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詭異的合作
上京城的四月煙飛草長，水木流香，走在喧鬧擁擠的大街小巷中，蔣希文卻對周圍的美景心不在焉。
他不明白為何陳愚要將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交給他帶出來逛街，只是雙方剛剛建立了合作關係，他也不好冒然拒絕。而走在他身後的陳靈玉，卻彷彿一個啞巴一樣，只是靜靜地跟着他穿梭在各處人來人往的街道之間，不時的埋下頭去一陣呆，只有在蔣希文主動和她說話或者為她介紹周圍的景點時，才會出輕輕的嗯聲，微不可聞。
這樣的逛街比和一個購物狂上街更叫人心累，蔣希文帶着陳靈玉走了兩三處上京城還算有名的景點，現她根本就對這些所謂的美景全無興趣，因此也只好停了下來，對陳靈玉說到：“陳姑娘，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陳靈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低下頭說到：“也好，只是打擾到蔣先生的興緻，靈玉實在有愧。”
蔣希文笑了笑，對她說到：“談不上什麼興緻，能為陳姑娘這樣的佳人引路，蔣某榮幸之至，若是陳姑娘今日有何不適，那咱們改日再約也好。”言罷伸手道：“那咱們先回吧，陳姑娘請。”
陳靈玉點點頭，轉身便想抬步離去。
就在兩人轉身的一剎間，一道灰色的人影躲之不及，慌慌張張地轉身便跑，一路撞倒了好幾個路人。
蔣希文微一皺眉，正要說話，卻現陳靈玉的臉色忽然大變，一雙鳳目充滿了驚慌和焦急，獃獃地看着那慌不擇路的灰色人影消失在人群中，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看到陳靈玉這幅表情，蔣希文忍不住出言問道：“陳姑娘，你認識那個人？”
“啊？”陳靈玉神不守舍地回了一句，只一眨眼，她似乎反應過來，立刻擺手道：“不，我不認識他！”只是她臉上的慌亂和緊張的神色，已經將她的謊言揭穿了一大半。
蔣希文倒不在意陳靈玉是不是認識那個人，只是看她神色不對，便出言安慰道：“陳姑娘，我看你今日確實有些累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陳靈玉低下頭輕輕的應了一聲，只是在蔣希文不注意間，又悄悄望了一眼那個人影消失的地方。
將陳靈玉送回陳家在上京城的住宅，蔣希文便告辭離去了。在他走後不久，陳靈玉便來到了內堂，看到正在堂上飲茶的陳愚，還有一個更顯蒼老的花老者。
“二叔，老師。”陳靈玉見到這兩個人，恭恭敬敬地行了兩個禮，乖巧地退到一邊。
那花老者沖她和藹地點了點頭，而陳愚卻有些不高興地問到：“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陳靈玉低下頭，沒有回話，陳愚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提高音量說到：“你對那個蔣希文有所不滿？”
陳靈玉搖搖頭，用柔柔地聲音說到：“蔣先生知書達理，溫柔體恤，靈玉對他沒有什麼不滿。”陳愚淡淡地哼了一聲，接着問到：“那你為何還是一幅落落寡歡的樣子？難道家族的安排，讓你心生怨恨？”
陳靈玉的嬌軀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連忙出聲回到：“靈玉不敢，二叔和父親所做一切，都是為了靈玉好，靈玉心裏只有感激，沒有怨恨。”
陳愚聽她這番回話，臉色才稍微平緩下來，趁此機會，旁邊的那個花老者說道：“玉兒，你的心事，老師和你二叔都知道。可是你要明白，你既然出身在陳家這樣的世家大族裏，你的婚姻就由不得你個人安排了。那個陳鋒，雖然還算不錯，可是以他的出身，根本不可能成為陳家家主的女婿，這點念想，你還是早日斷絕的好。”
陳靈玉雙目微紅，卻不敢讓堂上兩人看到自己的眼淚，只好依舊低着頭恭聲道：“玉兒明白，師父，玉兒一切都聽從家族的安排。”
陳愚看到陳靈玉楚楚可憐的模樣，也不由地心軟下來，苦口婆心地勸道：“那個陳鋒幾次三番上門來胡鬧，都被我們派人請了出去，你要知道，他雖然也是我陳氏的旁系，可是和你這樣的天之驕女比起來，他的身份何異於螢火比之皓月，你和他之間，是永遠不可能的。而這個蔣希文，雖然同樣出身不顯，可是蔣家好歹也出過幾門進士，在士林間頗有些名聲，再加上這個年輕人手段了得，又有一手好文采，無論在士林還是在商界，都是聲名赫赫，能夠覓得這樣的如意夫婿，你應該心滿意足才是。”
華老者也在一旁勸道：“比起那個陳鋒，蔣希文這個年輕人確實優秀百倍，你最喜歡的那部《紅樓夢》，不也是出自他的手中嗎？玉兒，雖然這樁婚事，確實有一些家族的因素在裏面，可是你也應該明白，這個男子是你父親他們千挑萬選才為你定下的，他們所作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可不要辜負了他們的這番心意啊。”
陳靈玉的頭顱垂得愈加低下了，過了好一半晌，才聽到她帶着低低的鼻音回到：“是。”
再說蔣希文這邊，剛一回到公司，就被眾人圍了起來。
楊文烈代表大家急不可耐地問到：“希文，談得怎麼樣？”蔣希文吹了口氣，抿着嘴說到：“談妥了，中華星兩成的股份，換隆裕錢莊一成股額。”
“哇哦！”公司里響起了一片吸氣聲，“隆裕錢莊”一成的股額啊！換做是兩年前，在座的人誰敢想像自己竟然能和山西陳家這樣的豪門家族扯上關係？更別說作為陳家經濟支柱的“隆裕錢莊”了。就連路家，恐怕傾家蕩產也買不下“隆裕錢莊”一半的資產，如今蔣希文竟然真的做到了，只憑中華星兩成的股份，就換得了陳家視若珍寶的錢莊一成股額。
“真是像做夢一樣！”馬連生先出了感嘆。作為中華星最初的開國元勛，馬連生在中華星影業和中華星集團都有一定的股額，雖然說起來微不足道，可是他的身份卻也算中華星實實在在的股東，中華星能夠入股“隆裕錢莊”，他當然會感覺到與有榮焉。
與馬連生有同樣想法的，還包括楊文烈、龍清秀等人，對於最初跟隨自己打天下的一幫朋友，蔣希文多多少少都送出了一些股份，隨着中華星不斷的展壯大，這些人的身家，也跟着一個個水漲船高。
“那咱們什麼時候簽合同？”楊文烈總算是這些人當中最沉穩的一個，又問出了一個大家都很關心的話題。
蔣希文隨口答道：“我們雙方都需要準備一下，三天之後，陳家大管事會帶着文件過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正式簽署股權交換協議了。”
“這下真的了！”馬連生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在不停扭動，旁人問他在幹什麼，他很有喜感地答道，我在數到時候我會有多少錢啊？頓時招來一片白眼，被眾人深深地鄙視了一番。
等候消息的人群里，還有路家的代表路銘中。聽到蔣希文的回答，路銘中同樣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隆裕錢莊”是怎樣的存在？陳家怎麼會答應蔣希文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天方夜譚的條件呢？
蔣希文也沒有藏私，把自己的分析和路銘中說了一下，路銘中聽后直搖頭道：“你太天真了，就算是隆裕錢莊日後可能受到國有錢莊的衝擊，可是陳家是怎樣的家族，你以為他們就會真的束手無策嗎？這件事，一半可能是衝著你的賺錢能力而來，另一半，卻不知道還藏着怎樣的玄機。”
蔣希文一聽這話，冷汗立刻流了出來。路銘中為路家在商界打拚這麼多年，他的話，雖然不一定是金科玉律，卻也往往能夠直指事實，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先前自己的一番班門弄斧，很有可能就已經讓陳愚笑掉大牙了。更可怕的是，陳愚明明知道這件事陳家會吃一些虧，卻還是毫不猶豫地就接受了，那陳家所圖的，究竟又是背後怎樣驚人的利益呢？
一想到這裏，蔣希文臉上立刻白了起來，連忙向路銘中討教道：“那依路管事看來，陳家究竟所圖為何？”
路銘中臉色凝重地答道：“路家縱橫北地數百年，其間所用手段層出不窮，所吞併的商業對手更是不計其數，他們所圖的，無非就是利字。你區區一個中華星，雖然看起來在電影行業里呼風喚雨，可是和陳家相比，簡直就是不堪一擊，若他們真要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來圖謀你這區區幾億的資產，連老夫聽起來都覺得寒磣，因此老夫推斷，他們所謀的，也許並不是中華星當前的一點兒產業，而是更深遠的東西。”
“更深遠的東西？蔣希文又有些摸不着頭腦了，如果陳家不趁現在佔有強勢地位的時候，分薄沖淡中華星的股權，進而將中華星掌握在手中，那等到中華星完全成長起來，坐擁同樣龐大的資產之時，恐怕陳家即使想動手，也已經有心無力了。
想到這裏，蔣希文也只能暗自慶幸當下還沒有股市這種東西，中華星也沒有地方去行股票，作為一個不上市的股份公司，只要自己還持有公司內大部分的股票，那就算陳家圖謀深遠，自己也並非全無抵抗之力。
帶着一份不安與疑惑，蔣希文在三日後迎來了笑意吟吟的陳愚。
和幾天前在德潤軒所見不同，也許是因為雙方已經訂下口頭承諾，陳愚的心情看起來很好，臉上始終掛着若有若無的微笑。只是讓蔣希文沒想到的是，這次他過來簽署合同，同樣帶上了明顯心不在焉的陳靈玉。
因為幾日前在酒樓上雙方已經將大部分事宜談妥，因此這次簽署協議的時候非常順利，幾項需要注意的條款都沒有做任何大的改動，便完成了整個儀式。
拿到蓋有陳家印章和陳愚簽名的文件之後，蔣希文頭腦里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上億華幣的交易，就這樣完成了？
倒是陳愚看起來很開心，盛意拳拳地對蔣希文說到：“蔣先生，這件事既然已經圓滿落幕了，那今晚就讓老夫做東，大家好好慶賀一番。”蔣希文還處在一種雲裏霧裏的狀態，聞言也只能連連稱是，應下了陳愚的邀請。
是夜，陳愚在上京城另一家頗負盛名的酒樓“雲客居”擺宴款待了蔣希文一行。作為中華星的股東，楊文烈、馬連生、龍清秀等人一個不落，盡皆出席。
菜過五味，陳愚才看似無心地問到：“蔣先生，聽說你已經訂婚了？”
蔣希文以為他只是隨口聊聊家常，因此毫不遮掩地說道：“正是，蔣某和家妹自幼青梅竹馬，又沒有血緣關係，所以得義父成全，能夠共結連理，相守一生。”
陳愚點點頭，又接着問到：“據陳某耳聞，蔣先生的身世來歷頗有些曲折啊。”蔣希文楞了一下，有些無奈地說到：“那只是一些流言罷了，事實到底如何，連蔣某義父都不明就裏。若是蔣某硬要頂認，那說出來也只是徒惹人笑話而已。”蔣希文明白陳愚的意思，陳愚口中所謂的“身世曲折”，便是指自己有可能是福王李寧之後，身懷當年的皇室血統。可是如今波旁王朝都已經覆滅十幾年了，前任皇帝李熠還在他的乾坤殿中接受軟禁，這個時候縱使身懷什麼“龍血龍脈”，說出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只是陳愚並不為蔣希文的回答所影響，依舊笑岑岑地說到：“真也好，假也罷，蔣先生如今年紀輕輕，便在文壇闖下偌大的名聲，又能夠在商界呼風喚雨，當真是天縱之姿，人中龍鳳。陳某這裏有一樁大好的姻緣，只是不知道蔣先生是否有心？”
“姻緣？”蔣希文吃了一驚，連忙說到：“希文已經訂婚，這件事恐怕……”“誒！”陳愚打斷他道：“蔣先生多慮了。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實屬平常，雖然蔣先生已有正室，可是平妻之位，難道陳家的一個四小姐還配不上嗎？蔣先生，實不相瞞，我家靈玉對蔣先生的才華欽佩不已，對蔣先生所著《紅樓夢》更是愛不釋手，若今日能成全我這侄女與蔣先生的大好姻緣，那也算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了，諸位，你們說是不是？”
圍坐的一干中華星人員都驚呆了，陳家的四小姐？看看那個頭顱低垂嬌羞無限的大美人兒陳靈玉，馬連生等人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有如此傾城佳人肯委身下嫁，蔣希文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是該同意呢，還是該同意呢？
蔣希文同樣被陳愚的話驚住了，看了看臉色羞紅的陳靈玉，一時半刻之間，他也真的不知道該作何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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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