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音樂的探索

陳家的動作果然很快，就在蔣希文等人商議完的第二天，陳愚就提着禮物趕到了蔣家在郊外的宅院。

蔣夢白甚至還沒有得到蔣希文的事前招呼，就愕然的現陳愚領着陳靈玉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幸而蔣希文為了聯繫方便，在自己家中裝了電話，蔣夢白找了個由頭讓陳愚兩叔侄在客廳稍候，然後私下裏撥通了蔣希文的電話，聽完蔣希文為他分析利害之後，蔣夢白便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陳家到底有多厲害，蔣夢白並不清楚，可是蔣希文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將中華星集團搞得風生水起，卻還對陳家如此忌憚，蔣夢白是固執，卻也不是個腐儒，因此正如蔣希文所囑咐的，他並沒有明着駁了陳家的面子，只是提出自己的女兒是大婦，陳家的四小姐，需得等自己的女兒過門之後才能進門。

這並不算什麼為難，也是世人所共同遵守的舊俗，因此陳愚並無任何不滿，反而為蔣夢白的通情達理十分高興，更讓一邊的陳靈玉當場就要喊一聲“爹爹”，蔣夢白連忙攔了下來，假稱自己還未做好準備，這聲“爹爹”，還是留着上媳婦茶的時候再喊為妙。陳愚聽得哈哈大笑，旁邊的陳靈玉也是鬆了一口氣，連她自己都不明白，這聲“爹爹”，自己是否能喊得出來？

陳蔣兩家訂婚的事情，蔣希文並沒有刻意去隱瞞，而陳家，更是有心公告天下，因此再過一天，蔣希文和陳靈玉的婚事就出現在了報紙雜誌的新聞版面上。“億萬導演”蔣希文和“豪門閨秀”陳家四小姐的良緣美眷，迅成為這幾日街頭酒樓的熱門話題，不少報社都把陳家這個巨頭追根究底報道了一番，往日一向低調的閥門陳家，竟然彷如一夜春風過後，便成為了世人矚目的焦點。

這件事不僅在街頭巷尾，就連在中華星內部，也是熱議不斷。大多數人都對蔣希文的桃花運讚嘆不已，而僅有一小部分知道內情的人，卻為這件事隱隱擔憂，陳家的女婿，豈是那麼好當的？

所以這幾日，楊文烈等人接踵而至，詢問蔣希文心頭的想法。蔣希文並不想把自己的打算公諸於世，這些人關係雖近，但難免走漏風聲，若是讓陳家知道了自己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計算，恐怕當場就要和自己翻臉，所以他不得不把蔣詩愔推了出來，謊稱自己的未婚妻已經答應了，而自己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有些人或許相信了，但是如楊文烈和龍清秀這等心思細膩的人，是萬萬不能被蔣希文騙過的，只是蔣希文守口如瓶，他們雖然明知事實並非如此，但也不能深究，因此只好如蔣希文一般統一了口徑，對外宣稱這樁大好姻緣確實是天作之合，中華星和陳家的合作，也必然會因為這樁婚事而更上一層樓。

媒體的大肆宣揚並不全是一件壞事，對中華星來說，他們的地位真真正正生了一種巨大的變化。

往日裏提到中華星集團，市井小民或許會津津樂道於它的崛起之迅，吸金之猛烈，但是對於那些底蘊深厚的真正的世家大族來說，這不過是一個新興產業里拔尖的一棵小樹苗而已，僅僅一個南寧州長，就能輕易地把它搓圓捏扁。但是如今，它傍上了陳家這棵大樹，對那些世代傳襲的閥門權貴來說，它就不可再輕易小覷了。

打個比方，若是一年前蔣希文就成為了陳家的准女婿，那憑藉區區一個傅清庭，根本不可能說動他老子對中華星在煙波湖邊的那塊土地下手。雖然江南江北兩個政府已經是撕破臉皮，但是對這些閥門來說，人不分東西，地不分南北，他們相互間的勢力，盤根錯節，源遠流長。傅長生就算脫離了聯邦政府，卻也不敢輕易的得罪這些世家。這些老牌閥門，早已經通過聯姻等手段化為一體，得罪一個江北的陳家，有可能就會牽連出數家江南的豪門，縱使傅長生如何跋扈，在這樣山嶽般厚重的力量面前，也是等閑不敢招惹的。

而這種變化，正是蔣希文當初決定和陳家合作的時候所看到的利好面。陳家龐大的力量，是一種壓力，也是一種助力，關鍵就在於自己怎麼去看待和利用它。很多人因為害怕失去眼前擁有的，而拒絕了外來的力量，這樣或許可保得一時平安，卻難免失去進取的意志；而對蔣希文來說，能夠重活一世已經算是恩賜，就算再不濟，自己也可以成為一個青史留名的大導演，所以對金錢的事，他其實看得很淡，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對公司數百名跟着他混飯吃的員工的責任與道義，若算上那些奔走在外的放映人員的話，中華星有近四五千人要靠他養活，這就是他為什麼對陳家的入股，又掙扎，又猶豫的原因。有了陳家巨大的人脈和資源，中華星的地位和展都可以迅攀上一個新的台階，而正是這種巨大的人脈和資源，又讓他擔心自己這個小小的公司隨時會被吞噬，這種感覺，真是百般陳雜，難分好壞。

而目前看來，陳家入股的好處還是大大多於隱患的，這其中最明顯之處，便是“星光大道”的組委會審批和成立了。

在蔣夢白同意這樁婚事後的第二天，蔣希文就接到了來自陳均鴻的電話，上京市議會已經通過決議，“星光大道”組委會的籌建，由上京市政府全權負責。

“真黑呀！”楊文烈摸着下巴上唏噓的鬍渣感嘆道。而剛剛拍攝完《蜘蛛奇談》回到公司的馬連生，也是對蔣希文的桃花運感嘆連連，同時又對陳均鴻這種隱性的要挾行為唾棄不已。

但是無論如何，“星光大道”組委會的成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之前鬧了近半年轟轟烈烈的“星光大道”名單，也總算是塵埃落定，有了一個完滿的結局。對那些渴望留在史書上的電影人來說，從此以後，他們又多了一個終生為之奮鬥的目標，和一個永遠矗立在前方的豐碑，相信要不了多久，上京城就會成為所有電影人心目中的聖地，一如日後的荷里活一般，無論各國的媒體如何呼籲電影要傳承自己的文化，那些名導們，明星們，名嘴們，還是削尖了腦袋想要鑽到那個鳥蛋大的地方去，為此就算是身背崇洋媚外的罵名，也至死不悔。

“星光大道”的事情既然已經成立了組委會，那就可以交給他們全權負責了，只有撇清和中華星之間的關係，別人才會相信這個榮譽真的是公平、公正、公開的。而蔣希文當下要忙的，是中華星音樂集團的展事宜。

中華星音樂集團雖然掛着集團的名號，但其實也算是中華星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只是音樂領域涉獵眾多，包括唱片、行、以及經紀人等等，其實都可以獨立出來作為一家公司，所以蔣希文未雨綢繆，先將各公司的職能進行了明確的規劃，這樣有助於各公司之間協調展，又能夠讓各家子公司專註於各自的領域。社會主義國家最初的二十年展已經證明，“小而全”的模式會眼中的阻礙生產力的展，只有走“高精尖”的路線，才是一條康莊的大道。

為音樂集團各子公司各部門明確了職責之後，蔣希文還提出了要求，音樂應該是多元化有個性的展，而不能夠看到黃鶯唱《夜來香》走紅了，大家便一窩蜂的去創作那種靡靡之風的歌曲，隨着社會的不斷展和民智的逐步開啟，需要有一些更新鮮的東西，來刺激聽眾們的觀感，來引領時代的潮流。

實際上，中國近代史上的音樂展，也大致分為了幾個階段；二三十年代，那是周旋、蝴蝶等人的天下，《夜上海》，《夜來香》，一舞廳歌曲，唱出了那個時代的奢靡和繁華，也唱出了那個時代的落寞和感傷；四五十年代，軍歌黨歌一統天下，《我的祖國》、《南泥灣》、《北京的金山上》等歌曲唱響大江南北，唱出了時代的激情，也唱出了中華兒女翻身的喜悅；到了六七十年代，那是一個人的時代，有個叫鄧麗君的女孩兒，統治了歌壇近二十年之久，她的每一歌，至今讓人緬懷；而在八十年代開始，隨着國外流行音樂元素的湧入和人民視野的開闊，各種搖滾、藍調、民謠、校園歌曲群雄並起，情情愛愛也逐漸成為歌曲的主題；直到九十年代以及二十世紀，中國的流行音樂元素真正開始與世界接軌，最熱的當屬R&B音樂，當然，還有後來興起的中國風樂曲。

這些歌曲的展，見證了時代的變遷，也同每一個時代的背景密不可分。

蔣希文一直都很明白，歌曲不可能脫離時代而被創造出來。一好的歌曲，它的評判標準不光是旋律的優美，還必須要符合時代的展，能夠為當時的人民所接受。就好比他之前的選歌，《夜來香》、《茉莉花》這些歌曲之所以能夠出現在第一張唱片上，不光是因為它們經典，還因為它們符合這個時代的氣質，能夠被民眾所迅接受，否則換做《死了都要愛》，你放給這個時代的老百姓聽聽！而且這些歌曲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不涉情愛。就算有《給我一個吻》這樣的歌，但是諸位如果有興趣不妨去聽聽，這歌的內容絕不像它的歌名一樣挑逗，相反，它的歌詞其實是相當俏皮而且略帶一點保守的，放在蔣希文之前認為的主要銷售市場——歌舞廳裏面來說，這樣的歌曲剛剛好。

而到了現在，隨着老百姓接觸的信息越來越多，華星的社會風氣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保守了，起碼經過第一張唱片的試探，蔣希文有信心民眾已經能夠接受一些情情愛愛的歌詞了，所以他才放上了《甜蜜蜜》這樣的歌曲。而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讓聽眾們接受更加多元化的音樂元素，縱使無法一步激進到搖滾或者說唱那樣的程度，但適量的中國風和一些鄉村音樂，相信也會讓大家大開眼界。

所以此時此刻，蔣希文不但規劃好了下一張唱片的風格，還為公司的其他音樂人提出了要求，大膽的放開手腳去創作，曲風越多變越好，風格越多元越好，只要能夠拿得出手，公司就會採用！

這其實也是被逼的。

從黃鶯的第一張唱片出來之後，銷售市場異常火爆，國內的累積銷量已經突破兩百萬張，而在國外，也大有後勁爆之勢，逐漸趕上了國內的銷量。雖然各地的音樂風格十分迥異，但是優美的音樂，放到哪裏都是能夠被人們接受的，最起碼，不會有聽不下去的感覺。更何況，這張唱片還是獨一份，全世界目前也僅有這麼一張唱片，你還能要求什麼呢？

而這樣火爆的銷售業績背後，卻是這一張唱片打天下的尷尬。經典的歌曲縱然是耐聽，但是也耐不住天天夜夜的聽啊！很多代理商已經打來了無數次電話，詢問中華星音樂集團下一張唱片什麼時候行，因為他們現，市場上的唱片消費能力，已經逐漸接近飽和了，在那樣的時代，你不可能指望家家戶戶都買得起留聲機和唱片，所以到了現在，要想再次掀起銷售的**，就必須要有新鮮的歌曲來為市場加溫了。

而有那麼些現了商機的商人，也迅找到了研新式留聲機的紐因斯等人，詢問他們購買唱片錄製機器的可能性。在和蔣希文溝通之後，紐因斯等人決定對外出售這種唱片錄製機器，畢竟美利國家電器公司還需要靠這些專利權來吃飯，而且蔣希文只是這家公司的大股東，還不是這家公司的實際負責人。

對此蔣希文也是持支持態度。就和做電影市場一樣，獨門獨戶是把音樂這個市場做不大的，只有靠大家一起努力，才能讓更多的音樂流傳入世，也才能真正興起這塊市場，從而把蛋糕做大。

只是如此一來，競爭就難以避免了。蔣希文的歌曲固然經典，但是由於地域文化的不同，在國外的市場上中華星不一定能競爭的過其他音樂製作公司，因此他才會在第二張唱片里加入了很多國際化的元素，這既是為了把黃鶯推向國際市場，也是一種競爭策略。只是這第二張唱片還沒有正式行，蔣希文也不知道這種競爭策略的後果會怎麼樣，但是他很有信心，憑藉著《友誼天長地久》這樣的歌曲，如果還不能在市場上獨佔鰲頭的話，那他真的要考慮再穿越一次，看看能不能穿越回原來的世界，重新過他的小市民生活了。

在給音樂公司的同仁們下達了指示之後，蔣希文又過問了一下黃鶯新唱片的行狀況。根據鄧平娟的報告，這張唱片會在6月1日行，算算時間，也就只有幾天的功夫了。

蔣希文點點頭，和大家告別之後，一個人走出了公司。

看看天色還早，蔣希文偶爾偷得浮生半日閑，竟不知道該去哪兒了。想了片刻，他覺得是時候去陳靈玉那裏探探底了，這個可憐的陳家四小姐，在陳蔣兩家聯姻這件事上，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就被定下了自己日後的命運，想起來，這也是包辦婚姻的苦楚了。

於是蔣希文抬步向陳家走了去，難得閑暇，他也沒叫上長風武館的武師們。往日裏，由於南聯盟政府“黑名單”的存在，他出門都是由滿興龍來護衛的，後來滿興龍去拍《蜘蛛奇談》，便改由長風武館的其他武師陪伴，只是今日滿興龍剛拍完電影，很久沒回去探望他師父了，所以蔣希文給他放了個假，而其他武師，蔣希文出門的時候也沒看見人，估計去方便或者忙其他事去了。

蔣希文也沒有耐心等他們回來，早日探明陳靈玉的態度，他才好早日訂下計劃，因此喚了兩聲沒人答應之後，他便自己走了出去，抬頭看看，五月的陽光已經有些刺眼了，只是照在身上，卻讓人感覺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