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壯漢之死
歐宜靜看見我在看她，眉間眼角都是笑。
為何要看我呢？動手吧，繼續。她說。你的劍法真是超絕，很久沒有看過你舞劍了，尤其是這麼厲害的舞劍之姿勢。
可不可以，放過他們？這四人都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英雄豪傑，殺了甚是可惜。我說。
歐宜靜臉色一沉，萬沒有想到我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怒目向我，氣言道，不願殺他們？打不過他們嗎？不像啊，為什麼要那麼心軟呢，替他們求情？
我沉聲道，當今天下，可以稱得上一流高手的比比皆是，但如這四人可以稱得上真正的英雄豪傑的，卻是不多。殺任何一個一流高手，我可以毫無言語地出手，並且必取他人相上人頭，而……英雄難逢，豪傑難遇，如此英才，豈狠心錯殺？
歐宜靜的眼睛裏更是怒火燃燒。英雄豪傑？在我看來，不過是某個混蛋的看門狗而已。這四人為他們看門，豈不是更是養虎為患，為害天下？你今日不除餘孽，待日他們的時機成熟，可知天下將會怎樣打亂？
是你的心不甘，不是他……這五年來，他做人做事，有目共睹，可以稱得上江湖上一名救世的活佛，揚善除惡的名聲早已在江湖上沸沸揚揚，他哪有什麼亂天下之心？我說道。他到面前，似乎還從未做過一惡……
歐宜靜冷笑道，沒有那麼完美的人，誰知道他作惡的時候又用了什麼方式遮掩呢？只不過咱們不知道罷了。不知道的我可以不聞不問，但我偏偏知道一處，而且這一處是傷害在我身上，你說我是該問不該問？
我沉默。
他對她的那一處傷害，豈止是傷害了她，還有一個我。這五年來，因了他，我必須自甘忍受折磨，隱姓埋名，甚至謊稱自己已經身亡，只為不再與他相見，避他如避鬼魅。
歐宜靜道，五年前的事，你可甘心？
事已至此，無能為力。既成過往，何必勉強？我說道。
真的能在你的心裏成為過往嗎？如果你肯將她忘記，如果你已經將她忘記，我也不會花費那麼多的心思，引你做現在這樣的事了。她說道。我對你的一片真心，你卻總是視而不見，傷心如我，因愛得不到愛，怎能就此罷休？你的心結在何處，我便引你到何處，了你心結，斬斷你的萬縷青絲，豈不甚好？
我緊咬了一下嘴唇。即使你這樣做了，結果了他的性命，讓她成為嫠婦，不怕我因她獨守空房，與他偷情？
你不會，你也不能。因為，這是我佈置好的遊戲。她的笑冷若冰霜。你是不是要毀掉自己的第二份承諾？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我輕輕地眯上了眼睛。如果我死了，你的遊戲是不是就可以宣告結束了？
她一聽，猛然一愣。真願意求死？不後悔？
一名劍客行走江湖已經經年累月，早磨練出不怕死的性子。如我這般殺過太多人的劍客，更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而我在這個世上，早已被傳聞死去久矣，還擔驚現在一死嗎？喝過了酒，又運功甚多，我現在忽然感覺頭有些熱。
那好，既然你不願意承諾於我了，就實現了你立下的毒誓吧。她冷語道。
我轉過身，望向江湖四雄，道，各位兄台，我欽佩你們的俠肝義膽，誓死同歸，寧死不辱豪氣俠骨，不必過招了，我……你們已經知道了，現在就趕快走吧。
四人很是有禮節地聽完了我和歐宜靜的對話，其中未對我偷襲一手，又一直沉默着，不傷及我，此種臨死亦保持的俠客風度，我更是佩服。江湖確實難得有這樣的英雄，至少我在無數次的殺人中，從來沒遇到過如他們這般具有英雄氣概的人。
龍正明道，素問落魄劍客大義天下，凜然正氣江湖人不得不交手稱讚，以前不敢相信有此種人，而今親遇，深服甚佩。天下有你此等真英雄，我等今生又得一遇，死亦何憾？
胡也峰道，我本寡言之人，但在這時不得不多說一句，落魄劍客岳仲南，武功堪與天下，其氣節亦與天下奇也。今日與你，死亦何憾？
史文進道，你雖殺人無數，而且不管在江湖上名聲好壞，但這並不影響我等對你的崇敬。你殺之人，必然是該殺之人，他們在江湖上有的是瞞過了眾人的眼睛，混出了名堂，但世人之俗眼皆濁也，只不過沒有看出他們的骨根，讓他們僥倖存之。而他們豈能瞞過你的眼睛？你所殺之人，以前我還替很多人叫屈，但現在看到你這等凜然大義，我深信你的判斷，你所殺之人必然有很多讓他必死之處。史某平生不服任何人，今日服你了。
包天羅道，甘願赴死，死在你的劍下，此生無憾。
我聽罷，搖了搖頭。這樣的稱讚我不知聽過多少次，心早已麻木了。我想，為什麼這世上有那麼多無聊的廢話呢？為什麼每個人都有這麼多無聊的廢話媚獻給別人呢？如這四人之英豪者，也不是例外，我終於看清這世上之人脫俗甚難。
我冷語道，走吧，別那麼多廢話了。
歐宜靜此時飄飄然落在了我的身邊，一雙剛才還蘊滿怒火的眼睛此時儘是柔情蜜意。阿哥，天下如你這般英俊，百年不遇，你不讓我愛你都不可能。她的吻落在了我的額頭。
他們走後，我自然會處置自己。我說道。
歐宜靜厲聲對江湖四雄說道，還不趕快滾，是不是真的想讓我殺了你們？
史正明道，身在江湖行，豈可貪生怕死？仲南兄有如此盛情，甘願赴死，我等走後良心能安？虧欠他人，我等心安不得可能只是幾日，而虧欠了落魄劍客，我等是死難安。願殺便來，我等豈能怕你乎？
歐宜靜道，是誰說我要殺他？我愛他還覺得不夠呢，怎會狠心殺他？
史文進道，你這是……何意？
歐宜靜道，意思已經夠明白的了，你們還不快滾。
包天羅道，你是我們女主人的姊姊，如此侮辱，我們忍了，願意讓你。好吧，兄弟們，咱們走。
四人收起陣勢，然後面向我，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他們又客套一番，抱拳向我告辭。
而在他們轉過身的剎那，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一股冷意掠過我的心頭，立即侵襲獨佔了我的整個心扉。不詳的預感使我的意識遲到了一瞬，使我無法阻擋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真正回過神來時，我看到了四具正落向地面後背迸起鮮血的屍體。我的心猛以顫抖，而就在這顫抖之時，他們的粗壯身軀砰然倒地，彷如陣陣鳴雷。
想要拯救，為時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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