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錢琳琅能想到張姨娘這麼做的原因，也不怪她會如此，錢小靈現在就是灘爛泥，還是扶不上牆的那種。
一宅不容二主，張姨娘一日不倒，母親就被她壓得翻不了身。錢小靈該感謝張姨娘現在拿着管家之權，不然她才懶得替她謀划。
“姨娘，我勸你還是不要太薄情寡義的好。這麼多年你在後院做的事，三妹可是清清楚楚，你說她若是知道你棄她不顧，會不會到父親面前說？”
錢琳琅語罷衝著張姨娘眨了眨眼，一副純然無害，然後成功見到了張姨娘咬牙切齒的模樣。只見張姨娘“呼”的一下站起來，冷聲道：“二姑娘請回吧。”
錢琳琅慢悠悠的站起身子，笑着說：“那我就不打擾姨娘休息了，我去看看三妹。”
張姨娘在她身後咬牙切齒：“留步！”
錢琳琅停下腳步，嘴角勾起一抹略顯涼薄的笑，她就知道張姨娘輸不起。
她沒有家室背景，在錢家立足依靠的不過就是父親的喜歡。若是父親知道她做的那些骯髒事，只怕會對她心生厭惡。
錢義再是能為她豁出去又怎樣，不過是個下.賤出身，除了一條命外還有什麼？
那樣她可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二姑娘好手段，輕輕鬆鬆就把靈兒踩到爛泥里，讓她再也威脅不了你們姐妹，還藉機下了我的管家權，這份心機，我佩服得很。”
想說的都說了，錢琳琅不打算在此和張姨娘續家常，只冷笑着說：“下你管家之權是真，但三妹威脅到我和姐姐還不夠格。在我眼裏，她和家裏的下人沒什麼兩樣。”
她說完這句話就出了門，只把張姨娘氣得摔碎了花瓶，大罵道：“下.賤坯子，竟敢欺我至此！錢琳琅，有生之年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最後，張姨娘再不甘心，也只能交出管家權，然後強撐着笑臉打發錢小靈出嫁。
錢斗金名義上和錢小靈斷絕關係，但還是默認讓她從錢家出嫁。
錢小靈是從小門走的，因為名聲不好，連基本的大婚儀仗都沒有。她穿着匆匆趕製的嫁衣上了轎子，轎夫匆忙往郭家趕。
看起來，倒像是落荒而逃。
錢琳琅在錢府最高的涼亭上看着，想到上一世自己被趕出錢家時，錢小靈就站在跟前看着，一臉得意。
她身邊的小廝還踢了多多一腳，多多一邊哭着問她以後怎麼辦，一邊給她擦眼淚。
她那時候看着年幼的弟弟，心疼如絞。
“阿姐，抱我。”
錢多多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兩隻手緊緊抱着錢琳琅的腿。他素來叫錢琳琅阿姐，叫錢錦繡長姐，無形之中總是和錢琳琅更為親近。
錢琳琅俯身把他抱起來，柔聲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來，你在想什麼，我叫你好幾聲你都不回應。”
“沒什麼。”
錢多多也看到了遠去的轎子，撇了撇嘴：“現在看三姐其實也挺可憐的。”
錢琳琅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說道：“多多，你要記得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錢多多雖然年紀小，但因為啟蒙早人又聰慧，竟是聽懂了她的話。
他點了點頭，小聲說：“我明白阿姐的意思，就是說三姐其實是罪有應得。”
錢琳琅被他一本正經的小模樣逗笑又捏了捏他的臉頰。
錢多多兩隻小胖胳膊攬住錢琳琅脖頸，笑眯眯地說：“母親，長姐，還有你和我，我們四個才是最親的人。”
“這話是誰和你說的？”
“母親啊。”
錢琳琅把他放下來，牽着他的手往錦闌院走，邊走邊說：“母親說的對，多多一定要記住噢。”
錢多多邁着小短腿兒跟着錢琳琅，點頭：“當然，母親還說我是男子漢，將來要照顧你和長姐。”
錢琳琅心中寬慰，上一世弟弟就是個懂事的，念書刻苦，本性純善。若不是因為她死於非命，他不會去敲登聞鼓告御狀，也就不會被流放。
這一世，她非要給他謀個錦繡前程不可。
錦闌院中，阮氏正在核對下人名冊，模樣很有幾分頭疼。
自張姨娘有孕后，管家權就又交回了她手裏，後院這些人都是張姨娘選的，用起來實在是不順手。
“母親，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錢多多跑到阮氏身邊，半仰着小臉問。
阮氏看見他柔和地笑了：“跟你說過要好好走路，一蹦一跳的成什麼樣子。”
錢多多一點不怕，反而甜甜的笑了，扎進阮氏懷裏撒嬌。
錢琳琅在一旁坐下，拿過阮氏面前攤開的東西，匆匆看了一遍，“母親可是為怎麼管束這些人犯愁？”
“你有看法？”
“不妨都叫過來把事情攤開來說，他們若還想跟着張姨娘，或是刻意為難，母親不用留情面。”
阮氏還是有點猶豫，錢家這麼大，下人又多，若他們一起罷工還真是不好處理。她剛剛拿回管家權，等着找她短處的人多了去。
錢琳琅看出她的猶豫，心中知道母親柔善，不太能處理好這些，讓她做一家主母也確實難為。
她伸手拍了拍阮氏的手，低聲說：“母親莫怕，不是還有長姐和我嗎？”
阮氏想到她們心中寬慰了些，兩個女兒都長大了，知道替她分憂。她拉住錢琳琅的手，面目柔和：“你如今懂事了，母親很高興。”
“管家權在您手上，您想做什麼就放心去做，若是哪個不服氣，您就交給我處置。”
錢琳琅看着還是個孩子模樣，但眼神卻清澈犀利，如檐下冰錐。眼神和面龐顯出極端違和，讓人無端感覺妖異。
阮氏看了心驚，總覺得小女兒變化太大，如今的眼神，哪裏還有半分天真無邪的樣子。
她一時竟難以習慣。
“母親不要胡思亂想，女兒被打后想明白很多事，我們的處境，以後會越來越好。”
阮氏聽了她的話安心，柔和地笑了，這是她的女兒，變成什麼模樣都是。
這時院外有人過來傳話，是錢斗金院子裏的侍女，說是老爺要見二姑娘。
錢琳琅跟着侍女去錢斗金的院子，狀似無意的問：“我父親心情可好？”
侍女低垂着頭，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說：“三姑娘今天出嫁，張姨娘悶悶不樂，連帶着老爺也不高興。”
錢琳琅大致猜出怎麼回事了，張姨娘心情不爽，想折騰她玩兒。她的好父親耳根子軟，受不了張姨娘的枕邊風。
“你姨娘有孕后易生憂思，聽說清風觀的符篆靈驗，你明日就去給她上香祈福，順帶給你未出生的弟弟求一道平安符。”
錢斗金一妻四妾，膝下卻只有三女一子，故而十分在意張姨娘這一胎，盼男丁也是快盼瘋了。
錢琳琅心裏冷笑，面上卻表現得十分乖順。多多才是她的弟弟，張姨娘的孩子不來害她就不錯。
“女兒明早就去。”
錢斗金見她乖順，語氣和緩不少：“之前讓你嫁到郭家的事，是我對不住你，我沒想到郭承是這種貨色。”
說到這裏，他又想到了錢小靈，好好的閨閣女孩兒，偏偏跟人私通，真是氣死他了！
錢琳琅眼眸清澈，聲音柔和：“您有意讓我嫁過去，我不同意，您不是也沒強迫我嗎，所以女兒不怪您。”
錢斗金瞬間有點感動，這孩子好像一夜之間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