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棄子
季挽也不拆穿錢琳琅，只是對着她舒眉朗笑。
他本就生得俊，眉眼中又常有霜雪之氣，這一笑就如霽雪初晴，竟是看得錢琳琅一愣。
季挽見她不像之前那麼鋒利，反而獃獃愣愣的，莫名想笑。他終於覺得，自己生了副好皮囊還是極有用的。
“二姑娘若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儘管傳消息給我，我會儘力幫你。”
錢琳琅古怪的看着他，真是越來越摸不准他的心思了。回府後她還在想，季挽會不會和她一樣，都是重生之人，不然實在是沒法解釋他的反常。
可季挽上一世早夭，即便他重生了，也應該不知道後面的事，那又為何要向她示好？
想來想去沒個合理解釋，她便不再難為自己。況且府里事務多，她也沒那麼多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
錢小靈自那日從許家回來后就病了，她的“凝香苑”每日來往的大夫婆子不計其數，可具體患了什麼病症，到現在也沒人知道。
張姨娘已經是焦頭爛額，一面要儘力替錢小靈挽回名聲，一面又要接受錢斗金的盤問。
最讓她頭疼的，無非還是郭家不肯娶錢小靈做正妻。她的女兒不能做妾，不然她還會被人指指點點。
錢琳琅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沒表現出多少驚奇。
錢小靈如今身敗名裂，父親為保住錢家的聲譽，已經聲明和她斷絕父女關係。
郭家若是現在娶了她，那可是一點陪嫁都得不到。商人都重利，郭家被張姨娘控制是因為有利可圖。
如今，張姨娘母女還有什麼呢？
錢琳琅一邊做針線一邊笑，她已經能想到，張姨娘窮途末路的樣子了。
“二姑娘，大姑娘請您過去。”石蜜打帘子進來笑着說。
“姐姐可說有什麼事？”
石蜜湊近她耳邊低聲說：“大夫給張姨娘診出了喜脈。”
錢琳琅蹙眉，上一世張姨娘在父親死後，才給錢義生了個男孩，這一世怎麼這麼快就有身孕了？
“消息可準確？”
“是大姑娘身邊的冬兒轉達的，應該不會有錯。”
錢琳琅眯了眯眼睛，這個孩子來的可真是時候，如果利用好了，張姨娘就可以靠它翻盤。
按理說這個時候，不能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但做人要有底線，她永遠都沒法對孩子出手。
這也許，就是天意。
錢錦繡要和錢琳琅說的是，郭承是郭家獨苗，郭家想娶個嫡女，至於錢小靈只能跟過去做妾室。
錢琳琅聽了冷笑一聲：“這郭家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一下子想娶兩個，真當他郭承是什麼天之驕子嗎？”
“還不是因為三妹這次出事，他們家料定我們在意和路家的親事，所以必然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父親怎麼說？”
錢錦繡笑了一下：“和你說了一樣的話，還把茶盞直接扔在了媒婆的腦袋上。”
錢琳琅點頭，這倒是很像她父親能做出來的事。在她記憶里，父親總是怒髮衝冠，難有溫和的時候。
她在意的是錢錦繡的想法。
錢錦繡見妹妹看着自己，解釋：“路家的婚事本就是父親定下來的，我對路寧不熟悉，自然談不上什麼感情。若是因為三妹的原因路家要退婚，那就證明他確實不適合我。”
“路家除了是書香門第，其實也沒什麼別的優點了。路寧也不過就是個五品京官，還不知道能不能配得上姐姐呢？”
錢琳琅不是誇大錢錦繡，南晉輕商，商賈總是低人一等。但其實那些做小官的，還不一定比他們有見識。
南晉科考考的是八股文。在錢琳琅看來，那種東西真的只有書獃子才能寫好。書獃子大都迂腐古板，能像季挽那般出眾的，還真是鳳毛麟角。
想到這裏她又愣了一下神，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以後絕對不能再想他。
錢錦繡見她滿臉糾結，嘆息一聲：“我不擔心路家退婚，你也不必想那些煩心事。左右季公子和你也不可能了，過兩年風頭過了，再讓母親給你尋一門好親事。”
錢錦繡看起來是不在意，但錢琳琅卻知道她絕對不能被退婚。倒不是說路家有多好，而是再等個三五年錢錦繡年紀就大了。
放眼整個洛中，但凡是有點名氣的人家，就沒有女兒超過十六歲還沒嫁的。況且錢家是個是非之地，錢錦繡本性純善，留在這難免會受到牽連。
錢錦繡上一世的下落不明，是錢琳琅的一塊心病。她既然已經重生了，就絕對不能讓自己的親人再受到傷害。
“姐姐不要擔心，我有辦法讓郭家同意娶三妹。”
錢錦繡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錢琳琅，總覺得有些不一樣。明明還是之前的模樣，但周身的氣質和之前已是大不相同。
她心裏雖然擔憂妹妹頑劣的性格以後會吃苦，但私心又不想讓她太過懂事。自己不正是因為懂得多，顧忌也多，所以才活得不像自己了嗎？
錢琳琅的方法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承諾給錢小靈置辦豐厚嫁妝。錢斗金已將錢小靈從錢家除名，自然不肯拿錢出來。
阮氏的嫁妝里有幾家鋪子，雖然一直是旁人給打理着，但也有不少收益，堵郭家的眼足夠了。
這事不能放在明面上做，天黑后錢琳琅親自去找了張姨娘。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母親怎麼可能把錢給我女兒用。”
張姨娘看着自己對面的小姑娘，若不是身懷有孕，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不抓花她的臉。
錢琳琅眼神平靜的看着她，不驕不躁地說：“當然不會白給你用，需要姨娘用這後院的管家之權來換。”
張姨娘的手緊緊抓住椅子扶手，深吸了一口氣，才半笑不笑地說：“老爺看中我持家有道，實在是不敢推脫。”
錢琳琅笑了笑，張姨娘這個人極重利，若不是她的兒子夭折，她也不會把那麼多精力放在錢小靈身上。
如今她又懷了孕，若是能生下男孩，並牢牢把持住後院，那錢家必然會有她的一席之地。
所以，她現在是想棄了錢小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