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密影奪魄
誰都沒有剝奪別人生存的權力，劍客也沒有。
但劍客為了能在江湖上站穩腳，就必須以別人的性命作為交換條件。不過，並不是你殺人越多你在江湖上越是能站穩腳，而是你殺的人名氣越高你的腳在江湖上站得越穩。
所以，真正稱得上劍客的人所殺的只是很少但名氣卻是很大的人。
我已經是劍客，我不圖什麼虛名，但我必須殺人。為了一個承諾，我必須殺人。
我知道，今夜之事猶如是靠近柴房的火苗，一旦讓它繼續燃燒，必然引起更凶的火焰蔓延，釀成一發不可收拾之局。
而為了一個承諾，我必須讓它繼續燃燒。不僅是讓它燃燒，還故意引火到柴房。
當我已經看清那四個壯漢是何人之時，我就已經知道了歐宜靜的目的了。所以，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我也知道後果，後果就是江湖一定會出現讓人談及一時的大事，很多與之有關的往事也會被擺在枱面上來議論紛紛。避免不了，死燼也會復燃。
那些我本該可以躲避的事，今夜之後，我必將無躲避了。那個我不敢再見的人，也會在以後很有可能頻繁地出現在我的生命里，成為我要面對的敵人。
歐宜靜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猜不透。
也許，她要把曾經說過的那句話立作現實之中，她要證明自己不是隨口說說，不是像他說的胡言亂語。
也許，她心中依然有着仇恨，那道邁步過去的坎兒讓她繼續殺人成魔。
也許，她想得到已經失去的一切。
也許，也許是因為，她得不到我……
為了她的一念，我必須在今夜殺人。一想到要殺人，一股子血腥之味便襲進了我的腸胃，讓我感到作嘔。
我猛地飲下葫蘆中的最後一口酒，然後望向月亮。月色好美，可是真的很不適合心境。
我抽出雪亮的落魄劍，向那四人說道，四位壯士，恕我不得不這樣做。接招吧。
那四人看到了我手中所握之劍后，均大吃一驚，口中之氣一陣倒寒，身上的熱汗瞬間變冷。是的，他們已經猜出我是誰了，儘管我在江湖上隱沒了五年之久。
史文進抖言道，你……你沒有死？
龍正明道，落魄劍客岳仲南，沒想到我等會在這時與你相見。傳聞你已經死了……而現在能夠得逢武林中的傳奇劍客，我等死亦瞑目了。
我冷語道，我確實已經死了，現在的這個我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我了。一心死，萬劫不復。一情滅，海枯石爛。我不過是一個無名的劍客，而今。
包天羅道，傳言我們的女主人和你關係頗深，后因諸多難以猜測之事，你們……你們變成了現在這樣，不知是真是假。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過往的風景，過後不見。我說道。接招吧，少羅嗦了。
龍正明道，岳兄且慢。我知道，我等兄弟即使聯手也未必是你的對手，但如果你非要取我等兄弟的性命，我們肯定與你必然一搏……
那還費什麼話？出招吧。我一語既出，長劍向天一指。
而他們四人依然沒有與我動手的意思。他們雖然手握長刀，卻連一點兒抵擋的力都沒有使出。他們只是看着我，臉色甚是難看。
龍正明繼續說道，我想問你一句，你為何要取我們四人的性命？讓我等四兄弟死可以，請你讓我們死得瞑目，心中無疑問。
為了一個承諾。我不管他們現在是如何架勢，落魄劍一揮，劍氣便向他們逼去。
劍氣殺人，比劍刃還要厲害數倍，因為劍刃傷得不過是皮肉，而劍氣可以直接傷至肺腑，震碎一個人的五臟。
而他們果然是一流高手，隨便靈敏一躲，便躲了過去。
然後，他們組成陣勢，東南西北各一雙眼睛一把大刀，互為犄角，為自己求得了一種無形的護身符。
這是他們的防禦絕技“天地一極”。江湖之人可破此陣者寥寥，破此陣時被傷者也寥寥，因為很多人都死在了此陣之下。
它看起來很是尋常，但因四人武之高，又在此陣上相互交融，化為一體，其能力要高出四人力之和，所以它就變成了讓江湖人無的陣。
一開始便使出絕招，他們自然知道我的厲害，不敢將我小視。
是的，我偏偏要破。
落魄劍是從來沒有敗過的。敗永遠是別人的事，不屬於它。不屬於它，也就是不屬於我。
所以，即使他們在此陣上感覺運籌帷幄，我依然能破。
我必然贏。
我在他們的周圍化形為影地揮動着落魄劍，讓自己在一霎間對他們形成包圍之勢。劍飲盡月光，我所過之處雪亮的光芒亂舞。
不過片刻，我與劍同時將四人圍困，在他們的周邊映成一個晶亮的球。
這是落魄劍的第五層，密影奪魄。
只要將一個人包圍，他便沒有逃生的餘地。因為我是一人在戰，而他看來卻是無數人在戰，所以他縱有八隻手，也難以抵擋得住我的攻勢。
所以，有着八隻手的江湖四雄，必然敗於我。
而四人畢竟是江湖一流的高手，甚是可以稱為一流中的一流，即使被我的此種劍圍困，他們依然能夠招架得住我的密影攻擊。
打了好一會兒，他們的臉上豆大的汗珠便啪啪落下了。
我厭倦了用此種單一的劍費那麼久的時間與他們拼殺。我收了劍式，準備用落魄劍的第六層，萬劍追魄。
而他們已經用了絕技，又受了我劍的逼迫，即使是在我變化劍的時候，也不敢向我襲來。
密影奪魄殺不死他們，卻已經讓他們大氣直喘汗流成河，雖然都沒有受傷，但他們的雙手由於招架我之前的猛烈攻勢，甚多，此時差不多都感到手中之力銳減，就算我再一次使用落魄劍的第五層，他們已然招架不住了。
他們似乎都看到了索命鬼正在向他們召喚，眼睛裏都流露着恐懼。
而他們不虧是江湖之豪傑，明知將死，卻仍然一身是膽，勇氣鼓脹似膨，沒有退縮之意，甚至一直無言，願做生死之搏。
我不禁在心裏讚歎道，真乃英雄豪傑也！如若平時相逢，交遇這等朋友，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之事？
如此一想，再殺他們，奪他們的性命，心中不禁甚是不舍。
還沒運變化成落魄劍的第六層，我便收了劍勢，立於他們的一丈開外。
我將眼睛望向依然在枝梢上站立的那隔岸觀火似的女子，歐宜靜。
身為劍客，我不該有這種想，更不該猶豫。
而作為人，這是我的天性使然，我必然會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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