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爬山本就累,別說還背着個人,易恩陽沒走幾步喘息聲就重了。見他難受麒靈就高興了,故意晃動腳丫子增加他的負擔。
“庄柔。”他警告,仍在喘息,聲音也比平時沙啞。
麒靈不知怎的產生一種自己正在欺凌易恩陽的感覺,這感覺異常良好,一不小心就笑出了聲。
笑聲在夜晚安靜的山上格外清晰,甚至帶起小小的迴音。
易恩陽停下腳步。
“放手。”
“……幹嘛?”不會真想扔她下去吧。
“休息一下。”他言簡意賅。
“哦。”
她爬下來,單腳立在一旁,睜大眼睛,監工似的等他休息。
易恩陽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就重新背起她,任勞任怨的樣子令她大開眼界,但很快她就想到了解釋。
“大人莫不是在為蘭妗贖罪?”
易恩陽懶得搭理她。
“我不接受,門都沒有。”
“你待如何?”
“不如何,就是告知大人一聲,未來如果有機會我絕不會對蘭妗手軟,大人若要護蘭妗到底,最好別讓下官逮着這機會。”
“你這是在勸本官早日解決你?”
“……”
他想給她的不遜一個教訓,於是故意鬆開手,她嚇得立刻勒緊他脖子。
“咳咳!”他把她重新背起來,低斥:“鬆手。”
她當做沒聽見,悄悄加大力度,看着他平日裏蒼白的臉龐爬上血色,鬢角隱隱青筋浮動,心中快意不已。
“庄柔。”他沉着聲音說:“你肚兜露出來了。”
她腦袋“轟”得一聲炸開,猛地往後彈開,忽的想起身後是山路,慘叫一聲,連忙抓住易恩陽的肩膀,他沒穩住身子,被她拖拽一起往下滾。
“嘭!”
易恩陽後背撞到樹榦,兩人一起停下來。
麒靈趕緊坐起來檢查身體,好像沒受傷,再低頭看易恩陽,疼得面容扭曲,額頭冷汗涔涔,她脫口而出“哈哈”。
易恩陽黑沉的眸光向她掃來,她幸災樂禍的笑容僵在臉上。
“大人,您沒事吧?”虛偽地關心。
他神色極度不悅,“你做的好事。”撐着地面坐起來,靠在樹榦上喘氣。
“大人,這不能怪下官,是您調……挑釁在先,下官受了驚嚇才如此。”
“閉嘴。”
她在嘴上做拉拉鏈的動作,眼眸卻閃閃發亮,眼底滿是得意的笑意。
易恩陽見她這個樣子竟生不起氣來,心裏嘆道還是個小姑娘,不與她計較,休息了一會兒,緩緩站起來。
麒靈怕他生氣丟下自己不管,拉住他的衣角。
他瞪她一眼,扯回衣角,她再拉,他再扯……
“噗嗤!”她笑出來的時候自己都愣住了,趕緊收斂表情,一本正經問:“易遠去哪了,勞煩大人把他叫來背我吧。”
易恩陽不理睬她。
這時易元呼喊他們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易恩陽依然不願開尊口,麒靈扯着嗓子把人叫過來。
易元感到看見易恩陽衣服上的狼狽痕迹,大驚失色,扭頭質問麒靈:“你對大人幹了什麼?”
“我一個瘸子能幹什麼?”雖然真是她乾的。
易元想想覺得也是,忙向她賠罪。
易恩陽一言不發往上走去,麒靈怕被丟下,厚着臉皮拉住易元,“易元,你背我,我回頭付你報酬。”
易元下意識看了一眼易恩陽的背影,連連搖頭,“這不合適,男女授受不親。”
“你家大人都沒你這麼多講究。”
“小的、小的……”他急中生智,“小的瘦弱,背不了人。”
她臉色不善,“你說我重?”
“不……”
“算了,那你扶我總行了吧。”
易元勉強同意了。
又走了將近半個小時的山路,月兒高高掛在山頭,蟲鳴鳥叫都漸漸沒了動靜,他們終於來到一間樸素的院子前面。
麒靈再顧不了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覺得自己另一條腿也要廢掉了。
“起來,像什麼樣子。”易恩陽手指院子前的石凳,“過去坐。”
她撇撇嘴,在易元的攙扶下坐上石凳,嘆氣,“饑寒交迫。”
易恩陽上前敲門,門內傳出溫柔的女聲:“誰?”
麒靈睜大了眼睛,咦咦?故人是女的?這就不免讓人浮想聯翩了。
“易恩陽。”
門內安靜了片刻,傳出男人暴喝:“叫那孫子滾!”
麒靈沒忍住:“噗——”不枉她費勁千辛萬苦爬上來,總算來了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小姑娘,來敲門。”易恩陽淡淡看了她一眼,吩咐。
她本來想拒絕,忽然靈光一現,單腳跳到門前,敲了兩下,“大哥大姐開開門好嗎?我家大人摔了一跤快不行了。”
易元瞪大眼睛,她居然敢咒大人,幸好大人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沒有動怒……大人居然習以為常了!?
“易恩陽要死了?”伴着大快人心的笑聲,一個男人駕着輪椅以風火輪的氣勢奪門而出,險些把麒靈撞翻。
她被易恩陽拉了一把。
男人一身玄衣,與易恩陽差不多年歲,五官寡淡,眼角下垂,一副焦躁厭世的模樣。
“孫子你沒死啊?”男子上上下下地打量易恩陽,見他狼狽,嗤笑一聲,“看樣子是真摔了,摔得好。”
麒靈:罵得好!
易恩陽並不惱,甚至稱得上和顏悅色,他說:“柏岩,許久不見。”
侯柏岩一轉輪椅就要回去。
眼看門要關上,易恩陽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麒靈忍不住出聲:“誒?”
侯柏岩停下,斜睨她,“新歡?”
“不是!”她斬釘截鐵地否定。
“哦?”
她厚着臉皮問:“這位公子,能不能討杯水,最好再給口吃的。”
侯柏岩目光卻落在她微曲的腿上,“瘸子?”
“……”
“你怎麼上來的?”不待她回答,轉頭嘲諷易恩陽,“越發出息了,逼一個瘸子上山給你哭門。”
易恩陽置若罔聞。
侯柏岩還欲嘲諷,這時一個氣質溫婉的女子從屋內走出來,拍拍侯柏岩的肩膀安撫,向易恩陽行禮,“右相。”
“我已不是右相。”
“阿陽。”女子從善如流改了稱呼,笑了笑,又看向麒靈,“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庄柔。”
“阿陽,還有庄姑娘,可願來寒舍坐坐?”
“阿真。”侯柏岩不悅。
“郎君,無論如何他們遠道而來,你不是常說日子無趣嗎,難得故人來了,何不好好敘敘舊?”
“阿真!”侯柏岩羞惱。
俞真將侯柏岩推進院子,轉頭微笑示意他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