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探病

蔣希文在醫院一呆就是一個星期。

這期間，公司的員工6續趕來看望他，楊文烈等人不但來探病，還要來詢問工作上的指示。

馬連生的《蜘蛛奇談》已經拍完，正在進行後期的剪輯，蔣希文吩咐他穩妥一點，如果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就留着等自己回來幫他斟酌，畢竟這也算是星球上第一部暴力恐怖片，如果剪接太草率的話，難免會把這頭炮打啞。

楊文烈最近也有拍一部新片的打算。雖然蔣希文暫時沒寫劇本了，但是公司的編劇部始終都在辛勤地工作着，這一次，楊文烈看中了一部很有意思的電影，名字叫做《醉俠》，大致是講一個生在格策王朝時代的民間俠客的故事，這也符合楊文烈一貫的口味。別看楊文烈做事老成，可是他拍電影的時候卻十分偏愛那些豪俠之氣濃重的武俠片，也許，真的是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江湖罷。

遠在奧斯曼帝國拍攝《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的哈坎特也特意打來電話慰問。作為世界知名的大導演，蔣希文的遇刺不但在國內掀起軒然大波，在國外同樣引得萬人矚目。美利《帝國日報》、蘭西《紫荊棘紀要》、格陵蘭《朝聞日報》……各大報社紛紛對蔣希文遇刺的事情進行了連篇累牘的報道，文章內容更是五花八門，有說情殺的，有說仇殺的，有說南聯盟下手的，有說爭家產的，一時間，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成為世界各地所有民眾都在熱議的一個話題。

消息傳得如此之快，蔣希文的一眾盟友們當然也要打來電話慰問，詹姆斯－瓦雷納，喬治梅里，卡梅倫－斯特里普，斯蒂文森……一個個和蔣希文熟識的電影界人士都通過電話詢問近況，最可恥的是卡梅倫這廝，探完病情竟還厚顏無恥地問道：“最近又有什麼新劇本？既然你現在不能下床了，讓哥們兒來幫你完成吧！”蔣希文聽得又好氣又好笑，直接掛了他的電話。

得知他醒來后的第二天，和文中就帶着和家兩姐弟又來探病了。看到和文中抽空前來，蔣希文倍感受寵若驚，連忙讓蔣詩愔扶他坐起來說話。當著總統閣下的面，蔣詩愔也不好拗了他的意思，只是在扶他的時候，在腰間稍微使了下力，蔣希文疼得齜牙咧嘴，這個管家婆，難道不知道我是腰部受的傷嗎，還這麼用力的掐，看來小說里講的沒錯，每個女人一出生都自帶着天賦技能：二指禪！

和文中這次來，一半是為了探病，另一半卻是因為空軍的事情。

南北戰爭打到現在，白尚喜的部隊已經基本上再無力寸進，而聯邦政府這邊，一心只想從內部分化和瓦解南聯盟政府，對真刀真槍的干仗也沒有太多興趣，因此雙方在走馬鎮對峙了三個多月後，局勢竟然漸漸的穩定下來。南聯盟部隊已經不思進取，從白尚喜的佈陣來看，他似乎已然得知南聯盟內部有多位高官反水，因此防線佈置得根本就是鬆鬆垮垮，只為掩人耳目，或許他心裏，也在等待着突然有一天接到後方投降的通知；而聯邦政府這邊，打仗畢竟是要死人的，他們既然已經看到了從別的途徑解決問題的辦法，當然不會再死腦筋的和南聯盟數十萬大軍死磕，因此在艾立虎的帶領下，聯邦軍隊只是隔三差五的在走馬鎮下放放空槍，偶爾打上兩炮，看起來像恐嚇多過於像打仗，在五月之後，艾立虎似乎舉得這樣搞下去也沒意思，乾脆連空槍都不放了，每日留下一部分人警衛，其他的人馬全部拉到後方去練兵，一方面防止士兵們產生惰性，另一方面也未嘗沒有繼續恐嚇白尚喜的意思。就連着佐近權，也帶着他的四個師四萬人，從白尚喜的後方銷聲匿跡，仗打到現在，似乎已經不太需要用武力來決定勝負了，剩下的事情只有等待，等到南聯盟在長期的封鎖下徹底分化和崩潰。

所以在這個時候，聯邦政府才有時間把精力投入到空軍的建設之上。

在白沙戰役中，聯邦政府從上到下都已經見識到了空軍的威力，那群讓白尚喜咬牙切齒的飛艇，儼然成為了聯邦官員們心目中不可戰勝的保護神，聽說軍部正在籌建自己的空軍，甚至開始研製比飛艇更高、更快、打擊力度更強的新航空器，所有的北方州府都表示，就算勒緊了褲腰帶，也要把空軍搞起來！

這樣萬眾一心的氛圍下，空軍部在和文中的領導下迅得以成立，而唐敬堯，也因為蔣希文的推薦和和文中的肯，坐上了華星聯邦共和國第一任空軍部長的職位。

只是這位曾經的軍部秘書能力雖有，卻對空軍的規劃和前途毫無概念，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求到了和文中，蔣希文之前看得沒錯，這位新上任的唐部長能力很強，卻對新環境和新變化缺乏應對。但是這件事也怪不得他，在星球歷史上，空軍這個東西的概念完全是一片空白，就算和文中，跟蔣希文談過很多次話，卻也對這個全新的軍種不甚了解，因此思量再三之後，和文中不得不找上了蔣希文。哪料到就在他要派人去尋蔣希文的時候，卻突然傳來了蔣希文被刺的噩耗，當聽到這個消息時，和文中差點兒沒跳起來拍碎桌子，直到確認蔣希文傷情不重之後，他才長出了一口氣，只是短短几日之內，他的嘴角都已經長出了火泡。

面對和文中的求教，蔣希文不得不打開記憶的閥門，將後世一些空軍建設的基本知識傾囊相告。

雖然蔣希文沒當過兵，也對國家空軍知之不多，但是空軍的功能、空軍的編製、航空器用途的劃分這些基礎的知識他還是知道的，畢竟身為一個男人，要是對軍事一點兒都不了解，那肯定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偽娘”了。蔣希文雖然醉心於拍攝電影，但是戰鬥機轟炸機直升飛機什麼的他還是能搞懂的，就算不懂，只要把這個概念提出來，自然有專業的人士去解決，蔣希文不是全才，但這個世界的人也不全是傻瓜，當年中國的科學家在一窮二白的情況下搞出了原子彈，難道這個世界的科學家在有概念有圖形的情況下，還搞不出來一架能飛的飛機？

造飛機其實不難，萊特兄弟的雙翼單引擎飛機，雖然搖搖晃晃的只飛了幾百米，可是它卻將人類帶向了天空，而在中國，甚至還有大字不識的農民坐着自己製造的“土飛機”，成為了四川大學的客座講師。所以蔣希文相信，經過自己的詳解之後，很快就可以看到華星自己的飛機飛翔在天空之上。至於之後困擾中國幾十年的先進引擎問題，還是交給更專業的人士去研究吧，自己只是個搞電影的，身體裏從來就沒流淌過科學家的基因。

跟和文中長談了一整個下午，連蔣希文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了。早在他們兩個男人火花四射之時，和路雪跟蔣詩愔兩姐妹就已經相約在走廊外去暢談了，倒是正值青春熱血的和進之，對蔣希文口中能翱翔在藍天的飛機十分有興趣，區區一個十來歲半大的孩子，竟然在兩人身邊一聽就是一下午，半點都沒有感到無聊。

時光就這樣匆匆的過了一個星期，直到這天清晨，一陣熱鬧的喧嘩打破了病房的沉靜。

王志彬、海蒂、羅蘭……那些原本被派去跟斯蒂文森學習，同時籌建歐洲分公司的員工一個個出現在蔣希文的病房之中，特別是海蒂，兩隻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一進門就毫不避忌地撲到了蔣希文的床邊，拉着他的手一個勁兒的問到：“希文，你怎麼樣了？好些了沒有？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在眾人戲謔的眼光中，蔣希文也不由覺得臉皮有一點點燙，特別是蔣詩愔微翹的小嘴，讓他心裏覺得怪怪的。不着痕迹地推開了海蒂的小手之後，蔣希文柔聲說到：“我很好，醫生說了，再過兩日就可以回公司去靜養了。”

這是王志彬也衝過來，神色有些複雜地說到：“經理，你沒事就太好了，我們大家都擔心死了。”

不等他繼續說下去，蔣希文已經粗暴地打斷了他，帶着一點點火氣說到：“我還沒說你，屁大點兒事，你從美利那麼遠跑回來幹什麼？你們一大幫子人都回來了，西神洲分公司那邊怎麼辦？我把這麼重的擔子交給你，你就這樣輕易地撂了挑子？乑德，你太讓我失望了！”

王志彬被他一通責罵說得面紅耳赤，羞愧地低下了頭，諾諾着不敢再出半句聲響。

看到蔣希文突然火，眾人都變得小心翼翼，蔣詩愔不忍大家大老遠跑回來卻挨一頓批，只好站出來圓場道：“好了哥，不要生氣了，大家都是關心你，所謂關心則亂，這一次志彬沒考慮周到，你也別亂脾氣，難得大家大老遠跑回來看你，你還要責怪人家，哪有這樣的道理。”

蔣希文也知道眾人是出於好意，因此泄了幾句之後，就剋制住了自己的脾氣，對王志彬說到：“算了，你現在人都回來了，我也不能再把你們趕回去。只是乑德，西神洲那邊工作很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且回家去探望一下父母，然後就儘早趕回去工作吧。”

王志彬咬咬牙，忽然上前一步說到：“經理，其實，其實我這次回來，是想跟你談一談。”

“哦？”蔣希文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向王志斌說到：“你想說什麼？”王志彬看了看身後的眾人，鼓起勇氣說到：“其實，我不想再回西神洲去了。”

此言一出，蔣希文的臉色馬上沉了下來，但是他並非一個咄咄逼人的性子，因此暫時按捺住問到：“為什麼？”

王志彬抬起頭，慢慢說到：“我覺得，我根本不適合做管理，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像你那樣出色的大導演。我只想拍戲，不想管其他的事情。”

蔣希文愕然，過了好半天，他才苦笑道：“你有你的追求，很好。可是乑德，公司現在的狀況你都看到了，我們缺人，非常缺人，特別是管理方面的人手，我都恨不得把老楊他們幾個掰成幾瓣來用。派你去西神州，只是權宜之計，最多兩年，等公司找到合適的人手，你就可以回來繼續拍戲了，你看我，不也有大半年沒拍戲了嗎，這都是工作需要，你應該理解才是。”

王志彬還是有些抵觸，不死心地說到：“公司現在展勢頭很好，比我懂管理的人也很多，我覺得，很多人都可以頂替我的位置，但是相反，公司有能力執導的人卻很少，所以我覺得，我在導演這個位置上能夠為公司做更多的貢獻。”

蔣希文一時氣結。他又何嘗不知道，公司管理人才少，但是導演卻更少，除了自己和楊文烈、哈坎特三人，正兒八經具有導演能力的也就只有王志彬了，馬連生那邊，在《蜘蛛奇談》未放映之前，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可是王志彬這個死腦筋，他難道就不知道，自己讓他坐這個位置，就是為了培養他成為公司的高層？戲拍得再好，最終也只是為別人打工，只有進入了公司的核心管理層，他才真正有機會實現個人的理想。自己一片好心，卻被這個愣頭愣腦的傢伙當成了束縛，真真是氣得蔣希文一口血氣湧上喉頭。

看到蔣希文臉色一陣白，一陣青，連蔣詩愔都被嚇了一跳，連忙坐到蔣希文身邊，輕輕替他拍着後背，又轉頭對王志彬說到：“好了志彬，別說了，大哥派你去西神州管理分公司，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前途着想，你應該感謝大哥，而不是只考慮自己的感受，辜負了大哥的一片好心。”

王志彬嘴唇懦懦地蠕動了幾下，想要說什麼，但是不經意間眼光瞟過一旁面帶擔憂的蔣芷君，又強制按捺了下來，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悶悶不樂地站到一邊去了。

一場小小的爭執揭了過去，到了這個時候，羅蘭等人才紛紛走上來，向蔣希文表示了問候。

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中，誰都沒有注意到，退到牆角的王志彬，看着蔣芷君纖細的背影，臉上劃過一絲深深的眷戀與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