅明笙生氣,話一說完就趕緊拉着傅明笙的手腕,讓傅明笙的手掌放在自己的頭頂,然後學着傅明笙的語氣,嚴肅道,“以後還敢嗎?”
行一秒變回自己的臉,可憐巴巴的看着傅明笙,軟聲道:“不敢了。”
傅明笙手下是一撮毛絨絨的頭髮,他狠狠的揉了下行越的腦袋,到底是被逗笑了。
“這麼怕我打你?”
行越不回答,只是更湊近一點傅明笙,然後小聲說:“你不可以使家庭暴力,這樣是不對的。”
“拔針了嗎?”突然進來的是剛才給行越打針的那個護士,她看了一眼兩人的狀態,然後一邊收着點滴瓶一邊問,“你是他哥啊?”
傅明笙笑了一下,說:“像嗎?”
護士纏了兩下點滴管,然後說:“長的倒是不像,關係像。”
“關係啊……”傅明笙意猶未盡的重複了一遍,然後微笑着拉了下行越的手,說,“走吧,弟弟。”
行越也不知怎麼,像是不甘示弱似的,咬牙瞪着傅明笙,說:“好的,爸爸。”
護士莫名其妙的看着兩人,最後還是一言不發的走了,傅明笙把行越領回車裏,問:“佔到便宜了?”
行越發覺還是自己吃了虧,就說:“不要你管。”
傅明笙眯起眼睛看着行越,說:“再說一遍?”
行越自然不會說,他自己繫上安全帶,然後說:“我很困,我想回家了。”
傅明笙也沒再繼續逗行越,只說:“這是杜遠箏的車,得還回去。而且金向陽的事沒結束,我還需要配合調查。”
行越憤憤不平的看着傅明笙,說:“我本來是一個非常大度的人,你以前有過什麼男朋友,我也不會介意,可是我現在有一點討厭金向陽了。”
行越像是怕傅明笙說什麼似的,一點空隙也不留的繼續道:“你如果因為我說他的壞話就生我的氣,我……”
行越半天沒想出一個好的說辭,只能幹脆總結道:“總之你不可以那樣。”
傅明笙開着車,餘光瞥到行越的表情,說:“行越,才幾個小時沒見,我就讓你這麼沒安全感了?我會為金向陽生你的氣?”
行越這才發覺自己心裏好像確實有點不安,這份不安跟找不到傅明笙時不同,它是源自行越對自己的認知。
行越耷拉着腦袋,看起來有點失落似的,說:“傅明笙,我跟你說一件事。”
“其實我的情況沒有好轉,之前是因為你一直在我身邊,我才覺得自己好了。”
“可是你不在了我才發現,我其實還是跟以前一樣的。”
行越的肩膀垂下去,難過道:“原來我一點進步也沒有。”
傅明笙的車在雨夜裏依舊開的平穩,他先是從餘光里看到行越不由自主瑟縮起來的身影,再是把車慢慢靠着路邊停下。
“行越,醫生讓你注意休息,你該睡覺了。”傅明笙解開自己的安全帶,轉向行越,低沉道,“我們長話短說。”
行越偏了着頭,像是等待傅明笙的審判似的,傅明笙看的心疼,只能欺身過去,親了親行越的額頭,又親了親行越的眼皮,眼看傅明笙的動作沒有要繼續的意思,行越雖然心裏難過,但還是不肯將就,他不滿的往前探了探脖子,直到親到傅明笙的嘴唇才肯罷休。
傅明笙微笑着抱住行越,然後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問:“我喜歡你,這件事還需要確認嗎?”
行越的臉在傅明笙衣襟前蹭了蹭,說:“也不是完全不需要的,雖然我現在相信你,但是說不定以後你會變心。我已經想過了,我要收回你不用對我負責的那句話。”
行越睫毛簌簌的眨過,心虛道:“你最好還是對我負一下責任。”
行越小聲的為自己爭取道:“我這麼聰明,你對我負責,一定不會吃虧的。”
行越又拉着傅明笙的衣擺催促他:“你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不想答應?你可要仔細想好,我以後會賺很多錢,還會給你養老呢!”
“……”傅明笙心裏的一股暖流被一盆冰水澆滅了,他狠狠拍了下行越的後背,威脅道,“想挨打?”
行越努了努嘴,說:“你還沒說答不答應呢。”
傅明笙無奈着,但卻並不是因為行越這個對於過去的他來說超出允許範圍的提問。
“我對你負責,不用你給我養老。”傅明笙還手過來捏行越的耳垂,說,“養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自己養不好,要你一起養才可以茁壯成長!”
傅明笙總是能被行越認真的表情逗笑,他看着行越的眼睛,說:“長那麼好乾什麼,把你養好了,你再出去勾別人,我虧不虧?”
行越立刻反駁:“我不會去找別人的,我只喜歡你。”
傅明笙收緊了一點力氣,把行越攬進懷裏,然後說:“那也用不着,行越,做你自己就行了,所有你不願意改變的事都不用變。”
“一切都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