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升第一步：開始

楊虎覺得自己眼睛都快看不過來了，這中心的大道最起碼要比他們縣裏寬了兩倍，路上雖說有些凌亂，但是比這他們擁擠不堪還充斥着牛馬驢騾的糞便的窄街道強多了。

還有路兩邊的房子，一間間的青磚瓦房建的又好看又顯威嚴，連院牆也是青磚修的，他們縣裏只有富戶和縣衙的院牆能比得上了。

連楊天也不得不感嘆：這目之所及皆是繁華，連這一省之中心都已如此，京城不知道又是何種風景！”

看到街道兩旁各種商鋪林立，路上車馬不斷，才真正感覺到自己在古代偏安一隅，連這在現代一個小縣城都很平常的現象，現在卻不得不發出感慨。

雖然除了楊之初另外兩個人都挺想逛一逛定州城，但是此時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楊之初便催促兩人趕緊去找家客棧住下。

因為楊之初有上一次科舉的經驗，所以他們很快在城西找了一間客棧住下了。

因為鄉試的號舍位於城中偏東的地區，所以周圍的房子和客棧的價格都在整個鄉試期間水漲船高，對於他們來講銀錢就有些不湊手。

所以他們這次來就只管選個僻靜點的客棧好好讀書就行，即使提前了半個月出發來定州，城中的客棧依然擠滿了前來鄉試的生員，他們住的這個客棧也是如此。

雖然讀書不易，考中秀才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小三試相對鄉試而言要簡單得多。

畢竟到了鄉試才正式屬於科舉的範疇。再加上至少上面三屆的往屆都會參加鄉試，使得鄉試成為科舉中競爭最激烈的一關，會出現低至百中取三的中榜率。

他們一行三個人，因為要安心備考所以需要有一個獨立還有比較清幽的環境，就要了三間中等房，兩間僻靜一點的，另一間位於樓梯拐角處。

因為楊虎覺得肯定還會有讀書人住進來，安靜一點的房間還是讓給其他人吧，畢竟怎麼樣他都能睡着。

在定州城備考的八天很快就過去了，楊之初和楊天考試二人組也沒什麼時間出去逛街，除了偶爾和學子交流一下基本沒怎麼出過門。

尤其是楊天，早就想見識見識古代的繁華了，可惜鄉試前這段時間太過緊迫。

倒是楊虎雖然沒什麼銀錢，但是還是天天沒事就出去轉悠，畢竟來一趟定州城不容易。偶爾給楊天帶一點稀奇的小玩意，把他勾的更加心癢。

雖然有楊之初盯着，不過楊天也知道努力，在屋裏和楊之初一起研究李夫子給的歷年鄉試答題的冊子。因為李夫子對他們兩人給予厚望，所以也比對其他學生花費了更多心思。

李夫子本人是不屑於鑽營巴結的，不然也不會真這麼多年還只是一個八品的縣教諭了。但是為了他的得意弟子還是在他們出發前就打點了一點關係，知道了鄉試主考官和同考官的一些基本信息。

楊之初所在的山西行省之前的鄉試官是由地方自主選拔後任命的，甚至可以沒有功名，這就造成了很大的弊端——外簾官權力過大，能夠左右鄉試結果，導致徇私舞弊。

因為出了較大的徐思科舉舞弊案，所以所有地方的鄉試製度都被固定下來。各省主考官由翰林院選取，同考官由中央進士出身的官員選取，而且不能回官員本身的行省當主考官以防舞弊。

因為不同的考官的文風和性格不同所以選取的標準也會有所不同，當然有大能者肯定會被選取，但是楊之初和楊天雖然在南安府還算不錯，但在定州就不得而知了，所以能穩妥些還是更好的。

這次定州省鄉試的主考官是翰林院編修陳省，甲午年進士科探花，至於其他確切的信息就沒有了。

其他都是些大家傳的似是而非的傳言，因為這個時代信息傳達不方便，陳編修也沒有出過書，所以對於他的喜好都是些妄加猜測之言。

楊之初和楊天知道陳省早年鄉試的文章是文風厚重偏向實用性強的就是一個大優勢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年的主考官喜歡這個風格而故意寫成這樣的，但是科舉取仕還是為了做官，文章言之有物總是不會錯的。

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文習慣和風格，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更何況改了之後不見得發揮的更好，說不定沒有迎合到主考官的喜好反而失了自己應有的水平。

兩人只是簡單和其他學子探討一下這個問題，更多地還是注意一些禁忌和忌諱。

到了初八當天，一行人早早收拾出發前往考場。楊之初前天晚上沒有怎麼睡好，夜裏驚醒幾次，唯恐誤了時辰。早上也是最早起床，催促一行人趕到了考場。

“我們三天後見”到了考場，楊天歡快地和楊之初道別。雖然考試前緊張的不行，但是臨到考試更多的是一種興奮感，這也是學識紮實帶來的信心。

“嗯”，楊之初又不放心地囑咐道：“結束的時候你往後站，我們晚點出去就好。”楊之初擔心楊天沒有經驗，一味的往前擠，會傷着自己。

“嗯，我會注意的。”楊天連連點頭。

九天的時間其實很快就過去了，楊之初倚在床頭默默地想着。比着三年來不知時日的讀書，這匆匆九天的時間實在是不值得提，但同時又覺得這僅僅幾天帶給自己的歷練和壓力都不次於三年的時間。

楊之初想了想自己的這麼多年讀書的經歷，忽然覺得已經想不起來自己一開始想要讀書的初心了。

小的時候自己坐在私塾里剛開始讀書的時候是懵懵懂懂的，後來開始懂得一些道理的時候，印象裏面更多的是家人灌輸的讀書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的思想，雖然小小的他不知道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但是能夠每天吃上肉和好吃的點心對於他的誘惑已是不小。

長至七八歲的時候，已經開始理解聖人之言的他，開始學會克制口腹之慾，嚮往自己能夠做為國為民的棟樑之才，成為朝廷官員，得見聖人，造福百姓的志向有了雛形。

少年總是意氣風發，但是抵不過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困惱。得中縣試的時候是他最志得意滿的時候，因為家庭貧苦和學裏其他學生帶來的壓力彷彿驟然就消失了。

而且自己的理想和志向彷彿馬上就得以實現了，爹娘的期許也有了盼頭。正準備一鼓作氣得中鄉試的時候，命運便狠狠地給了他一擊，告訴他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順利地如他所願的。

現在回想起來鄉試落榜之後才是他命運的開始，自己的心境雖然堅定但是沒有了目標，以前是拼了命地想過鄉試，可是過了鄉試之後呢？不過了真的像以前賭氣似的想的那樣回去種地嗎？

先說如果再次落榜，要讓他放棄這將近二十年來的努力和志向，真的回去侍奉那點田地嗎？

但是繼續攻讀的話，讀書的銀兩又該如何保證呢？雖然他不介意讓自己的婚事成為自己更上一步的階梯，但是現在就拿自己的婚姻做代價只為了銀子，那將來他還怎麼能夠更進一步？

如果真的得中乙榜，銀子還是成為問題，自己肯定是想要更上一步的，但是和野心相比而言，他缺的東西更多，缺銀子、缺閱歷等等。到了這一步，認真讀書反而成為最簡單的事情了。

“篤篤篤”

聽到敲門聲，楊之初開門之後發現楊天站在門外，“離放榜還有十幾天呢，來府城這麼久我們還沒有好好地逛過呢，我聽虎哥說今天有巡撫要來呢，我還沒有見到過這麼大的官呢，我們也去找個茶樓去看看熱鬧吧！”

楊天是個萬事不愁的性子，考完回來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覺就什麼都好了。

“好”，頓了頓，楊之初又道：“你等我整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