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我是棒槌?
這邊老爹剛死,後母就要玩趕出家門這一套。
不過好在李天也是有準備的,既然後母決心要搶奪家產,定也會用一些骯髒的手段。
以三喜所說,李存衡卧榻已有一年時間,其實就是半身不遂,這樣的情況連筆都不能拿,怎會留下遺書?
“家父身患惡疾已久,怎會有遺書留下?”李天當即發出質疑。
李蘇氏笑了笑道:“你父親你病卧很久,不過他在迴光返照時寫下這份遺書,當是韓帳房也在場,有假不成?這裏還有你父親的籤押,做不得假。”
三喜衝出來替李天辯解道:“不可能,老爺病到連手都抬不起來,更別說寫遺書。”
“請縣令來,由官老爺做個見證。”李蘇氏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好像已把李天從這次的家產爭奪中趕出局。
……
……
場面仍舊僵持中,很快李蘇氏讓人將亳州附郭縣譙縣的縣令司馬言請來。
司馬言有四十多歲,一副油膩老男人的形象,身材寬厚,言語間帶着笑意,臉上的贅肉給人一種噁心感。
李天瞧這架勢,便知此人已被蘇家的人所收買。
“李夫人節哀。”司馬言一來,就先給李蘇氏行禮問候,拿出要弔唁的姿態。
後面一名姓陸的縣尉過來,將帛金送過來。
這官府一行人,完全沒把李天這個李家嫡長子放在眼裏。
“司馬縣令來得正好,亡夫過世之前,因犬子敗壞家業,留下遺書跟他斷絕父子關係,遺書在此還請司馬縣令公允定斷。”李蘇氏上來就把所謂的遺書交給了司馬言。
司馬言拿過遺書,似模似樣看過,還問詢了一下旁邊的韓帳房:“這是李公的筆跡?”
“正是,正是。”韓帳房睜眼說瞎話。
“看來李公是恨鐵不成鋼啊,本官看來,就算李公真要將兒子趕出家門,也不能就此讓他流落街頭,不如給他一些基本的盤纏,讓他到外地闖一闖,也好成就李公的一番苦心。”司馬言擺明是被收買,仍舊大言不慚。
三喜趕緊對李天道:“少爺,不可能的,以前老爺從沒提過此事,再者老爺可就您一個兒子啊。”
李蘇氏笑道:“錯了,如今妾身腹中已有李家的骨肉,可並非只有你一人,這家產呢,也並非是由妾身所得,不過是替腹中孩兒保管幾年,等他長大成人後,家產還是要由他來繼承。”
李天感覺自己是在看一場爭產的苦情戲。
老頭子卧床一年,連動都不能動,你居然還能懷孕?看你這肚子的形狀,分明懷孕也不超過兩個月,就算你真的懷孕,你能保證肚子裏的就是兒子?
這時代的女子可是沒有繼承娘家財產的權力。
好你個二娘,真把我當棒槌啊!
不讓你知道本少爺的厲害,真以為我就是個皮球,可以讓你踢來踢去?
李天對司馬言道:“不知在下是否可以看看這份遺書?”
司馬言微微苦笑道:“還是不必了,這是李家的家事,現在跟李公子已無關。”
“那意思是,司馬縣令便要秉公斷案,判決遺書生效,也就是對這份遺書的真實性負責,以及站在我這個二娘立場上,將我趕出家門?”李天語氣突然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司馬言作為官吏,被李天的氣勢一壓,語氣反而軟下來,支吾道:“這是李公的意思……”
“好,那我就權且先當這份遺書是真的。”李天打量着李蘇氏道,“按照《唐律》,在有嫡長子的情況下,廢長立幼當作何決斷?”
“啊?”司馬言明顯被問住了。
當官的並不一定要了解律法,下面會有屬官負責這些。
現在李天突然提到《唐律》,他明顯支應不住,好奇看着旁邊的陸縣尉,目光中有問詢之意。
陸縣尉一時也沒回答。
“既然司馬縣令不說,那我就說了。在《唐律·戶婚律》中,明確提出,‘立嫡者,本擬承襲。嫡妻之長子為嫡子,不依此立,是名違法,合徒一年。即嫡妻年五十以上無子者,謂婦人年五十以上,不復乳育,故許立庶子為嫡。皆先立長,不立長者,亦徒一年’。”
李天目光帶着幾分兇惡打量司馬言,厲聲道:“家父有嫡長子在,可是能通過一份遺書就斷絕關係的?即便家父人死不能按律以斷罪,但仍有我的二娘在旁幫凶,不知該如何斷她的罪?”
大唐有律法。
在戶婚律中明確規定,必須要立嫡長子為繼承人,不按此條所立的,即便是遺囑也無效,且要被流徙一年。
若家族中有人不懂法,或許這件事就這麼混過去了。
但李天是什麼人?好歹對大唐朝也非常了解,以為隨隨便便就能把小爺打發?
李蘇氏從沒想到李天會拿出律法來反對此事,她自以為已將所有的事都做好,連官府那邊都打點,眼下她怒從心起,指着李天道:“你……你這小子,在胡言亂語什麼?”
李天笑道:“大唐的律法,在二娘眼中是胡言亂語?司馬縣令,您不會也這麼認為吧?”
司馬言瞪着旁邊的胡縣尉,胡縣尉頭上冷汗直冒,顯然他也不知《唐律》中是否有這一條。
“回去,帶《唐律》來。”司馬言下令道。
馬上有衙差往衙門方向趕。
過了很久之後,終於有衙差將《唐律》的手寫本帶來,胡縣尉焦急在上面翻查着,最後指着其中一條對司馬言道:“律法中的確有此條。”
周圍看熱鬧的人不由吸口氣。
不是為能找到這條法律規定而震驚,而是對李天能在不查看《唐律》的情況下就知道這一條而震驚。
“既然有,那不知司馬縣令,這案子該怎麼判呢?遺書是否有效?”李天上前請示道。
司馬言先是皺眉看李蘇氏一眼,隨後嘆口氣道:“既如此,那李公的遺書也不能作準,還是要由李家的長子嫡孫來繼承家業,李夫人請節哀……”
這次所說的“節哀”,更好似是對李蘇氏的一種諷刺。
本來還信心滿滿的她,聞言身體向後傾倒,幸虧她身後的弟弟扶住她,才未令她癱坐在地。
“家父已去,現在家業由我來繼承,喪禮也理當由我來負責。”李天拿出少主的威嚴道,“司馬縣令作為父母官,就先請到裏面,在下換過孝服再出來行弔唁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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