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第二日,易恩陽與姜翰義分道揚鑣。
麒靈拄着拐杖站在客棧門口,看着易恩陽走上馬車,內心天人交戰。最後依然決定奉行“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原則,剛邁出一步,另一輛馬車駛來,車簾掀開,露出呂婉清的臉。
麒靈被領向呂婉清那輛馬車。
車中,兩人大眼瞪小眼,目光都十分不善。呂婉清記恨麒靈獨自逃跑,麒靈則對呂婉清逃不了還要拖自己下水的行為非常不滿。
“原來你就是庄柔。”
“哦。”
“不過如此。”
“管好你的眼睛。”
“我就看你又如何?”
“不是,再斜要鬥雞眼了。”
“你!”
……
易元匆匆跑來稟告易恩陽,“大人,庄大人和那個女官吵起來了。”
“不用管。”
易元失望地“哦”了一聲,坐到馬夫身邊,馬車緩緩駛動。
一隊人走了大半天,傍晚的時候終於到達目的地。
馬車一停下,麒靈就迫不及待爬下來,跟討厭的人呆在一起太窒息了。抬頭一看,瞬間被眼前的巍峨的高山震住,林木蔥鬱,白霧繚繞,尤其在傍晚霞光的照耀下,一派世外出塵之景。
“哇!”她驚嘆。
易元走過來,說:“大人馬上要上山了,庄大人就留在此處。”
她緊張起來,“我一個人留在山下?”
“不是,兵馬隨您在山腳駐紮,大人只帶小人和呂大人上山。”
“為什麼要帶呂婉清?”
易元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說:“大人這故人因某些原因不待見大人,但受不得女人哭,所以要帶呂姑娘上門哭一哭,這樣才有進門的可能。”
“哦,那你們自便吧。”拄着拐杖走向附近的草棚。
易元站在馬車外喚了幾聲“呂大人”都沒反應,奇怪地掀開車簾,發現呂婉清竟然躺在裏面一動不動,趕緊轉頭喊麒靈,“庄大人,她、她怎麼……”
“跟我沒關係。”麒靈聳肩,“我同她理論了幾句,她情緒有點激動,突然就暈過去了。”
易元瞠目結舌,居然把人氣暈過去說得這麼冠冕堂皇,跑回去稟告易恩陽。
於是結果變成麒靈代替呂婉清去哭。
她奮力反抗。
“我不去,我從來不哭,你們把她掐醒,我都瘸了你們還讓我爬山,禽獸!”
反抗無用。
易恩陽一個人先上山去了,麒靈隨後坐上簡易製作的小轎由兩個官兵抬着上山,易元跟在一旁好話說盡。
“姑奶奶喲,不是多大的事,不會哭乾嚎兩聲也行啊。”
“我堂堂中書舍人丟不起這臉,叫易恩陽自己去哭!”
“噓,千萬別讓大人聽到了。您怎麼就這麼倔,只要順着大人的心意來,好處取之不盡啊!”
“老娘天天加班,給他做牛做馬,幾次差點被他女人害死,去TM的好處!”
“庄大人冷靜!聽小人一句勸,跟大人硬碰硬沒有好處,不如說兩句好聽的話哄哄大人,說不定……呢?”意有所指。
“好話?哄他?”她氣得胸口疼,腦仁也疼,兩手用力摁住太陽穴,“你別說話了,我要靜靜。”
易元十分委屈,追上易恩陽。“大人,庄大人她不肯配合可怎麼好?”
“她是聰明人,鬧完脾氣就冷靜了。”
易元苦着臉點頭,忍不住小聲嘆氣:“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
易恩陽瞥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小人就是覺得,事情明明是蘭大人做的,庄大人卻因此怨上大人您,大人太冤枉了。”
“我不在乎。”
“大人心胸寬廣!”
目光倏地沉下,“不過蘭妗如今做事越來越沒有章法了,與范建安那老匹夫越發相像。”
易元噤聲,這事他可不敢妄議。
易恩陽回頭看了一眼麒靈,耷拉着腦袋,嬌小的身體隨着轎子一晃一晃,莫名給人一種可憐又可笑的感覺。
又走了一段路,他停下來,等麒靈的轎子上來。
“下來。”
麒靈聽到聲音從昏昏欲睡中驚醒,左右張望,“到了?”可分明還在山路上,且天已經黑下來了,他不會要中途丟下自己吧?
“再往上路太陡,轎子上不去。”
“那怎麼辦?”她忽然反應過來這是好機會,“啊,那就沒辦法了,易大人就一個人上去吧。”招呼抬轎官兵,“我們下去吧。”
但抬轎官兵一動不動,壓根不聽她指揮。
易恩陽向她伸手,“我扶你。”
她打量他片刻,忽的笑了,“我現在一個瘸子,有人扶也上不去,易大人既然願意伸出援手,不如乾脆好人做到家,背下官上去?”
易元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何等膽大包天?
易恩陽看着她,“不怕我途中鬆手把你丟下去?”
“……”她怕。
“易元,你來背我。”
易元想都不想搖頭拒絕。自家大人都主動伸手了,他摻一腳不是找死嗎?
她撇嘴,把目光轉向抬轎官兵,“你們誰還有餘力?”
官兵們看向易恩陽,易恩陽吩咐:“你們先下去。”
她大喜,正要爬上轎子,兩個官兵抬着空轎飛奔下山,眨眼間的功夫就消失在彎曲的山道中。
“……”
另一邊,易恩陽繼續上山,易元也緊跟上去。
她一個人在原地怔愣許久,憤慨與委屈突然湧上心頭。
她怎麼就這麼倒霉?
剛剛回來上班就被人刺殺,好不容易逮着犯人又遭擄劫,費儘力氣出逃結果受了傷又碰上討厭的人,現在被討厭的人扔在半山腰,天黑了,她的肚子好餓……
眼淚“啪嗒”掉下來,越哭越覺得自己凄慘,上輩子有家中長輩給自己遮風擋雨,日子過得順遂,到了這地方,一次又一次刷新她對社會險惡的認知,她的好運氣也許在上輩子都用光了……
“庄舍人聰慧之人,不知哭泣不如求助?”
易恩陽的聲音陡然在她身後響起。
她一抹眼淚轉過身,帶着不明顯的哭腔說:“易大人誤會了,下官在這裏練習假哭,等待大人鎩羽而歸,或許就願意屈尊背下官上去。”
易恩陽嘴角微提,“不怕我丟你下去了?”
“不怕。”脆生生答。
他便不再浪費口舌,屈身將她背起,很快明白她為什麼“不怕”了——兩隻纖細的胳膊牢牢箍住他的脖子,大有他敢動手就一起死的意思,甚至他不動手也有可能勒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