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蹊蹺的意外

當天晚上，韋皋就將趙翼、薛濤和高淮三人留了下來。

具體說了什麼，無人知曉。

只是到了第二天一早，趙翼和高淮各領了三十皮鞭，又活蹦亂跳的去訓練了。

所有人猜測，使相為了薛濤的名聲，冷處理了這件事。

只有趙翼，有苦難言。

使相府的校場上，趙翼看着眼前這二十個左廂軍士兵，心裏有說不出的驕傲。

這二十多天來，他們經歷的訓練，比普通士兵的訓練強度要大得多。

日常的體能訓練、抗寒訓練，還學習了大唐各種制式武器的使用，擒拿格鬥更是一個不少。

這些東西，趙翼是交不了的，他只能去找韋皋尋求幫助。

韋皋非常慷慨，在軍中挑選了各式各樣的人才，作為這二十個人的教練。

這一番苦心雕琢，終於沒有白費，這些傢伙還是有些改變的。

二十多天的訓練並不能完全讓一個人實現蛻變，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想到這裏，趙翼心中也算是舒了一口氣，心想總算可以給韋皋一個交代。

那日，他和劉辟拜見韋皋，後者談起了護送論莽熱和舒難陀進京之事。

韋皋的意思是讓趙翼挑選心腹之人，務必要做好護送任務。

趙翼則向韋皋建議，成立一支有別於牙兵的特殊小隊，舉凡刺探情報、易容暗殺、潛入敵後破壞等行為，都可以交由他們完成。

這樣不但能夠護衛韋皋安全，還能減少很多不安定的因素。

這個時候的人雖然沒有特種作戰思想，但是並不妨礙他們接受新思想的能力。

韋皋對趙翼的建議非常感興趣，便同意他選拔人選二十人左右，建立一支趙翼口中的特種作戰部隊。

但凡趙翼要求，韋皋一概不管。

當前這支小隊的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押送論莽熱進京，和王子舒難陀獻樂了。

從現在的訓練結果看，倒也勉強能用。

今天是十一月梅市的最後一天，也是大聖慈寺修繕完成的日子。

唐德宗可以說是唐朝崇尚佛教的皇帝之一，貞元五年，德宗下令，所有寺廟禁止俗人投宿，以維護寺廟的神聖性。強令各地方官吏，修繕本地被毀壞的寺廟。

藉由此，佛教一掃玄宗之後的傾頹，在德宗朝得到大興。

韋皋信佛，倒不僅僅是拍德宗的馬屁，而是他的確是虔誠的信徒。

譬如樂山大佛的修繕，就是韋皋自掏腰包修建的。

當然，這都是對外的言辭罷了，到底這錢從哪裏來的，恐怕只有劉辟最清楚。

大聖慈寺在東糠市街，華陽縣衙東，佔地千畝，凡九十六個院落，規模極大。

這次修繕，韋皋便讓人鑿通了解玉溪，而從寺前流過，讓這裏變得更加別緻。

趙翼跟在韋皋身後，旁邊就是薛濤。

那日誤會之後，兩人就沒有再見過面，今日恰逢韋皋來大聖慈寺，這才讓兩人有機會見面。

薛濤還是一臉清冷的樣子，整個人步履安然，優雅大方，猶如一隻驕傲的天鵝，不屑於對凡塵半點流連。

趙翼瞥了一眼這個女子，不由得搖搖頭，還是離得遠遠的好一點，和她離得太近，容易被凍死。

“登徒子，你又在想什麼？”

“呃，我只是覺得女校書的步搖挺好看的。”

“一支步搖，有什麼好看的。”薛濤臉色微赧，口中卻不想饒他。

“步搖當然好看，所謂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這個......”說到這裏，趙翼就住嘴了，乖乖個爺爺的，下一句大大不能說的。

薛濤還等他繼續講下去，卻不料他戛然而止。

她是蜀中才女，雖然不知道這春宵苦短之後是什麼，但也覺得斷然不是什麼好事。

只得又啐了一句：登徒子。

趙翼打了個哈哈，剛要再說兩句，忽然情勢陡變。

今日是梅市，本來就是人流擁擠。卻沒想到人群之中，突然竄出兩個穿着吐蕃服飾的人，大聲說了兩句吐蕃話，抬起手，朝着這邊就發射了兩隻弩箭。

趙翼反映也算夠快，他先是一把推開薛濤，然後將韋皋撲倒在地。

“刺啦”一聲，弩箭劃破趙翼的衣服，在他背上劃了一道傷口。

“保護使相！”趙翼厲聲說道。

牙兵們分成兩撥，一撥將韋皋團團圍住，向大聖慈寺走去。

一撥則圍着刺客，企圖將他們活捉。

情況變化太快，周圍的香客們也是驚魂未定，此刻反應過來，瞬間做了鳥獸散，場面混亂起來。

趙翼此刻也護着韋皋向寺內移動，同時觀察着四周，唯恐再有餘黨暴起。

韋皋卻氣定神閑，絲毫不慌張，維持着基本的禮儀。

兩個刺客的餘黨約有十數人，他們和牙兵們戰在一起，絲毫沒有怯弱，反而越戰越勇。

聽到使相遇難，嚇得華陽縣令一佛出世，二佛出竅，什麼好心情都沒了，趕緊將手下胥吏派出去支援。

同時，成都府巡城的士兵也趕來過來，加入戰團。

雙拳難敵四手，無論這幾個刺客功夫多麼高深，終究是難以抵抗。

他們也知道落入唐軍手中沒有好下場，眼神果決，武器在脖子上一抹，當場斃命。

劉辟驚慌未定，將外面的情況向韋皋進行了彙報。

“使相，為了您的安全，還是先行離開吧。”

韋皋淡淡說道：“怕什麼，賊人已死，何必在意？繼續！”

眾人見此，也不敢再勸，唯恐惱了他，便陪着韋皋一起，將剩下的儀式繼續完成。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心事重重，趙翼也不例外。

在他眼中，整件事情非常蹊蹺。

若是這幫人是為了救論莽熱而來，那麼大可不必去刺殺韋皋。

而若是為了韋皋而來，為什麼又選擇在這樣一個時間地點呢？

要知道，今天是成都梅市，本來就是人口眾多，人流攢動。在這樣一個時間點搞刺殺，除非對方是抱着必死之心，否則就是傻子了。

趙翼當然不會以為吐蕃人不清楚成都習俗，兩國交戰這麼久，彼此知根知底。

一個抱着必死之心的刺客，說明他本身對刺殺之事不抱有希望。

吐蕃剛剛大敗，元氣大傷，這個時候派出刺客刺殺位高，急不可耐，到底圖什麼？

“哎呦。”趙翼正在思索，突然覺得背後一涼，然後一個溫軟的東西蓋住了自己的傷口。

趙翼轉身，正好看見薛濤拿着自己的手絹，查看着他的傷口。

這一刻，趙翼突然覺得，薛濤似乎也不是那麼冰冷。

至少她的手掌好溫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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