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楊之初送信去符瑾駐地快馬加鞭的話不過一天半的時間,等回信送到楊之初手上是四天之後。

符瑾回信中表達了對楊之初的到來的欣喜,不過他現在練兵正忙沒有時間來見楊之初，說是有空的話會來白河縣一趟。

照例,符瑾信中說的更多的還是邊關的形勢，還跟楊之初講了他最近新學習的陣法。

就這樣，楊之初在忙碌之中迎來了京城的欽差大臣刑部左侍郎盧龔,前來調查軍餉被剋扣一事。

因為有楊之初送去的詳細證據,加上猝不及防來臨的欽差，捉拿涉案人員回京之事無比順利。

至於京城的事情楊之初在昭王提前送來的信件之中也可以略窺一二。

皇上對此事早有謀划,除了證據之外其他都已準備好。京城的官員從兵部尚書到最下面的戶部郎中張天瑞一個都沒放過,只要是名單上面的悉數落網，抄家充公。

沒有京城傳遞來的消息,西涼府這邊的人毫無察覺，欽差來的時候還都是懵的。

但除了名單上以外的官員，其他疑似人員皇上沒有在深究。

就像是京城的首相、西涼府的知府和西北行省的總督、巡撫等不在名單上的人,不管知不知情抑或是有沒有直接參与皇上都一律不查，而抄家之後依舊不翼而飛的三分之一餉銀也不再提起。

這樣做不過是妥協的結果,這件事情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是皇上頂着壓力做到的,一旦深入追查將會引起整個朝廷的動蕩不安。

軍餉的事情解決了，壓在楊之初心頭的大山總算是被移開。

但是熱西提一直關注的高大人被害一事並沒有得到解決,而牽涉其中的王家和姬家暫時還沒有被查出的跡象。

楊之初派出去的人基本上翻遍了周圍所有的縣，都沒有尋覓到馮仵作的蹤跡。楊之初不得不懷疑馮仵作是像秦師爺一樣出了白河縣就被殺害,而屍體被秘密掩埋不知所蹤。

高大人和秦師爺的屍骨在楊之初見過熱西提不久之後就被楊之初派人秘密送回高大人家鄉,楊之初當時不是沒想到用屍檢的方式來證明高大人死因中的不妥之處,然後重新上報調查此案。

但是楊之初最後還是放棄了這種冒犯高大人屍骨反而可能沒有結果的方法，讓高大人早日入土為安。

當時那種情況楊之初一旦要重查此案，肯定遭遇到重重阻饒自己性命保不保得住不說，肯定會破壞查處軍餉一事。

本來楊之初是想找到馮仵作，然後在欽差來之前找出馮仵作，然後提出高大人死因中的蹊蹺兩案並查，但是一直欽差要走楊之初也沒有找到馮仵作他們的身影。

欽差一走，楊之初要想在查此事就難上加難。畢竟涉及到朝廷命官被殺，這件事情不是楊之初職權之內，楊之初只能尋找證據，而不是判案定罪。

但是上報給知府查處此案，萬一出了差錯或是知府不想查明白這件事情，證人在牢裏畏罪自殺此案成為懸案是很簡單的事情。

留給楊之初的只剩下兩天的時間，到了這種地步楊之初只剩下兩個選擇：白縣丞和姬無，但是這兩個人身上都不幹凈，要想讓他們吐出此事的真相不是易事。

深思熟慮之後，楊之初選擇了白縣丞。

因為跟姬無相比，白縣丞這個人明顯顧慮更多。

而且楊之初掌握了他更多的把柄，除了魚鱗冊和白宇智之事，楊之初還查到了白縣丞母親去世之後未上報丁憂之事。

這件事能夠發現還是多虧了林榮，林榮跟喬夫人熟悉起來之後，也從喬夫人口中聽說了很多縣丞夫人的事情。

林榮偶然聽喬夫人說起縣丞夫人前年回了一趟寧西府，也就是白縣丞的老家，結果回來的時候整個人變得形銷骨立，讓喬夫人擔心她出了什麼事情。

但是喬夫人問起這件事情，縣丞夫人絕口不提其中的緣由。

當時喬夫人只是跟林榮為縣丞夫人抱不平，因為縣丞夫人從白縣丞未考中秀才起就一直跟着他，結果白縣丞考中舉人之後，對待縣丞夫人的態度越來越差，甚至還時不時出去花天酒地。

平時縣丞夫人和喬夫人兩個人都是知無不言的，喬夫人連白縣丞嫖妓的事情都清楚。但是唯獨這件事情縣丞夫人支支吾吾，讓喬夫人印象深刻。

林榮知道楊之初一直對白縣丞有防備心理，就讓魚米派人偷偷回寧西府調查這件事情，結果就打聽到了縣丞母親那時候去世的消息。

這件事情可比玩忽職守更加嚴重，只要捅出來白縣丞就會立刻被革除功名，貶為庶民。就算他自己死不承認參與了謀害高大人之事，也不可能有什麼好下場。

“白縣丞看了這些東西難道沒有什麼想對本官說的嗎？”

白縣丞此時沒了憨厚笑容的臉上多了幾分陰鬱和狡猾，平靜的對着楊之初說道：“從大人到達白河縣的那一刻，我心裏就一直砰砰直跳，沒想到這一天還是來了。不知道大人究竟想讓我說些什麼？”

楊之初盯着撤下偽裝的白縣丞聲音冷厲的問道：“白縣丞既然知道這一天的到來，想必也知道本官想要知道些什麼吧！”

聽到楊之初的話，白縣丞仰頭“哈哈”大笑，帶着些得意和張揚，“大人是想知道馮仵作的下落吧！要是我說，馮仵作早就被上面下命令死無全屍了呢？”

看楊之初面色不變，白縣丞才收回笑容接着開口：“大人一直都是這麼嚴肅，我不過是開了個玩笑而已。雖然上面有人傳話要我幹掉馮仵作，可是我也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就像現在這樣，不是派上用場了嗎？我可以說出馮仵作的下落，不過大人也要答應保出我的官職。”

楊之初最開始大致猜出他想要的是什麼，但沒想到他竟然獅子大開口讓楊之初抱住他的官職，就等於他以前做的所有事情全部既往不咎。

“本官現在能好好跟你在這裏談論，也能等你數罪並處之後在獄中和你談論這些事情。現在好像並不是你能跟本官談條件的時候，白縣丞或者白之？”

白縣丞對楊之初的拒絕顯然也早有預料，因此十分得意的對楊之初說道：“大人您確實可以選擇，但是我也可以選擇。只要我不說出馮仵作的下落，即使大人您翻遍整個白河縣也找不到他。

只要我下獄，那麼一切都無所謂了，什麼我都不會說出口的。”

楊之初沒有在意白縣丞的囂張言論，而是從他的話語中敏感的捕捉到白河縣這個範圍。白縣丞這麼說的話豈不時意味着馮仵作還在白河縣內？那究竟什麼地方是自己翻遍白河縣也找不到人的地方呢？

俗話說燈下黑，能讓自己忽略的地方只有現在所在的縣衙，可是縣衙里怎麼能藏得住人呢？除非、除非藏在······

“那倒不一定吧，既然你告訴了本官馮仵作就在白河縣，本官一定不負眾望找出馮仵作的下落。不會就在縣衙的······”

楊之初觀察着白縣丞陡然轉變的表情肯定了人在縣衙之後，立刻叫來王少力將白縣丞以謀害高大人的罪名關押在獄，順便帶着朱赤、熱西提一起去見見馮仵作。

王少力不清楚白縣丞怎麼突然就從縣丞變成了階下囚，但是楊之初的命令他不敢違抗，立即讓人押送已經認命的白縣丞入獄。

楊之初到了牢獄之後徑直前往死牢室，這裏一般是即將執行死刑的囚犯最後待的地方。

在白河縣的死牢基本上沒有什麼人，尤其是近兩年來都沒有死囚關進裏面。

楊之初剛到死牢，就看到守在死牢門外的錢典史。楊之初看了兩眼根本沒見過兩面的錢典史，不顧他的阻攔直接前往死牢的盡頭，果然在最後一間死牢裏面見到了馮仵作一家四口。

有了證人之後，白縣丞在楊之初答應他罪不及家人後招認自己了一系列罪行，同時也牽扯出參與謀害高大人的主謀王家和姬無。

此案也總算是趕在欽差大人離開之前和軍餉一案合併查處，楊之初送走欽差大人之後總算是放下心來。

只不過······

楊之初看了眼有些低落的熱西提，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

高大人無論是對熱西提還是對他疼愛的帕里黛都有大恩，但殺害高大人的兇手是姬無負責買通，而白之只負責了掩蓋事情的真相。

雖然姬無是在王家的示意下做的此事，但是罪名根本逃不過。

熱西提談起姬無再恨他不顧兄妹情誼，還是始終記得兩個人的兄弟情誼，還有姬無剛拿到錢就送他去讀書、期盼他能當上大官、光宗耀祖的場景。

認真算來的話，熱西提也算是親自將姬無送進了大牢，因此全程參與此案的熱西提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關。

楊之初覺的自己更加不適合開口安慰熱西提，就讓經常跟熱西提待在一起的曹雲翰開導他。不知道兩個人談論了什麼，總之最後熱西提也逐漸恢復過來。

姬無被帶往京城審理此案之後，熱西提就回到家裏重新擔負起照顧家裏的責任。

欽差走後，西涼府駐軍的將領基本上是大換血，等朝廷派新任總兵接管西涼府駐軍之前，暫由定北侯執掌兩軍。

楊之初手裏還拿着昭王給的兵符，當時以為此行查探消息定會十分不易，所以楊之初才接下了這個兵符。

但是遇到熱西提之後，軍餉一事解決的過於順利，讓楊之初現在還有一種不現實感。

楊之初在寫給昭王的信中不敢提及兵符，但特意加了一幅兵符輪廓的畫就是想詢問兵符該如何處理。但是昭王的回信中根本沒提及這個問題，讓楊之初更加焦躁。

不敢輕易將兵符送回京城，自己拿着又像燙手山芋一樣，最後在林榮的勸說下楊之初才算是放下心來將兵符好好收起來，等到回京的時候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