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8. 我們相遇時好像總在微笑
……
“不要生氣啦。”
少年柔軟的金髮貼在臉側,他的心臟好像要從胸膛里跳出來,耳根帶着玫瑰一樣的顏色,皮膚表層冒着熱氣。彷彿誰在他懷裏揣了個小火爐,熱度越來越高,緊接着開始往脖頸蔓延。
酷拉皮卡很想捂臉。
“其實那只是人類的正常生理行為,沒什麼大不了的。”木川感覺自己逗過頭了,試着解釋道,“真的,你看大家都習以為常。”
兩人在約定的網咖集合后,少年就一直是這副不言不語的模樣,羞憤中還夾雜着無措,為表達對女生的控訴,他乾脆別過頭不看她。
“來之前我也不知道這裏是這樣的,嗯,你就當作,他們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友誼關係?”唯姑娘努力思考措辭安慰他。
酷拉皮卡最終還是把臉埋進掌心,語調冷靜,語速極快:“你應該早上就告訴我的,雖然我也能分析出來但情報早一點知道會比較好,哪怕是因為要去找電腦查閱資料報名官網為什麼一定要在這家店明明地圖上距離七百米的位置也有公共電腦區域……”
啊,他害羞了。
是這種一臉紅就加快語速轉移話題的類型呢。
木川假裝沒有察覺,順着他的話嚴肅而認真地點點頭:“都是我的錯,所以你現在要摘掉耳環嗎?”
對方沉默了幾秒。
“還是戴着?”
“……戴着。”少年側着頭,顯得有些難為情,他躊躇了好一會才小聲開口。
木川唯想笑,但是拚命憋住了。
“這家網咖已經是方圓幾公里以內最普通的一家了,我看傳單上七百米外那邊是red-light區域,容易撞上打小廣告的人搞黃色——”
“我知道!”他有點破音,打斷了她的話后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太刻意,咬着嘴唇又欲蓋彌彰地重複道,“沒關係,就在這裏。”
怎麼說呢,有點可愛。
“噗咳。”唯姑娘捂住嘴,假裝無事發生。
酷拉皮卡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在笑他呢,少年的臉迅速又紅了一個度,很快他放棄掙扎,威脅性地瞪向她:“你笑什麼?”
“我想起高興的事情。”回答得飛快。
酷拉皮卡拉開椅子,自顧自打開電腦。作為一個憤怒的網民,他決定不要搭理幸災樂禍的傢伙。太惡劣了這個人。
見好就收,木川唯也跟着搬了椅子坐在他旁邊看屏幕,識相地不插嘴。少年在鍵盤上噼里啪啦敲了一陣子后,顯示屏上彈出黑白紅的官方網站,唯姑娘定睛一看,哦,獵人協會。
這麼些天過去,她也不再是當初那個文盲少女了。大概了解了一些關於獵人的事情后,她發現這個世界的體系也蠻有趣的,憑什麼拿到獵人執照的人就可以無限度使用公共資源呢?擁有執照的人一定就比其他人高貴嗎?所以她完全有理由懷疑,這個世界的高層,也就是獵人協會——將某種東西私有化了。
他們獨佔了某樣東西,因此在這片大陸上才會有人與人之間能力的區別。比如前幾天遇到的那兩位,他們將自己擁有的能力稱之為「念」,由此推測,「念」是可以學習的,只不過自學很難,通常需要老師或前輩帶領。那麼目前世界上在很多領域卓有建樹的人估計大部分都會這種能力吧。再看看獵人的分類與本質:
賞金獵人——捉迷藏
契約獵人——當保鏢
遺迹獵人——挖棺材
美食獵人——學做飯
幻獸獵人——養動物
音樂獵人——搞樂器
……諸如此類。
嗚哇,她一個都不想做。看着酷拉皮卡在網上報名明年的考試,少女睜着半月眼十分嫌棄地托着腮。免費使用設施?免費住旅館?進入禁止區域?主要還是沒錢吧,只要錢夠多,想幹啥幹啥,想住哪住哪,想買獵人證就買獵人證,大不了搶一張。
擁有和幻影旅團差不多強盜思維的黑髮少女表示自己絕對不會考獵人,再說了她也沒有時間去考。
“對了,酷拉皮卡,你能幫我查一下逆時鐘嗎?”她忽然想起這件事,“就是它的副作用、限制、使用方法之類的。”
聞言,少年打開了新的頁面,在搜索框內打上「逆時鐘使用」幾個字。數秒后,搜尋引擎蹦出來無數條連結——
#逆時鐘的傳言,細數探險者的恐怖經歷#
#全世界都在看,你不知道的華沙蘭卡聖地#
#緊急提醒!3年以上沒換華沙手機號的人,你可能攤上大事了!#
#太震撼了,逆時鐘居然有這樣的故事#
#慘不忍睹,七旬老人尋找神器背後的真相#
#50個建議!做到的人就能得到逆時鐘!#
#20歲看不懂,30歲看完沉默,40歲看完流淚,可怕的逆時鐘難題!#
酷拉皮卡和木川唯兩人一起陷入沉默。
“標題黨還真是哪裏都有啊……”少女感嘆。
“好像只有高級獵人才有權限查看官方信息。”酷拉皮卡點擊鼠標關閉網址,有些無奈,“不然只有這種新聞。”
“唉,太難了。”
“不過我聽說,逆時鐘似乎有一條人盡皆知的傳聞,說是只能針對【五臟六腑完整無缺完好無損】的人類使用,也不知道是不是——”
金髮少年抬起頭,正對上女孩子奇怪的表情,他愣了愣,試探性地追問道:“你怎麼了?”
“五臟六腑完整無缺?”
“嗯,也就是屍體要保存完整的意思吧。”
“這樣啊。”
她笑了笑,平靜如常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網咖內的前台鑲嵌着漂亮的黃金畫框,微顯黯淡的色澤襯托出充滿性感的橄欖天使像,天使的右手高舉香檳酒杯,額頭纏繞常春藤,脖頸隨便套着綠色的花圈,背後還有聖潔的白色翅膀。
——像是在讚頌人類的不死與永生。
在天使畫像下方是將身體倚靠在桌面的網咖老闆,他的一隻胳膊支在收銀台上,彷彿用力壓住白色波浪的船槳。這時候店內的背景音樂變為桑巴,樓梯口處紫紅色的天鵝絨帷幕前,一個半衤果的少年裝扮成舞女出現了。
他恐怕只有十六七歲,婀娜多姿,頭上還纏着當地特有的猩紅色布巾,金絲綴成的紅罩蓋在胸前。那一副清凜冷艷的模樣有別於女人的優柔與纏綿,簡潔圓滑的線條動人心弦,一出場便立即獲得了眾人的叫好和起鬨。
男生一邊跳舞一邊仰過臉,當他轉身的剎那,向這個方向明確地傳遞着眼神。
“……”那真是一往情深。
酷拉皮卡渾身一寒,求證般望向唯姑娘:“他是在看你嗎?”
“不,是在看你。”冷酷無情的回答。
金髮少年當即崩潰,木着臉欲哭無淚。而跳舞的男生已經躲開了幾個想上前搭訕的大叔,朝這邊走來,目光死死鎖定,幾乎要從中迸射出火花。
“請問,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認識您呢?”對方禮貌地彎下腰,眼看着握住他的手要親吻上去。
雖然明白這是個吻手禮,但酷拉皮卡還是有些不自在。他想避開,正準備躲閃,卻被身後的少女一把摟住肩膀,她毫不留情地揮開舞者的手。
“啊啊,你沒看見他戴了耳環嗎?”黑髮姑娘嘴角揚起罕見的弧度,彎起的緋色雙眸像是驟然化開了淺淺波紋的痕迹。她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無禮的事情,輕描淡寫地抬起眼眸,姿態高傲:“別碰我的東西。”
怎麼說呢,表面上漫不經心地一掀眼皮,實則凶得很,不容置喙的語氣,滲出獸性的紅瞳彷彿什麼野生的肉食動物,給人一種震懾空氣的恐怖威壓。
男性舞者後退半步,看看她又看看金髮少年,毫不掩飾自己的愕然。他蠕動着嘴唇,好半晌才從喉嚨口擠出一句:“你、你也是男人?對不起打擾了!”
……喂!
這回輪到酷拉皮卡爆笑了,他原先被嚇了一跳,後來反應過來這是木川在幫他解圍,所以在震驚之餘,立即調整好心態,把那一點點不自在拋之腦後。他憋不住笑,嘴角越翹越高,幾乎要笑出聲。
“行吧,我就是男的,看什麼看,沒見過變性人和女裝大佬嗎。”唯姑娘一本正經沖圍觀群眾挑釁。
戴着耳環的少年忍俊不禁,難得笑容弧度這麼大,他徹底把之前剛到阿魯卡的無措與不愉快忘掉了。
“你笑什麼?”她不着痕迹地抽了抽眼角。
“沒什麼,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
好啊,沒想到你也是白切黑,隱藏得夠深啊酷拉皮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