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西湖畫舫之中

第二十九章 西湖畫舫之中

五百里一單騎,策鞭前程,很快的,我回到了西湖畫舫歐宜靜這裏。

儘管說是很快,駕馭的又是赤色彪壯良駒,但畢竟是物力,行行小歇,到時也已是半夜了。我也累得很是睏乏了。

回來后,栓馬柳蔭處,稍一施展輕功,我便安然入了歐宜靜的畫舫。

幾個把守的小嘍啰們一看有人影翻起,不知是誰,紛紛向我湧來,而看清了我這個人的臉時,他們又誠惶誠恐的,立即唯唯諾諾地退讓了。

我沒有理會,徑直離去。我一頭栽進了歐宜靜的房間,然後躺下便睡,深酣直至,恐怕無人能將我叫醒吧。

此間,大概是剛躺下不久,我聽到了推門之聲。我實在是睏乏極了,連動都不想再動,所以沒有睜開眼睛斜斜身子仔細去看。

何必去看呢?這個閨房除了我之外,沒有歐宜靜的命令誰敢進?那人一定是她了。

那人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然後撫摸着我的臉,安靜地望着我酣睡的模樣。嘴中似乎在呢噥細語說著不清不楚的話,我沒有認真去聽,自然沒有在意。

不知坐了多久,我在深睡中感覺到了那人吻了我的嘴唇,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這吻我很是熟悉,帶着百合花的味道。

而意識至此時,我立即清醒了。這吻不是歐念桐的嗎?只有她的吻才是這種味道。

心念一翻,我趕緊下床朝着她可能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而西湖碧波悠悠,不計其數的畫舫連連,夜間處處是燈紅酒綠,喧鬧之至,勝似白晝。四處視之,哪來熟悉的身影?

也許,也許是在做夢吧?我又一次夢見她了。

而唇間吻暖猶在,這似乎不是夢,也不是我的錯覺。她確確實實來過的。

以她的功力,尤其是輕功,來去此畫舫,避開那些小嘍啰的耳目,自然很是容易。

而她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見我呢?我疑惑不解。

哦,也許是因為我吧。我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睡着歐宜靜的閨房,誰也不敢過問,此種關係,明眼人一看便知究竟了。

是的,她怎麼可能不知呢?也許,她傷心了……

傷心了吧,對我死心更好。我們已經不可能有什麼結果了,因為我是她的親哥哥,她是我的親妹妹,最終的結果不過是兄妹之情手足相認。

還是早一些了斷了這孽緣才好。

這樣想時,我苦眉深鎖了。

踉踉蹌蹌地走回了歐宜靜的閨房,我的神色甚是凄迷,精神也恍恍惚惚的。

本來以為這片刻不會有人,我還能接茬睡覺。沒想到回去一看,歐宜靜已經坐在房間裏的桌子邊等着我。

她托腮作沉思狀,明眸中搖曳着燭火。待我推門進來,她的視線便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看見了我,她笑了笑,然後說道,剛出去還不到兩天,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我看了看自己。確實,青灰色的衣衫凌亂不堪,骯髒處甚多,也有幾處帶着血跡,是抱着敬寒道人時留下的他的血。我想,此時我的頭髮也頗為凌亂了吧。

她說道,你真像一個調皮的孩子,一天到晚在外面耍着,穿乾乾淨淨的衣服出了門,卻總是灰頭土臉的回來,教人又好氣又好笑。我也總是拿你沒有辦法。

我說道,如果此時依然童稚,那該多好。不必有着這麼多的煩惱,也不必有着這麼多的孤獨,不必去想與生死有關的各種繁蕪之事,也不必為著某種利益與人刀劍相向非拼出個你死我活不可,心思想處,單純且天真,哪能有現在這般的諱莫如深?

她說道,出去了不過兩天,為何有如此感慨?

我說道,這一次出去,所遇之事,足夠我難受好一陣子,或者說一輩子。

她輕輕地蹙了蹙眉,問道,所遇之事是何時?怎麼可能有着這麼深的傷呢?

我苦笑了幾聲,沒有回答。

她說道,看你這等疲憊的樣子,一定一直都沒有休息好吧,那你就趕緊躺下休息吧。嗯,上床時別忘了脫衣服,我給你換一件。

我沒有再說什麼。我徑直走到了床邊,然後在她還沒走之時,毫不顧忌地脫着衣服。身上只剩下一掛純白色內褲和腰間圍系的繃帶時,我把自己撂倒在了床上。

而剛躺下,她便問了我一個讓我很是吃驚的問題。我的妹妹歐念桐是不是來過了?

我怔了一怔,然後說道,我不知道。

她說道,我看見她離去的身影了。

沉默。

她說道,你剛回來她便來了,真是湊巧。而天下哪有這種湊巧的事兒呢?想必她已經等了你好久。

我的心驟然一疼。

她說道,我以為她來了之後你們會說些話呢,沒想到你們連一句話也沒有說。你進來后倒頭便睡,她進來后沒有吵醒你,只是安靜地坐在了床邊,輕輕地撫摸着你的臉龐,走後給了你淺淺的一吻。你便是在這個時候醒的,然後追了出去。是也不是?

我說道,既然你已經看到了,為何還問我呢?

她說道,五年過去了,她對你還是一往情深啊。曾經你負了她,一點兒念想不留一句再見也未說地消失了,一消失就是五年之久,而她不但不記恨你,反而更是深刻地愛着你,此種情意,甚是深刻啊。

沉默。我的心更痛。

她說道,執心為你,天下無雙。此種愛情決絕的誓言真的是驚天動地呢。

我問道,那夜你依然還在那片樹林裏?

她說道,你不曾走,我豈願意先走?我想過,以你的性子,你必然現身於他們,所以我就藏着了,沒有真的離開。我看到了一切,包括只有你們時的對話和親熱。

我說道,你的功夫見長頗高了,我當初竟然沒有發覺。

她說道,不是我的功夫見長了,而是你在當時太一心了,想着的是關於她的事,所以沒有太在意身邊的一切。其實,我的輕功比你一過比她不及,而她竟然也沒有發覺我的存在,可知你們當時的心思只在彼此的身上。

我沉默了。

片刻后,我問道,為何要對我說這些呢?

她說道,我想知道,你愛她究竟有多深。她已為人婦,對你又余情未了,我想知道你對現在的她還有多少真愛。

我的眉間匯聚了解不開的憂愁。從此以後,各覓芳根,萍水無跡,死心徹底。

她聽了,靜了片刻,然後問道,真的嗎?怎麼那麼決絕了?

我沒有隱瞞她,說道,她是我的妹妹。

她似乎沒有理清我這話的意思。我也是你妹妹呢,這樣說是理由嗎?

我說道,她是我的親妹妹。

身後是瓷杯摔地上的碎裂之聲。她給了我一個幽長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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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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