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0心中有你
書生在京趕考的時候誤入了一個山賊窩。
本來也沒啥,畢竟他一個窮書生,身上也沒幾兩銀子,所以山賊們都準備放他走了。結果,他們的頭領突然出現,一把扣住他的包袱,攔下了他。
頭領瞅了他半天,猛的蹦出來一句:“模樣不錯,不如留下來當老子的壓寨夫君。”
書生嚇了一跳,磕磕絆絆地回答道:“小生…小生並無龍陽之好…”
頭領聽完雙目圓睜,把頭巾一抽,說:“看清楚!老子…呸,老娘是女的。”
頭領烏黑的髮絲從頭頂滑落,映襯着清麗的臉,多了幾分嫵媚。
書生心頭一跳,作揖道:“小生眼拙了,姑娘莫怪。”
“不怪不怪,”頭領把頭髮隨便一捋,“誤會解開了,那你可以做我夫君了嗎?”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兒戲?”書生趕緊拒絕。
“這好辦啊,我這就叫兩個兄弟去你家提親。”說罷就要打響指喊人。
“使不得!”書生情急之下握住了頭領的手,“婚姻講究的是兩情相悅,才能同攜手,共白頭。”
頭領似乎沒有聽見前半段,深情地反握住書生的手,重複道:“沒錯,同攜手,共白頭。”
書生打了個激靈,立馬把手往回抽,可惜,沒有抽出來,只得嘆了口氣,道:“姑娘,你我素昧平生,毫無情誼,何必如此?”
“毫無情誼?我一眼就看上你了啊。”首領撓頭,“哦,你不喜歡我?沒關係,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說完就一溜煙跑了,走的時候還不忘掐了掐書生的臉蛋,把書生鬧了個大紅臉。
從此之後,山賊們都知道他們頭領給自己尋了個壓寨夫君,還為他洗手作羹湯,天天好吃好喝供奉着,珍藏的各種金銀珠寶,古玩字畫都往他那送,可惜,書生仍舊不為所動。
有一天,頭領終於忍不了了,把圍裙往地下一扔,質問書生:“老娘這麼費心費力伺候你,你就這麼不領情?連個笑臉都沒?”
書生被頭領嚇了一跳,卻還是實話實說:“非吾所願,自然無法展露笑顏。”
“那你願望是什麼?”首領彎腰撿起了圍裙。
“離開此地,考取功名。”書生字字鏗鏘。
“我們這寨子不好嗎?”首領從小就在寨子裏生活,她認為寨子就是世上最好的地方。
“大丈夫理應志存高遠,心懷天下!”書生頷首。
“我懂了。”首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一溜煙跑了。
兩天後,首領頂了一對大黑眼圈出現在書生面前,拉着他一路到了個小山坡上,留下了一句“你就在這兒別動”,就消失了。
接着,書生就看到山坡底下出現了一群拿着武器的山賊,烏央央的一片,左沖右撞,最後擺成了一個陣型,停在了書生十丈外。
書生看着明晃晃的武器,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真的是身處山賊窩,不由得有些腿軟。
難道首領打算軟的不行來硬的?
首領拿着狼牙棒,從山賊群中走出來,眼睛注視着書生,滿滿的情意都要溢出眼眶,咧着嘴樂呵呵地說:“怎麼樣?感動吧?”
“不敢動…”他哪敢動啊,現在讓他娶首領,他估計都會從了。
事實上,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他發現…首領…其實也挺好的……
誰知首領一聽到他的回答,立即臉色一沉,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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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坡下衝上來的山賊打了一拳。
山賊憤憤地說道:“我們首領是瞎了眼才看上你,之前她為你做飯洗衣你都不領情也就算了。她這次就為了你那句心懷天下,喊了寨里所有弟兄,日夜操練,就為了送一個‘天下’給你,討你歡心,你居然連個感動都沒有。”
“狼心狗肺。”
……
書生這才回想起,剛剛山賊們擺的陣型,正是歪歪扭扭的“天下”二字。
不一會兒,首領就拎了個包袱回來了。她把包袱往書生面前一甩,用冰冷的語氣說:“你的東西都在這兒,你可以走了。”
書生一愣,緩緩彎下腰,拾起包袱,向寨門走去。
首領看着書生離去的背影,眼睛酸澀難忍,還是選擇轉過身,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臉。
突然,一塊手帕出現在她眼前。
“老子才沒哭呢…不過是個窮書生……”首領抬眸,才注意到這手帕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去而復返的書生。
首領心裏自然是欣喜萬分,但回想起剛剛的事,還是忍不住氣上心頭,只得衝著書生惡狠狠地說道:“你回來幹什麼?你不是去找你的天下去了嗎?”
書生臉色一紅,執起首領的手,把手帕一塞,瓮聲瓮氣地說:“我快走到寨子門口的時候才發現,我心中的天下,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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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故事、
當時,年少的他在朋友的庭院中與其對弈,一子險勝,他摺扇隨意一指,點中了即將蘇醒的它:“我看這院裏的桃花開得極好,便將這枝折了送我吧。”
於是它被婢女連枝剪下,被他拿回府插在了窗前桌上的瓷瓶中。
他似乎極愛畫畫,渾身總帶着一股丹青的氣息,大多時候拒絕京中貴胄的重金求購,有時隨手賞給了家中的小廝丫鬟,後者也慎而重之地收藏起來,絕不隨意變賣。
一天他正畫著窗外的春桃,她不知何時變成一個女娃,蹲在桌上靜靜看着。
他畫完抬起頭,一眼看到她蹲在他的上等狼毫上,心疼得呲牙咧嘴。慌忙將她抱下桌,這才開始驚異她的出現。
她依舊呆在他的院子裏,直到一年後她修鍊成人,方才讓人另備了一間房,家中丫鬟不明真相,皆奇怪公子什麼時候認識了這麼個姑娘。那好友偶爾過來,看着她嘖嘖稱奇:“我說你怎麼現在還未成親,原來是在做這金屋藏嬌的把戲。
根本沒認出這就是自己院裏的那朵桃。
一日他當著她的面做了一幅畫——一棵鬱郁的桃樹下倚了一個紅妝美人,眉目似乎是她,旁邊題了一行文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她懵懂地看了半晌,他臉色微紅地看着她:“可願為我披這紅妝?”
她咬着唇思索了許久,最終點了點頭。
於是那好友莫名其妙地被請為媒人,一場婚禮后,她成了他的妻。
兩人一生無子,過繼一遠親的孩子,眾人的閑言碎語,她聽不懂,他亦不讓她懂。他去世的當日,她也失蹤,眾人找尋無果,只得將他下了葬,無人知道,棺木之下,他握筆的右掌中,落一片乾枯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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