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刺客是誰？
碧雞坊的水井巷，因為一口水井得名。
老張家酒館就建在水井旁。
碧雞坊這一代客流量雖然不大，但是還有些落魄書生，沒錢住在萬里橋附近，就在這裏落了腳。
一大早，張三就催促着自己的兒子起床，出城買些新鮮的蔬菜。
倒不是坊里的菜不新鮮，而是委實不如城外的便宜。
做生意，一定要精打細算。
他剛剛將門板拆下來，就看見一個穿着普通的人站在門外。
“這位客官，您......”
對方尚未開口，便扔過來一個東西。
張三接過一看，嚇了一跳。
不是開元通寶，而是塊銀餅。
“在下約了朋友，這就到了。希望店家將二樓右手邊第一間打掃出來，上幾個熱菜。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可以。您這塊餅子，想幹啥都行。”張三喜笑顏開，沒想到開門就遇到了大買賣。
這塊銀餅子，可能買好幾斗米呢！
“那我先上去了，若是在下的客人到了，店家直接讓他到房間找我便可。”
“沒問題，沒問題。對了，您的朋友長得什麼樣子，若是來了，小老兒好幫您招呼。”
那人微微一笑，說道：“他來了，您就能看出不同。”也不點破，徑直上樓去了。
他這一番話，委實讓張三納悶，也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意思。
約莫盞茶的功夫，一個留着絡腮鬍子的男子走了進來。
張三見他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人，便想起樓上那位。
他笑着迎了上去，問道：“閣下可是在找人。”
“不錯。”
“您找的朋友可是一個消瘦的男子，穿着一件黑色的復衣？”
對方點了點頭。
張三這下有了七分把握，便笑着說道：“您的朋友在二樓，我帶您上去。”說著，他在頭前引路。
絡腮鬍男子又一次打量了這家店，沒有發現異常，才跟着張三上了樓。
他跟着張三進了右手第一間，發現屋子裏，消瘦男子已經自斟自飲起來。
他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坐在對面。
“店家，你可以下去了。”說著，他又拋出去一個銀餅子，“我們都喜歡安靜，莫讓周圍有外人，可好？”
“沒問題，您放心。”說著，張三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房間。
他掂了掂剛才的銀餅子，分量也不輕。
真是三天不開張，開張吃三天啊！
“你們竟然繞過我，去刺殺韋皋？果然是藝高人膽大啊。”消瘦男子說道。
“比起韋皋，我們一直很勇敢。”
“再勇敢的勇士，有勇無謀，也不過是個莽夫，成不了什麼大事。”消瘦男子語出譏諷。
“哼，那也總比有些人畏畏縮縮，躲在後面不敢示人強的多。”
消瘦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慍怒，很快又恢復了剛才的淡然。
“我勸你們還是早些離開吧，成都不日就要封城了，到時候就是想走，你們也跑不了，反而連累到我。”
“怎麼？韋皋起了疑心？”
“那倒沒有，不過是早晚的事情。韋皋能做到西川節度使，不是浪得虛名，栽贓嫁禍的小把戲，瞞不過他。”
“若是你能接受我們的提議，下藥將其毒殺，我們斷然不會兵行險着。”
“哼，韋皋可是西川節度使，南康郡王，當今聖人最為倚重的西南重臣。若是被毒殺致死，你以為朝廷會善罷甘休嗎？”
“那又如何？到時候你趁勢奪取了西川大權，就算是你們皇帝派人下來徹查，還能查到你頭上？”
消瘦男子喝了一杯酒，淡淡說道：“以我現在的實力，即便趁勢奪了權，也約束不了手下那幫驕兵悍將。更遑論一手遮天了。你們小看韋皋了。”
“怕不是你到了緊要關頭，又要打退堂鼓吧？”絡腮鬍子顯然對於這個男子非常不滿。
消瘦男子抬起頭，用凜冽的眼神，看着絡腮鬍子，“我告訴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我生氣。”
“如果不是看在你們頭人的面子上，你連和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絡腮鬍子第一次見到眼前的男子發怒，僅僅是這個眼神，就讓他有些畏懼。
“你清楚就好。”絡腮鬍子怯弱道，也不再吃東西，轉身就要下樓。
“趁着現在沒有大鎖全城，你趕緊離開，不要再惹是生非了。”
絡腮鬍子也沒有反駁，徑直離開了。
“蠢豬！”消瘦男子冷笑道。
他又喝了一杯酒，便收拾東西，準備下樓。
“客官，不知這些菜，合不合您的口味？”
張三看見絡腮鬍子氣吁吁的下樓離開，還以為菜有了問題，便跑上樓來，問個究竟。
“哦，味道不錯，只不過我朋友吃不慣，先行離開了。”
“您朋友是南詔人吧。吃不慣咱們這裏的飯菜也正常。何況老夫也非西川人士，而是舉家從外地遷來，老婆子做的菜，多少有些家鄉口味。”
“你眼力不錯，還能認出他不是本地人？”
“嗨，瞧您說的，做生意的，不就是靠着這點眼力嘛。”張三笑道。
消瘦男子笑着點了點頭，“不知道老闆家中有幾口人？”
“就三口，兒子被我打發出去買菜了。”
“說起來，你家婆娘做的飯菜委實不錯，在下倒是想見見，問問這菜如何做的。”
張三本想拒絕，但是轉頭一想，自己婆娘已經人老珠黃，應該沒人打注意。
何況這位客官如此豪爽，給了足足十兩銀餅，這樣的面子還是應該給的。
說著，他便將自己的婆娘喊了上來。
一刻鐘之後。
消瘦男子站在街角，看着酒館已經燃起了大火，心滿意足的走進了人群中。
他將匕首的鮮血擦拭乾凈，放進衣服里，正好碰到兩塊銀餅。
男子捻起兩塊銀餅，喃喃自語道：“這世間的錢財，但凡不是你的，就算給了你，你也無福消受啊。”
他微微一笑，將東西放好，便逆着救火的人流，消失在了街角。
使相府，書房。
韋皋看着眼前華陽縣尉送來的條陳，不言也不語。
劉辟和趙翼兩個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從對方看出了疑惑。
“華陽縣尉說，經檢查，這幾個刺客，都是吐蕃人。”韋皋淡淡說道，“你們以為如何？”
趙翼看了一眼劉辟，示意對方先說。
劉辟也不迴避，說道：“麾下認為，這群人未必是吐蕃人。”
“說下去。”
“麾下以為，若是吐蕃人，與其刺殺使相，反不如刺殺論莽熱難度要小很多。”
“刺殺了使相，非但不會緩和如今的兩國關係，反而加深朝廷對吐蕃的恨意。這不符合吐蕃的利益。”
“那你覺得，是何人所謂？”韋皋細眉一條，意味深長的問道。
劉辟抬起頭，看着韋皋，語氣鄭重的說道：“南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