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逍遙館漫談
店門的牌匾上畫了一個大腳丫,應該叫作‘足療中心’吧,可它偏要叫什麼‘逍遙館’,看來裏面或許隱藏着什麼貓膩。文月軒來這個地方並不是尋求肉體上的快樂的,自然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前番和周庭方合作,本來以為是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竟然被張漢磁給識破,撲了一個空,難過了好幾天。經過幾天的苦思冥想,終於又有了一個看似絕妙的計劃,那就是和神通廣大的牛人高燈聯手對付張漢磁。
他有着大海撈針的本領,很輕鬆地就找到了高燈的蹤跡,尾隨了好幾天,一直跟到了這個逍遙館。他一到門口就被一個服務生請進去了。他問那個服務生,“前腳進來的那個人進了哪個房間?一個比較矮,一個特別高大……”
“這個……”服務生感到有些為難。
文月軒隨手抽出一張鈔票塞他的手裏,可那個服務生可能還嫌少,只好又抽出了一張,“我可是他的朋友,他姓高,對吧?”
服務生這才告訴了他。文月軒要進那個房間,有一個按摩小姐攔住了他,“這個房間已經有人包下了,選擇另一個房間吧?有更高檔次的房間呢,先生……”
文月軒很惱火,但是壓制了情緒,又給他抽出一張大鈔票,“傳個話,對高先生說,有一個叫文月軒的朋友要見他。”
遇上這麼爽快的客人,也不是常有的事情,北京的大款扣的很啊,按摩小姐馬上進去傳話。高燈正閉着眼睛享受刺激腳底穴位的快樂,聽到這個消息猛然睜開了眼睛,“這個坑人專家,真是無孔不入啊,早就猜到他已經來到了京城……”立刻說:“讓他進來,給她安排一個最好的按摩師……”
按摩小姐答應一聲出去了。文月軒進屋時,高燈懶得睜眼看他一眼,也不開口和他打招呼,他也不想熱臉去貼冷屁股,安靜地躺在了他身邊的床位上,閉上眼睛等着按摩小姐端着熱水進來服務。
本來高燈暫時把上次失利的事情忘記了,可見到文月軒,張漢磁出神入化的魔術又浮現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這小子竟然把幻影魔術運用在了打鬥上,實在是難以置信。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文月軒便順勢火上澆油了,“那小子現在扶搖直上,快要衝入雲霄里去了,想對付他確實不太容易……”
高燈不得不回話,“怎麼,你也裁了跟頭?呵呵,和這種人耍小聰明根本不管用……曾玉芬也來到了京城,聽說要開辦什麼文化公司,有好多社會名流參與進來了,實在是頭疼,不知道你有什麼高見?”
文月軒這種時候還不老實,用腳尖挑逗了一下按摩小姐,小姐嗲聲嗲氣地說:“哎呀呀~弄髒衣服了……”說著用力按了一下他的湧泉穴。
文月軒叫了一嗓,“哎呀,你個騷狐狸,想搞死我呀?”
高燈甩了一句,“你還是那麼好色,死了才能改掉這個臭毛病。”
文月軒卻把這些話當成了誇獎,“呵呵,我只是想證明一下女人比男人還腥臊……”又接了前面的話題,“這小子也算是一個名人了,不出一年半載,極有可能名滿天下,到那時想攻破他的防線可是難上加難了。不過悟性好,到處有門啊……”
高燈知道他的腦子靈活,便睜眼看了他一眼,“說說看,咱們可以合作嘛……不過你要是再像二十多年前一樣背叛我,我一定會把你的腳筋給挑了,讓你一輩子耷拉着腦袋說話。”
文月軒知道,今天說不出一個名堂來,很難逃出他的魔掌了,“你我畢竟是外來的和尚,光有好的身手不管用,必須依靠當地的高人配合才能成事啊。”
高燈把頭扭了過去,“這個不用你提醒,有了合適的人選嗎?”
文月軒賣了一會兒關子,把相中的人說了出來,“你聽說過‘野獸’這個人嗎?”
高燈激靈了一下,“那個人是不是姓皮?”
文月軒早知道他們認識,故弄玄虛,“姓什麼不知道,反正他長得像一頭野獸,整天裝做龜孫子的樣子,其實陰毒得很啊……”
高燈卻說:“這個皮老闆我認識,不過到底有多大能耐,我還真就不知道……覺得這個人的膽子太小,不是干大事的人啊……”
文月軒不以為然,“這就是總裁門縫裏瞧人了,京城是什麼地方,是龍盤虎踞的地方,過去叫天子腳下,現在叫祖國的心臟,他能不裝龜孫子嗎?前些年市長陳系統多風光啊?也不是給斃了嗎?不小心不行啊……可話又說回來,絕世珍寶擺到他眼前,能不動心嗎?”
高燈覺得有道理,“依你看,給他分多少才能讓他心動啊?”其實他心理知道,只要這件事情讓那個姓皮的知道,答應給多少都沒用,最後的結果只能是黑吃黑。
文月軒當然也清楚,但還是要找一塊布掩飾一下,“給他三分之一,這樣就可以讓那隻野獸動心了。”
高燈又睜開了一隻眼睛,很可怕,“哦?那麼你也想要三分之一嗎?”
文月軒搖了頭,“我哪有資格和兩位均攤啊?六分之一總可以了吧?”
高燈哼了一聲,發現按摩小姐們聽着他們的談話都在打抖,便冷冷地說:“你們哆嗦什麼?你們能聽懂我們在說什麼事情嗎?”
幾個按摩小姐連連搖頭,“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大塊頭插了話,“好了,腳底按好了,來全身按摩吧……”
幾個小姐趕忙把客人的腳擦乾淨了,然後像蟲子一樣爬上來,騎在了他們的身上,膽戰心驚地做按摩。其實按摩真是一個體力活,尤其是遇到大塊頭這樣的男人,雙臂架不住,用膝蓋壓不彎背部,實在是太結實了……
喬費笛十分珍惜這個難得的機遇,準時來正式面試。曾玉芬和另外兩個股東見過後都一致表示滿意,這件事情算是定下來了,從這天開始就上班了。
在劇院裝修期間,曾玉芬和張漢磁也時常去堪察進展情況。這一天趕巧遇見了盧德明,後面依舊跟着兩個保鏢,還是穆忠烈和文存葆兩個人。張漢磁畢竟被盧德明關押過,心理產生厭惡感是很正常的事情,這個人這段時間是不是太安靜了?東西沒到手,怎麼就輕易收手了呢?這絕對不是他的性格。
盧德明仰起頭向裏面望了一眼,語意雙關地說:“哎呀,現在真是個土雞變鳳凰的年代呀……我還真沒看出你有這麼大的能耐,否則怎麼會對你做出那種無禮的舉動來?看在竹兒的面子上,就原諒我一次吧……”
張漢磁也不想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便以笑臉相對,“過去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呵,要不是瀟局長四處奔走,事情恐怕不會這麼順利……”
盧德明頻頻點頭,“我哥就是一個熱心腸的人,處事一點也不像我。”他其實是在提醒自己和瀟局長是親兄弟。
張漢磁也學會說一些客套的話了,“京城可是您的地界,開業的時候一定要來捧場哦~”
盧德明又是仰天大笑,“我肯定來,還會給你帶來一大批觀眾,把你捧得大紅大紫。”
穆忠烈也在老闆身後伸出了大拇指,“兄弟,好樣的!能在京城立照牌,實在不一般……”
張漢磁出語很謹慎,“全靠朋友們推波助瀾,不然,哪會有鯉魚跳龍門的好事啊?”
盧德明還是沒有忘記那顆寶石的事情,一半認真一半玩笑地說:“古人說:熊掌和魚不能兼得。我認為你必須放棄一樣,上天是很公平的,不會把兩樣最好的東西給同一個人。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可以聯繫我,我會給出理想的價錢,仔細掂量一下吧……”
穆忠烈湊過來說:“燙手的芋頭留在手裏終是個禍患,不如早一些出手的好,把精力都放在事業上來,你也不想這個劇院中途夭折吧?”顯然是一個溫柔的要脅。
張漢磁坦然對之,“天子腳下,也會有人恣意妄為?我也是個納稅人,會得到政府的保護,不怕任何惡勢力的騷擾……”
穆忠烈搖了了搖頭,“兄弟,你的社會閱歷還是太淺,還不知道人際關係的複雜性,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放倒一個人,有許多種辦法,不一定非要來砸你的場子,可以用軟刀子捅你,比如把你這個人給搞臭,再比如讓這個劇院變成WC,觀眾們一個個會捂着鼻子跑掉……”
張漢磁就知道盧德明這個人不會讓他消停,那就沒有什麼別的辦法,我們就擺開陣勢分個高下吧,你怎麼說也是個體面的人,如果真的去做那些見不得陽光的陰險之事,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未必有好果子吃。心裏雖然這麼想,但還是笑顏答對,“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是綁在一起的,我勸你們做公共汽車去天安門看一下國徽,回頭再來和我對話。”
這句話對盧德明的觸動很大,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鄉村土包子會說出這樣有力的話語來,“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你的翅膀真是長硬了……”回頭對兩個保鏢說:“走……”
張漢磁真想大聲說:你們頂多是一群社會殘渣!
曾玉芬這時候走出來問:“他們是些什麼人?怎麼像是黑道上的壞人啊?”
張漢磁不想給母親增添煩惱,便笑着說:“打頭的那個人是瀟竹兒的叔叔,是一個很幽默的人,來向我祝賀的。”
這時候,留在家裏練功的孩子們打來了電話,說有一個人來應聘。他們母子二人匆匆趕回去了。
來應聘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男子,說話很風趣,“我姓蔣,叫保得,就叫我鮑特吧,他是我的偶像……”
張漢磁不知為什麼不太喜歡這個人,就對曾玉芬說:“計劃里,我們並沒打算招收小丑演員,暫時空缺吧?”
那個蔣保得可憐兮兮地哀求,“給我一個表演機會吧?我也是北漂族,都來京三年了,還是飽一餐餓一餐的……昨晚我的朋友打電話告訴我,說這個小區裏有一個民間藝術團招人,我連早飯都沒吃就趕來了。”
曾玉芬是江湖藝人出身,特別理解這些藝人的苦衷,便微笑着說:“那你就表演一個節目讓我們看看,能把這些孩子們豆樂了,我就把你留下來……”
這個蔣保得顯然是有備而來的,他從包里把服裝取了出來穿上,褲子很肥,襠很低,走起路來像一隻鴨子,碩大腦袋套上了聖誕老人的帽子,鼻尖戴上了一顆小紅球,眉宇間畫上了白三角,小孩子們一下子被吸引過來了。他向孩子們眨巴眼睛,孩子們嘻嘻笑個不停,還不時地上前去打他兩下,他便很誇張地倒在地上四腳朝天地亂蹬……
好的小丑演員也是具備深厚的功底,他把孩子們演練的椅子搬了過來,先是一個笨拙的倒立,一次不成摔倒在地上,再來,馬上要立起來了,可又倒下來,把孩子們逗得咯咯笑。他折騰了好一陣終於立起來了,可是肥大的褲子把他的臉都蓋住了,又引來一片笑聲。他還得意地倒立在空中擺動着小腿,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做着痛苦的樣子,十分可笑。他還不氣餒,又搬來一把椅子壘了起來,然後一個跳躍,竟然上去了,大家鼓掌叫好……
他的本領好像很有限,總之停止了表演,走近曾玉芬問:“我還會拋球、能拋四五個呢……”他要去取包里的球。
曾玉芬好像還挺滿意,“行了,你可以留下,不知道你的薪水要求是多少?”
他顯得很高興,“給多少都行啊,像我這種水平,在京城找到碗飯,已經很知足了……”
曾玉芬去看張漢磁的表情,想聽聽兒子的意見。張漢磁是內行,他的表演實在是一般,可是母親發了善心,又不好說出反對意見,只好說:“您看着辦,我們的確需要這樣一個滑稽演員愉悅觀眾,為後台的演員爭取換裝準備的時間。”
曾玉芬就點頭說:“好吧,現在公司還沒有正試成立,在這個期間你可以參加訓練,如果有私事可以出去,薪水從開業那天算起,考慮到劇院剛起步,薪水暫時定的低一點,一個月兩千塊錢,怎麼樣?如果效益好了有獎金……”
蔣保得千恩萬謝,“謝謝董事長,我今天開始就上班,加緊練習……”
人是收下了,可是張漢磁不知為什麼,覺得這個人有一點可疑,疑點在哪裏,一時還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