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問謎
和歐宜靜對話良久，此時我已然再無睡意。
我躺在床上，睜着眼睛，視界被金黃之色完全充滿。而我的思緒翩躚着，並沒有在此房間裏逗留太久。
房間裏沉默了，有些壓抑。房間外傳來觥籌交錯相碰的聲音，也有很多人的嬉笑嬌語，也有鼓瑟琴笛等樂管的奏鳴，襯得這兒更是抑心。
她首先打破了沉默，說道，這事你是聽誰說的？
我說道，敬寒道人，我的忘年交，想必你還記得他吧？
她說道，怎麼可能不記得？她頓了頓，又說道，如果她是你的親妹妹，那我呢？
我說道，他說她不是我師傅的女兒，沒說你不是……
她笑了笑，說道，我幸虧不是。要不然……咱倆這關係，我們還有何苟活於人世？
我沉默了。是啊，幸虧不是她，而是歐念桐……
她說道，敬寒道人？與你有關的很多人我都記得，何況當時的他是武林中名聲聒噪的人物，他雖然這些年沒有什麼大事大為，但關於他的事迹依然在江湖上流傳着，還不曾被埋沒太多。哦，聽你這麼說，你是去找他了？
我說道，是的。是為了殺他才去的。
她說道，殺他？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大概是因為他曾食言於你，讓你覺得他毀了你的一生幸福吧？當初他如果給你交了承諾，她便很有可能為你等，不會嫁人，而他沒有交，她因聽到江湖上傳聞你已死，也沒有為你等，所以你對他懷恨在心，欲要殺他，是也不是？
我說道，這事我已經對你說過了，是與不是你心裏已經瞭然了。
她說道，嗯，不錯，我確實知道。你殺了他嗎？
我說道，以他現在的功力，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別說欲要殺他，我竟然連傷他的能力都沒有。他的功夫造詣頗高深了，幾乎無人能及。
她說道，那你沒有殺了他？而依你的性子，如果在自己規定的時間裏完不成任務，你是不可能回來的。後來你們怎麼了？
我向她粗略地講述了昨天黃昏時分與敬寒道人交手的事，一點兒也沒有隱瞞，包括武功秘籍和蟾舌蘭之事也向她和盤托出了。不過，說到最後我還是保留了兩件事，一是我承諾於他暗查我的師傅她的父親歐霸天，一是那草堂里洞穴中的秘密。
她走到床邊，拾起了我的衣服，從衣服中發現了那兩樣敬寒道人給我的物件。他對你可真是至情至意，你殺了他，他還把這兩種寶貝給你，由此一事窺他，我不得不欽佩他了。
我說道，我誤會了他，是我的衝動和莽撞，以及不分青紅皂白便給別人羅列罪名的思想害了他。他這等世外似的高人，我本是惜之愛之的，他已經是我的忘年交，我更是應該尊他敬他的，沒想到……我思慮太過單純，偏偏要了他的性命。
她說道，好了，不要再這樣責怪自己了，如此自責是沒有用的，你應該想辦法替他辦成他所託之事才行。
我坐起了身子，躬身將手臂置於膝蓋上，以保持身體的平衡。這樣我胸部的傷口也不會讓我感覺太疼，使我受不了靜坐。
我說道，我自然要辦好他所託之事，而現在我也需要你的幫忙，因為你認識的人多，許多消息我不知但你肯定知道。
她說道，說吧，讓我幫什麼，能夠幫你的，我盡量幫你就是。
我說道，查一下二十多年前關於江南一枝梅梅疊芳的事，我想知道當時她是不是真的有了敬寒道人的子嗣了。這是非常重要之事，我必須弄清楚。
她說道，這件事有點兒棘手，因為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時隔太長，辦到確實有些難。不過，我會儘力去查，幫你這個忙的。
我說道，其實如果想查一點兒也不難辦到，兩個方面的原因。其一，她當時是江湖上頗有名氣的俠女，關於她的事迹自然還會殘留很多，因此她是不是有過身孕是很容易弄清楚的；其二，混跡江湖，她必然有信賴之人，她很有可能把自己的許多事情都告訴於此人，只要此人還活着，你必然能夠查出二十多年前她是否生過一個孩子之事。
她笑着說道，沒想到你一下子變得那麼聰明了，分析事情的能力甚是精透。士別不過兩日，我當刮目相待了。
我說道，與你相比，我還差得遠呢。不要誇我。
她說道，好的，這件事我幫你查了。滿意了吧？
我頓了頓，又想了想，有一件事又過了我的腦海。
我問道，宜靜，我再問你一下五年前的一件事，與你前晚所說之事有一定的關聯。當初我和師哥江凌峰分別去殺兩個人了，而你為師傅解憂去殺了另一個人。我想問你一下，當初咱們的師哥江凌峰所殺之人是誰。
她想了想，說道，是江南一枝梅梅疊芳。嗯，你不問我還倒忘了，在五年前她已經被師哥江凌峰殺死了。看來，幫你辦那件事確實有點兒棘手了。
我說道，當初殺她，是因為什麼？
她說道，這個我怎麼知道？我爹做事從來都是只給你結果讓你去做，絕對不說什麼原因的。想知道原因，你得自己去查。
我說道，想必江凌峰在當時已經查過了，他應該多少知道一些原因的。
她說道，也許吧。找個時間你去問問他去吧。嗯，對了，你為什麼要調查她是為何而被殺呢？這個與你所做之事有何關係？
其實，問及此，我要做的是與我的師傅歐霸天有關的事了，即老敬寒交代給我的讓我查明當年與他有關的種種事迹。歐宜靜如此一問，我自然不能實話實說，因為在跟她說起我與老敬寒交手時便隱瞞了她此時，也是因為歐霸天是她的父親，我不可能讓她知道我對師傅所做之事。
我說道，老敬寒與她曾經有關一筆風流帳，而既然他們兩個曾經有情，他自然想知道她為何被殺了。老敬寒讓我查一下此事，自然是有情之事。他讓我再拜訪他時，給他帶去這個消息。
她問道，你沒有對他說是咱們的師哥殺了他吧？
我說道，當然沒有。瀕危之人了，我不能讓他那麼難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明一事有時也不如隱瞞一事的好啊。還是讓他安然地離去比較好些的。
她說道，在他奄奄一息之際，你是在隱瞞他，而他偏偏沒有隱瞞你……
她的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剜了一下我的心。我不禁疼痛地皺起了眉頭。
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心分兩處，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