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易元一頭霧水地被推出柴房。
“大人您找小人?”
易恩陽瞥了他一眼,“無事。”轉身上榻睡覺。
天亮了。
清晨的山間格外美,也格外……吵。
麒靈在柴房睡得很不安穩,輾轉反側,好不容易在天亮前迷迷糊糊睡著了,突然被一聲清脆嘹亮的鳥鳴驚醒,然後被動聽着外面的鳥鳴多重奏,她連氣都氣不起來,內心一片麻木。
沒過多久,俞真來敲門,“庄姑娘,起來用早膳了。”
“來了。”
她有氣無力地爬起來。
“庄姑娘沒睡好?”俞真盯着她的臉瞧,“怎麼氣色不太好,昨晚發生了什麼,怎麼換到柴房來了,阿陽欺負你了?”
她靠在門邊,虛弱地笑。“沒事,就是有點困,早飯就不吃了,我想再睡一會兒。”
這時易恩陽從院子裏經過,說不上精神不精神,只能說神態如常,瞥了麒靈和俞真一眼,頷首,離開。
點個屁頭,當你國家領導人視察嗎?隨即她悲哀地想到,好像也差不離了。
俞真看着易恩陽的背影搖搖頭,回頭看見麒靈面無表情死魚眼,忍不住笑出來,“看得出你真的討厭阿陽。”
“不敢。”麒靈用力抹了一把臉,“我對易大人發自內心的尊敬。阿真姑娘,我再去睡會兒,不用考慮我。”
俞真搖頭,“空着肚子可不好,先來吃兩口饅頭墊墊肚子。”將她拖走。
麒靈悲哀地發現,這些師兄姐弟某種程度上有異曲同工之妙,都相當的自我,無論對人好壞都不怎麼顧及對方的意見。
飯後俞真便忘了讓她回去睡回籠覺的願望,送給她一輛侯柏岩的舊輪椅,興緻勃勃地介紹輪椅的各種便利用途,但麒靈坐上去后發現太大了,還沉,自由行動都成問題。
“看來得新做一輛。”俞真得出結論。
“謝謝阿真姑娘,不過真的不用了,大夫說我這腿好好休養最多一個月就能康復。”
“別客氣,這次用不着還有下次。”
“……”
好的,你們高興就好。
易恩陽沒提下山,他們就短暫住了下來。
侯柏岩除了第一天晚上露了面,後來一直窩在屋子裏不見客。俞真一直忙前跑后,不亦樂乎。易恩陽就像來度假一樣,往小院一坐喝着茶小半天就過去了,本也沒什麼,但在明知主人不歡迎的情況下如此悠閑,可以說得上相當厚臉皮了。
麒靈深感自己格格不入,頂頭上司帶頭翹班,她自然不用着急回去,可時常陷入一種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的茫然。
俞真帶着易元將柴房打理佈置一通,弄成一間勉強能住人的小屋,俞真甚至不知從哪搬來一面大銅鏡。
“不必如此麻煩,我待不久的。”
“沒關係,下次來還能住嘛。”
“……”
還翻出一種黑黑黏黏臭臭的藥膏給她按摩傷腿,麒靈婉拒無效只能任她折騰,神奇的是按摩完腿就跟泡在熱氣中一樣非常舒服。
“我這也是練出來的,以前大夫都說夫君再也站不起來,但現在每天可以站起來一盞茶的功夫。”俞真臉上的笑容溫柔又驕傲。
麒靈不清楚他們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很佩服俞真,一方面對丈夫無微不至的照顧,一方面對傷害丈夫的師弟笑臉相迎,連對她這個陌生人也熱情得很,雖然常常把握不好邊界感。
“阿陽這人雖然成天頂着一張無所謂的黑臉,心地還是可以的。”俞真突然說。
麒靈驚悚臉。
“哈哈,你的表情真可愛。”俞真揉了揉她的臉頰,說:“他特意把你帶上來,有我每天給你按摩,你的腿傷恢復更快。”
“不是,阿真姑娘,這是碰巧,他本來準備帶另一個女官上來,那個女官出了點意外,不方便才換成我的。”
“什麼意外?”
“……哭暈過去。”
“潑醒不就好了,再不方便能有你一個瘸子不方便?”
是,她也是這麼想的,甚至準備親手掐醒呂婉清,可他們沒給她這個機會。
嘆氣。
“所以我覺得他這是在故意折騰我。”
俞真好奇問:“他有什麼理由折騰你,你得罪他了?”
她糾結片刻,說:“也不是,這事說起來有點複雜,我和他舊情人現在是不死不休的敵對關係,他可能怕我對他舊情人動手,所以時不時敲打我一下。”
俞真忍笑,“他如果怕你對他舊情人動手,他會先對你動手。”
麒靈便笑了,還頗為自得地撩了撩劉海,“那就是像阿真姑娘你說的,我這個人工作能力還可以,他要留着我為他做牛做馬。”
“你這個推測倒合情合理,他就是這麼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姐們,您剛才還說他心地好。
俞真興緻勃勃地探問她與蘭妗之間的愛恨情仇,她不想細說,簡單兩句帶過去,又不忍心打斷俞真的談興,於是說起自己被千里迢迢抓過來賣的事,用自己的不快樂構建她的快樂。
“先說清楚,你不要胡思亂想,易恩陽會來這裏不是為了救我,頂多順便救,歸根究底還是為了蘭妗。哼,但凡他換一個女人深情不悔我都要尊敬佩服他。”
“阿陽身邊現在就沒有別的女人?”
“有啊,是一對雙胞胎姐妹花。”
“齊人之福,倒是舒坦。”
“可不是,就這樣還對舊情人念念不忘。”
“看來這世上除了我夫君沒有好男人了。”
……
柴房門沒關,兩個女人的“竊竊私語”毫無障礙地傳進院子裏。易元時不時偷偷瞅一眼易恩陽,不知是專心看書還是真的沒聽到,總之非常平靜。
“大人,此處日頭不小,不如回書房看書?”
“不必。”
“那小人去撿些木柴給大人煮茶。”
易元快走到柴房邊,低聲喊:“兩位姑奶奶喲,大人還在外面呢,關上門說不好嗎?”
麒靈:“原來關上門就可以說易大人壞話了?”
“不是……”
俞真:“我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又如何?”
“……”
惹不起惹不起。
“那小人幫二位把門帶上。”
“不準關,柴房空氣不好,妨礙庄姑娘養傷。”俞真瞪他。
易元苦着臉回到易恩陽身邊。
易恩陽:“這就委屈了?”
“小人不敢。”跟大人被罵“孫子”比起來他這哪算得上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