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1你在我心裏永遠不老
“雲雪啊......雲雪......”
誰在叫我?我皺着眉頭睜開眼:“老娘還沒死呢!”
叫着我的人一怔,笑着說:“這是咱這文人該說的粗話?”
“蕭驚散,你丫的什麼時候成文人了?”我斜了他一眼。
蕭驚散點了點我的額頭:“我蕭驚散,是今年的榜眼!打今兒起,我就是你爹梅學士的門生了!”
我一個頭兩個大:“那老娘用不用在你的扇面上題字慶祝你一下?”這是我倆之前打的賭,我賭他考不上前三,他說若是賭輸了便要給他提字。
“那感情好,京都第一大才女的字,要是真得了,那我今兒就是雙喜臨門了!”蕭驚散趕緊把腰間的紅木扇拿出來,看了眼我桌上的筆墨。
我看着桌面上的墨筆,還有睡前隨性而作的潑墨畫,微嘆着搖了搖頭:“雲起墨飛落,雪中仍無我。”
蕭驚散拿起墨筆,垂眸道:“這雲起,自是指你,雪中也是指你,可仍無我二字,見得雲雪覺得這潑墨畫仍未畫到心中去。”
我拍拍手,着嘴:“不錯,不錯,可你忽略了一點,仍無我,是三字。”
“拿扇來,提字。”
看着被我戳破說錯字數的蕭驚散,我心中一動,在扇面上提了四個大字。
“匪夷所思?”蕭驚散這下急了:“梅雲雪,你諷刺我。活該你老大年紀沒人提親,這性子誰敢要!”
我這是在說他不識字數還能中了榜眼,真乃匪夷所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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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蕭驚散這帶上官帽的樣子,還真是像個上等人,和我初見他的模樣,一點不像。
蕭驚散和我大眼瞪小眼:“愣着幹嘛,幫本官看看哪裏沒有整理好。”
我咬着手指:“翰林院編修,七品官,是吧。”
蕭驚散面帶喜色的點點頭:“對啊對啊。”
“我整理你丫的!”
我翻了個白眼:“我爹,翰林院大學士,正五品,我還沒顯擺呢!”蕭驚散進了翰林院,眼界便廣了,對宮中事宜也多有了解,每每回來都和我感嘆太累了。
我也覺得還是之前一直和他吟詩作對的日子好,現在朝九晚五不見人,我心裏堵得慌,便日日作潑墨畫,可始終仍無我。
鬧心至極的時候,我便開始回想往事,初見蕭驚散的時候,我才剛記事,那天娘親西去了,我站在府門外始終不肯進來,只怕進去一看,處處有娘的痕迹,卻再沒有娘這個人。
蕭驚散從鄰家的私塾出來,看我站在冰冷的雪天裏,便搓了搓手,問我:“你這小妮子,沒家了?”
“去你的吧,我家就在眼前呢!”我正傷心,聽了他這麼問,氣不打一處來,奶里奶氣的指了指面前的府邸。
蕭驚散看着府門口,長長出了一口氣:“有家好,有家好啊!”
我哭紅的眼睛又洶湧着淚花:“可是,我沒娘了!”
“罵罵我消消氣就行了,這孩子,急眼了連自己都罵。”
我看着蕭驚散鼻子凍得很紅,還是一臉好脾氣的樣子,突然沒那麼難過了:“算你會討姑奶奶我開心,看你凍得,要不上我府里坐坐?”
蕭驚散睫毛很長,凍成了霜,搖搖頭:“不了,我爹讓我早回家去。不然他該罵我小兔崽子了。”
“你爹是?”我好奇。
蕭驚散看了眼私塾:“私塾先生,我爹。”
“私塾先生也會罵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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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喜歡罵人的不止我:“你爹要是罵你,讓他來找我,看我倆誰罵過誰?”
私塾先生的家離私塾並不近,等私塾先生凍的手指都僵了回到家中,發現兒子不在家時果然找來了,吹鬍子瞪眼:“我就知道這小丫頭片子得拐帶我兒!”
“你說誰小丫頭片子呢?“我瞪着眼睛,踮着腳,一副很有底氣的樣子。
婢女要去找我爹,我心下一顫,我就怕我爹,但是我氣勢不能輸,我硬着脖子,仰着頭說:“這點小事不用我爹出面,當女兒的有魄力解決。”
“你這老先生,您仰着頭鬍子都能在地上劃出一條通天河來。”我皺着鼻子:“從門口走到我這,雪都被你掃乾淨了。您老大不小了,居然和我這小丫頭對質?!”
私塾先生趕緊折了折花白的鬍子,往懷裏一塞:“你這黃毛丫頭嘴利的很,也不怕將來長成個雷公嘴。你快還我兔崽子來。”
弄得好像是我綁了蕭驚散一樣,我鼓着腮正要回對,忽而聽見了我爹的腳步聲,以及瞧見了他的身影,於是我坐在地上就開始撒潑:“嗚嗚嗚,啊嗚嗚嗚鳴....我不活了!”
我爹梅大學士自然是心疼我的,趕緊上前一腳把我踹進屋,我就着光滑的冰面坐着進了屋,掃凈了門口堆積的雪,門開了,屋裏暖和和的蕭驚散和絲滑的進了屋的我大眼瞪小眼。
我聽見我爹說:“小女不懂事,沒有文人家的斯文,還請先生不要在意。”
我趕緊站起來要衝出去,不能讓罵架落了下風。
我爹輕車熟路的往後一抬腳,直接把門帶上了。
我只好看着我爹和私塾先生在那互相道不是。從此私塾先生和我爹成了好友,時而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時而把兩家孩子拿來比一比。
可我和私塾先生的梁子也結下來了,私塾先生小氣得很,表面上誇我,私下叫蕭驚散不要和我一起玩,生怕我帶壞了他。
蕭驚散知道我喜歡罵架,特意天天來找我不痛快,我罵了他,小日子便滋滋潤潤過下去。
可最近,蕭驚散越來越不願意往我這來了,我越來越不滋潤,嘴皮子也癢得很,於是蕭驚散下一次來的時候,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他拽進屋來:“這幾日怎麼不來見我?”
“我…”蕭驚散還沒來得及解釋。
我傾身拽着他的衣領,便將二人的距離無限縮短:“老娘作了那麼多情詩,早就通曉了情愛之事,這事情就得愛之事,這事情就得有個人先上!”
於是我一下就堵住了他的嘴,他愣了愣,臉都紅到耳根了,我問:“我們是不是青梅竹馬?”
他含糊着說:“.......”
我問:“你稀罕我嗎?”
“嗯…”我離開了他的唇齒,凶神惡煞:“嗯什麼嗯!稀罕就是稀罕,不稀罕就是不稀罕,哪來的嗯嗯啊啊的!”
蕭驚散還是一副好欺負的樣子,眉梢帶了喜色:“稀罕。”
“啥玩意?”我心下一喜,掏了掏耳朵。蕭驚散微微一羞,繼續說:“驚散喜歡雲雪!”
這才順耳,我親了親蕭驚散討人歡喜的嘴,拍了拍他的臉頰:“行了,老娘我滿意了。”
蕭驚散一把嘍住我的腰,唇壓了下來:“本官還沒滿意呢?”
蕭驚散真的很有才,才小半年,升為從六品了。
再後來,又小半年了,他升為正六品了。爹爹知道我和蕭驚散交好,也沒說什麼,正靜候他上門提前呢。
又過了幾月余,蕭驚散升為從五品了。有人右遷就有人左遷。
升升貶貶在所難免。蕭驚散當上從五品的那天,我終於等來了他的提親。我打着他的胸脯,喜極而涕:“再不提親你都要給我熬老了。”
“你在我心裏永遠不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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