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麒靈覺得眾人的反應有些誇張，其他富貴人家出行也會帶着護衛。
但觀察過後確實有所不同。
她身後這兩位侍衛腰桿挺拔、目光森然，像是經過鮮血淬鍊，氣勢上便遠超尋常護衛一大截。易恩陽現在手下的人馬應屬原來的皇家侍衛，但有傳言他將陸續曾經帶過的兵將混入侍衛，於無聲處整頓清洗原侍衛隊伍。
仔細想想，上次她被拐賣，他帶過去的那些兵士就感覺與尋常的侍衛不同了，一個個訓練有素，殺人不眨眼……
不想了。
前方有個算命的攤位相當火爆，她還在其中看到了莫錫元拄着拐杖的身影，便上去湊熱鬧。她一過來，圍着算命攤的人群立刻少了大半。
“喲，謝家丫頭。”莫錫元笑着跟她打招呼。
“莊家丫頭。”她微笑糾正。
“哈哈，莊家丫頭，要不要也來算一卦？挺準的。”
“莫老算過了嗎？”莫錫元沒有公佈身份，她便沒有稱呼他為“莫太師”。
“算過了，大凶。”嘆氣。
“這當不得真，您不要放在心上。”她安慰。
但是算命的老攤主不高興了，“我家十八代單傳這算命的手藝，百算百准，千卜千靈，在這卜月山有口皆碑，誰敢說一句不好？”
“好好好。”莫錫元安撫攤主，又慫恿麒靈，“沒事，來算一卦，老夫出錢。”
莫太師德高望重，她不好意思駁他老人家面子，勉強點頭，伸手抽了一簽。
攤主接過來一看，雙目圓瞪，“大凶！”然後沉默看着麒靈，好像在等她開口問他該怎麼解。
她想老攤主一把年紀出來做生意也不容易，配合地問：“那該怎麼解？”
“無解！”攤主擲地有聲，冷笑看她。
她的內心毫無波瀾，這不就是在報復她說算命當不得真嘛。
“無解就算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強求不得，莫老您是不是也無解，無解就走吧，死之前多看看藍天白雲、花花草草也是好的。”
莫太師對她肅然起敬，“想不到庄姑娘小小年紀如此超脫，老夫佩服！”
終於不叫她小丫頭了，她頗感欣慰。
“不敢當，那莫老，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去看看藍天白雲、花花草草？”
“好！”
二人相攜離去。
攤主見他們眾目睽睽之下不給自己臉面，心裏萬分惱火。“你們不要後悔！敢小看我劉老道算命的本事，從來活不過明天！”
麒靈轉頭，“哦？”
旁邊一個老婆婆大着膽子越過侍衛來勸她：“姑娘，劉老道確實算得准，生男生女、風水入葬，從來沒有錯過，之前也有像你們這樣的外鄉人不信劉老道的話，後來死得可慘了。”
話音落下，其他人紛紛點頭，七嘴八舌地勸她不好衝動，好好說話，劉老道高興了，興許肯指點她一兩個破解之法。
她笑，“這破解之法怕是要花不少錢吧？”
“你！你竟敢誣衊……”劉老道氣得吹鬍子瞪眼。
她聳聳肩，回頭對莫錫元說：“莫老久等了，咱們走吧。”
莫太師看看她，又看看暴跳如雷的劉老道，笑得古怪。“好，我們走。”
身後的百姓們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長吁短嘆，劉老道更是臉色沉得滴水。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莫錫元說。
“莫太師說得有理。”她點頭表示贊同，“但咱們外來客，停留不過數日，我這還有人貼身保護，他就算真有膽子又能做什麼？”
“唉，羨慕庄大人有人護衛，不像老夫孑然一身……”
“陛下不會不給您分配侍衛的，莫太師總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她半是調侃半是試探說。
“庄大人猜。”他眨眼。
“我一個小丫頭哪能猜着莫太師的深謀遠慮。”
“老夫看你這小丫頭聰明得很，猜不到老夫的想法，你可能猜到你家大人的想法？”
她也眨眼。
“我家大人雖不如莫太師深謀遠慮，也是城府頗深，我可不敢隨便亂猜，不然呀……”她悄悄指了指身後兩位門神，然後以手為刀，劃過脖子，昂了昂下巴。“您懂得。”
他哈哈大笑，“老夫可不懂你們年輕人古古怪怪的想法，只看出易恩陽對小庄大人你看重得很。”
她輕哼一聲，“知人知面不知心。”
“若是易恩陽表裏不一，小庄大人怕也沒膽子當著他手下的面說他壞話吧。”他笑吟吟說。
“這事比較複雜。”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遂轉移了說：“莫太師獨自出來確實不安全，畢竟……如果願意可以與我們一道。”
“小庄大人說的這話能代表易恩陽？”他問。
“不能是不能，但他也沒有理由反對。”
“這可說不定，小庄大人不妨問過易恩陽后再來邀請老夫。”說罷捶了捶腰，嘆氣，“一條腿走路委實累，老夫要回去休息了，小庄大人，明天見。”
她下意識答：“哦，明天見，莫太師路上小心。”
回到廂房不久，易元便來敲她的門，說易恩陽請她去用齋飯。
“全素的？”
“全素的。”
嘆氣。
這大概是唯一一頓易恩陽吃得比她多也比她歡的飯，她饅頭就菜湯，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道：“易大人不留在寺廟為佛教事業發展做貢獻真是屈才了。”
他看了她一眼，“讓人去山下給你買只烤雞？”
“那倒不必，入鄉隨俗的道理我還是懂得。”她咬了一口饅頭，覺得寺院做的還不如當初的乾糧饅頭好吃。
“怎麼光吃饅頭，齋飯不嘗嘗？”
“裏面有薑絲，我不喜歡。”
“你這麼能吃，原來也會挑食。”
“能吃跟挑食是兩回事，而且我只挑小小一部分食。”
他淡笑，轉移話題：“你今日與莫錫元都聊了什麼？”
“我們聊什麼您的耳目不早告訴您了嗎？”
“我想聽你親口說。”他注視着她，目光略顯柔和。
她不自在地別開眼。
“不就是我們各抽了個‘大凶’，抨擊了算命的，順便聊聊人生，聊聊易大人。”
“莫錫元都認為我看重你，你卻覺得我表裏不一？”
來了，先抑后揚，引出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