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如影隨形
夕陽西下，半身已被遮去，晚霞燒紅了半壁江山。整個山林沐在火紅浸染的墨綠之中，飛鳥剪翅，欲意歸巢，清風時來，在樹葉間留下響動，又把臨晚的涼意送了來。
這座草堂面南背北，我們所處之地已經被林木遮掩了光線，不過由於天空火紅，這兒的一切看起來很是亮凈自然。
這樣的昏晚似乎透露着幾分血腥之氣，而給人的心的，又有幾分暖意。
他抽了幾口煙，說道，為何不來取我的性命？
我說道，取你的性命談何容易？在看起來是你不意之時偷襲你，不是我的作風，而即使我如此了，也必然會被你所傷，因為你的武功修為的第一層便是“險生奇變”，即在別人給你出其不意的一擊時，你能夠在瞬間把所處的危險化作禦敵的箭牌，然後在敵人防禦最是薄弱的地方狠招攻之，將險化安，將敗變勝。
他說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依然還是那麼了解我。你真是我在在凡塵中遇到的忘年知己啊，此生我只得你一個知己，不過，有你足矣，再無遺憾。
我說道，晚輩愧不敢當。這不過是我對曾經的你的認知，現在，五年過去，你一直藏於此山林，不知有增深了多少修為，我在你的面前豈敢造次？
他說道，既然明知道我在此藏身是為了修鍊武功，而你又不知我的功夫有多高深，還敢來殺我？
我說道，心下已定，必取你性命。
他笑道，不錯不錯，這確實是你做事的風格。欲殺一人，只要心下已定，必然敢處生命危境，讓落魄劍飲人鮮血。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也已經為我的死亡日期定了吧？說說，是何時？
我說道，日落之時，你決計看不到今晚的繁星泛空。
他看了看西方，雖然目光擋住了視線，他並不能看到欲落山的夕陽。這不快到時候了嗎？你有把握在這短暫的時間內取我性命？
我說道，沒把握。但必須一試。
他說道，看來，你還是以前的那個你，並沒有多少變化。
我說道，可是我已經變了，我現在的這顆混沌的心已經衝破迷障看到了該看到的一切了，我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被你們玩弄於手掌中的那個我了。
他說道，是的嗎？說說看，你對自己認知了多少。
我說道，至少，我已經看清了你的面目。在你道貌岸然的嘴臉下隱藏着一顆狼子野心。
他說道，對我真的是這麼認識的嗎？
沉默。
他說道，在我看來，你比以前確實聰明了許多。不過，在我看來，你依然是一個還被蒙蔽還被欺騙的傻瓜。
我說道，我已經是個傻瓜了，所以我不能讓自己再傻下去。接招吧，夕陽快完全落上了。
他說道，正好，我抽完了這口煙。好吧，我來試你幾招。
說著，他把煙鍋子和煙袋放進了背簍里，然後從背簍里取出了拂塵，然後站起了身，森然地面對着我。
我不再客氣，拔出落魄劍，使出一招“凌步飛天”向他刺去。這是我落魄劍法的第一層劍術，適合遠距離攻擊敵人。其招式看似如飛天的仙人向遠處盈步走去，而在這過程中，人身和劍已經完全做好了防禦和攻擊的措施，而且劍影護衛着人影，身向之處劍影既籠罩戀人，也在處處決殺着敵人。
對付一般的敵人，這一招足夠，對付高手，這一招不一定能殺得了敵人，對付像敬寒道人這樣的高手中的高手，這一招自然很容易被他輕易地化解。
我知道，和他交手，誰都不可能在第一招就能治誰於死地。所以，我在先發制人時，故意顯出了此招，探知他功夫的深淺，與曾經相比有着多高的長進，然後圖謀找出他招式的弱點，專而攻之，致他於死地。
他豈是等閑之輩，見我出的對他來說不過是平平的一招，他自然沒有太在意。他運用了“仙鶴排雲”的第三層功夫“如影隨形”。
我在以前曾經見他使過此種功夫。它結合了道家的思想，把無化有，把有化無，只要他身影輕輕地一走動，你的眼前便會有十幾個他，在很短的時間之內，你根本看不出哪一個究竟是他本人。而與敵人交手自然出招變招只是瞬間的事，所以很多人向他殺去時往往砍向的都是他化作的虛影。當敵人意識到不好之時，他已經閃過身去，站在了敵人身旁半腰處，然後輕易地攜住了敵人的腰身，再隨便使出一招簡單的功夫便可以立即將敵人或擊敗或殺死。
此層修為是當時的他最是極致的功夫了。雖然他的功夫雲道重天有五層修為，但他苦練了數十年，不過第三層。而即使只練到了這一層，他卻已經徒步江湖天下沒有幾個真正對付不了的對手了。
我出了他可以很是容易避之的一招，沒想到他竟然出了這樣的一種一擊必勝的招術。真不知他是何意。
也許他想立即結束戰鬥，將我打敗吧。
眼見我的劍快刺到他的喉嚨了，他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倏地一閃，避開了。避開的同時，他的拂塵輕輕一揮，與我的劍相互擊打着，而他已然站在了我的半腰處，欲將我擒住。
我畢竟是一流中的一流高手，哪能那麼輕易便輸給他？意識到他已經立於我的半腰處時，我急忙鹹魚翻身，手中的劍不僅在與他的拂塵擊打着，每每他的拂塵收起這一剎那，我的劍便擋於身旁，抵禦着他擒拿我腰身的動作。
眨眼工夫，我們已經打了三十多回合。他眼見擒拿不住我，自然也避着我的劍鋒，離我遠了一些。於是，當我們都收手時，又離了數丈之遠。
他笑道，好功夫！劍法超絕，不下當年。竟然在平平的一招之內破了我雲道重天功夫的第三層，實在讓我佩服。
我說道，我哪有這麼一個本事？第一招出了之後，見你一下子使了這麼一種要一擊必勝的功夫，我自然駭驚，於是，在劍尖刺向你喉嚨之時，我便連用了我劍法的第五層密影追魄，既迎接着你手中拂塵的攻擊，又擋住了你對我腰身的擒拿，如此一舉兩得，你自然不能靠近我身，也自然對我無法了。
他說道，好，劍法竟然被你使得如此得心應手出神入化，真是佩服。如此了得的功夫，看來，日落之前你取我性命是很容易的了。
我說道，我卻更覺得難了。你竟然敢在第一招就使出五年前的絕招，想必你在武功上的修為已經練到了更高的層次了。而我只見過你使得這一層如影隨形，對你新的修為卻一點兒認識也沒有，自然不可能一下子找出你功夫殺人的要害之處。勝負在未到結果之前，一直難定。
他說道，五年不見，沒想到你已經聰明得讓人感到可怕了。好，好，好！後生可畏。既然你這麼說了，是不是想見識一下我的更高的修為呢？
我說道，即使不想見識也得見識啊，因為咱們的交手才剛開始，而我是要取你性命的，接下來我變換着各種招術，只為這一目的，而你為了避險，那些我已明知的招術自然救不了你的命，所以你接下來自然不得不使出更高的招術來對付我。
他說道，想再給我過幾招呢？
我說道，不知道。不過，肯定會到取了你的性命。
他說道，取我性命哪能那麼容易？好吧，咱們接着來，我再試你幾招。
說罷，他拂塵一揮，內氣橫出，一團煙雲將他周身全部圍裹。其實，那哪是什麼煙雲，而是他拂塵舞出的護身屏障，拒絕着任何人將他靠近。護好了自己之後，他便亦步亦趨，向我走來。
我看到地面上的葉子橫飛，幾乎遮蔽了我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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