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後有喜

第四章 皇後有喜

(1)

翌日,慕容敏欲上早朝時,花好說:“皇上,我娘家兄弟曹稟這次中了武狀元,請皇上給他封一個官職吧!”

慕容敏瞪了她一眼,譏諷地說:“什麼娘家兄弟?你的那娘家人不是說好了不入朝的嗎?再說,你有什麼兄弟?你娘只生了你一個……你在太湖邊上賣魚的時候怎麼沒看到你有兄弟?這做了皇後娘娘了,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嗎?”

“皇上何須總提我在太湖邊上賣魚的舊事?就算我賣過魚皇上你不也是主動跑來低聲下氣求親的嗎?我可沒有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求你娶我。”花好反唇相譏:“曹稟是我舅舅的獨子,這次既然他已經考上武狀元了,請皇上給他封個官職吧!”雖然是請求但那語氣透着一絲傲慢,彷彿他不答應她不會罷休。

慕容敏不愉地說:“曹家已經掌握了江淮一帶的鹽運,富甲天下了,還做什麼官,當初商量好了不讓曹家子弟入朝,難道曹家反悔了嗎?”

“區區一個武狀元,皇上你擔心什麼呢?我娘去世了,我就只剩下曹家人可以走動了,娘臨終時也請皇上和太后照顧曹家人不是嗎?難道皇上反悔了嗎?”

慕容敏說:“就因為是皇親國戚,大家都盯着看,如果曹稟沒有當官的能力,那朕也沒有辦法。”

他拂袖而去。

慕容敏處理着朝政,心裏充滿煩惱,自己所擔心的事情終於漸漸浮現。曹家人開始向朝廷里滲透。他了解花好的性格,她若提出要求一定得滿足,不然就會不依不饒。

忽然有大臣來奏報:“南遼國派來使臣求見,他們這次帶來了一位大力士,想和東魏力士比試。”

慕容敏眼神一亮,這倒是一個好機會,朕就派曹稟迎戰。如果他真能為國家立功,也能證明他是一個人才。

翌日,慕容敏在勤武殿接見了南遼國的使臣。

南遼國使臣是遼國太子金兀朮一行七八人,金兀朮驕橫跋扈,胸無點墨,不過是一個莽夫,慕容敏對他倒不以為意,他的目光鎖定在一個穿青衣戴銀色面具的男子身上。

那人默默走在最後,顯然地位卑賤,但慕容敏敏銳地察覺到這個人身上有一種無法掩飾的驕傲的王者之氣。奇怪,這個人是什麼人呢?

太子金兀朮是南遼國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所生,這次出使東魏他想狠狠羞辱東魏臣民一次,樹立自己在朝廷中的威信。南遼國早就對富饒的東魏虎視眈眈了,金兀朮知道,若自己羞辱了東魏,在父王心裏就更加有地位。

金兀朮驕橫地說:“皇上,這位是我們南遼國的大力士卓凡,打遍天下無敵手,不知道東魏可有武士敢和卓凡比試,凡是能在他手裏走過十招的,都算贏,我們願意奉上黃金百兩。”

卓凡身材較常人高大,皮膚黝黑,像鐵塔一樣矗立,握拳的手就兩個巨大的缽子,彷彿一拳就可以將人打扁。

朝堂上鴉雀無聲,金兀朮輕蔑的話語令不少人內心充滿憤怒,大家都看着俊秀文弱的慕容敏如何答對。

慕容敏淡然說:“殺雞焉用牛刀,朕會派上我朝最普通的武士迎戰,三日後在校場比試。太子願意出彩頭自然是好事,只是這等比武在東魏看來實屬小事,朕就不設彩頭了。”

說完他就揚長而去。

轉過身,他的臉就變得陰沉了,金兀朮,你真當我東魏無人嗎?

只是東魏重文輕武,朝廷里武林高手不多,除開派武狀元迎戰以外,還能派誰迎戰呢?此次比武關係家國顏面,表面輕描淡寫,內在舉重若輕。慕容敏蹙着秀氣的淡眉,苦苦思索起來。

驀然,他想起了雪山門,自己的同門裏不乏高手,大師兄藍斂玉就是一個!

藍斂玉請沐小魚在護城茶樓品茶,他將這一層樓都包下來了,今日他決定對沐小魚表白。

他多不容易啊,大齡青年了,還是單身鑽石王老五,多少富豪千金哭着喊着要嫁給自己,他都為沐小魚守身如玉呢!怎麼她也得表示表示吧!

沐小魚捧着腮,對滿桌的茶點視而不見,也對一臉痴情的藍斂玉視而不見。她在苦苦思索着,那個來無影無蹤的面具男到底是誰呢?他為什麼盯上了自己?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替姑姑解毒呢?

藍斂玉說:“想什麼呢,這麼不開心?”

“姑姑身體不好,我擔心呢!”沐小魚垂下長長的睫毛,眼眸里滿是憂傷。

藍斂玉輕描淡寫地說:“小魚,你自己都需要人照顧呢!總是惦記着姑姑,她和你非親非故,以後大不了多給她點銀子報答養育之恩罷了。”

他是富家子弟,哪裏懂得底層的那種溫暖。以為什麼都可以靠銀子來搞定。

這也是沐小魚對他不來電的原因。

沐小魚白了他一眼:“大師兄,銀子銀子,你就知道銀子,你可以不可以不要這麼俗氣?”她就沒有想到,一個小偷專門偷人家銀子居然有臉批評人家俗氣。

藍斂玉擔心得罪了沐小魚,急忙說:“好好好,我幫你照顧你姑姑。”

“她是我的姑姑又不是你的姑姑,誰要你照顧了?”

藍斂玉搖着摺扇:“其實你的姑姑也可以成為我的姑姑的……”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來:“原來你們在這裏。”藍斂玉一看,居然是敏兒那臭小子。他難道看不到自己在這裏等着表白嗎,跑來做什麼大太陽?

穿了一身破爛藍衫的敏兒一屁股坐在他們中間,伸手拿着一塊米花糕吃,塞得滿嘴都是:“真好吃。”

又拿着沐小魚的茶杯:“師姐,我喝你的茶。你不介意的哦?”

藍斂玉急忙去搶茶杯,怎麼可以這樣,這不是間接接吻嗎?

敏兒說:“不就是一杯茶嗎,師姐都不介意,大師兄你介意什麼,難道你也口渴?”

“我……師妹愛乾淨!”藍斂玉將茶杯搶了過來,卻看到敏兒吃掉了沐小魚咬剩了一口的糕點,氣得乾瞪眼。

敏兒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慢條斯理地說:“師姐,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藍斂玉頓時豎起耳朵聽,他正好要聽聽沐小魚的心裏話。

沐小魚一怔,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彷彿這個問題還沒有想過。

敏兒說:“喔,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成天鬥雞走狗的紈絝子弟,喜歡那種能建功立業的對吧!”

建功立業?藍斂玉琢磨着敏兒的話,忽然,有幾個太監走了上來:“藍斂玉在嗎,藍斂玉接旨。”

什麼?接旨?

藍斂玉頓時懵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敏兒躲在一旁偷偷地笑。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皇上下旨令雪山門大弟子藍斂玉迎戰南遼國大力士卓凡。

藍斂玉接完旨,搔搔頭,喃喃地說:“怎麼皇上會想到我的……”

敏兒說:“這還用說啊,你大師兄的名字在江湖上如雷貫耳。連皇上也仰慕你的大名……這可是一個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他悄悄指了指沐小魚。

藍斂玉看着沐小魚,此刻她的容顏沐浴在金色的光線中,清秀絕倫,令他心動。他想了許久,點點頭,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建功立業。

(2)

沐小魚吵着要和大師兄一起進宮,看大師兄怎麼打敗南遼國武士。

藍斂玉也想趁機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表現一番,於是帶着沐小魚進宮了。

沐小魚想拉上敏兒一起,卻發現這愣小子忽然不見了。真是的,還真有做賊的天賦,跑起來賊快,都趕上一縷煙了。

他們來到了皇宮的校場上。

遠遠的看到他們來了,慕容敏讓人給自己拿來了面具,遮擋住自己的臉,說是臉上長了痘子不能見光。他擔心讓沐小魚那個精靈鬼看到自己。

藍斂玉和沐小魚參見了皇上。

慕容敏抬手:“平身。”

雖然說抬頭看皇上是大不敬的,但沐小魚才不害怕呢,她抬頭悄悄注視着皇上,和慕容敏的目光在空氣中對碰……

她的心裏咯噔了一下——這人的眼神怎麼如此熟悉?彷彿在哪裏見過?

慕容敏卻狼狽不堪,他知道這個丫頭精靈古怪的,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她看出端倪?

好在曹稟此刻雄赳赳地走了過來參見,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曹稟是一個20歲左右的粗豪小子,他急於立功,皇后表姐說了,如果這次可以打敗卓凡,她就會要求皇上給他封一個大將軍。

曹稟看着卓凡,雖然對方身材比自己高大很多,但他想,越是身材巨大的人行動越不方便,自己只要耗費他的力氣,時間久了他一定不是自己的對手。

坐在慕容敏身邊的皇后花好說:“皇上,如果曹稟這次打敗了南遼國大力士,皇上一定要加封他一個官職。”

慕容敏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裏既擔心曹稟被打敗丟了東魏的臉,又擔心曹稟真的贏了,自己又不得不加封他官職。

但是他嘴上還得安撫:“曹稟,好好比試,你是代表東魏迎戰,可不得馬虎了事。”

曹稟應了一聲,皇后表姐的話他都聽見了,為了自己的前程,這次可要拼了。

曹稟施展輕功遊走在卓凡身邊,沒有想到卓凡竟然不上當,根本不理睬他漂浮的腳步。只是像一座山一樣默默矗立在那裏。殺氣滿溢。

沐小魚看得無聊,撇嘴說:“這是什麼比試?我看兩個人都是膽小鬼,根本不敢真刀真槍拿命搏。”

藍斂玉輕搖摺扇,眉宇疊成山字,他已經將曹稟的想法摸透,他微微搖頭,此方法對卓凡並不會有用,卓凡雖然身軀高大,但他下盤很穩,顯然是有練過內功的人。

終於還是曹稟忍耐不住了,他大吼一聲,從身後快速擊打卓凡。

沒有想到卓凡的雙臂快如閃電,很快鉗制住了曹稟的雙手。

藍斂玉低低呼喊一聲:“糟糕!”

卓凡將曹稟高高舉過頭頂,奮力扔了出去……

全場嘩然。

花好愣住了,她看着自己的表弟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急忙呼喊:“太醫,太醫,快去看看武狀元怎麼了?”

旋即有太監上去察看,趕來稟報:“武狀元已經歸西了……”

花好捧着心臟差點暈厥,慕容敏說:“快扶皇后回宮。”

他的心裏充滿了懊惱,沒有想到卓凡的武功如此厲害,一個回合就將武狀元像雞崽一樣活活摔死了。

金兀朮耀武揚威地說:“怎麼,皇上,是否還有人敢和卓凡比試呢?”

那個戴面具的人立在金兀朮的隨從里,靜默地像一座遠山。

慕容敏冷冷地哼了一聲,令人將藍斂玉召來。

他對藍斂玉說:“你可有把握贏了這場比試?”

藍斂玉抱拳說:“皇上請放心,草民一定不辱使命。”

慕容敏說:“若你能贏得了卓凡,曹稟的武狀元就歸你。”

藍斂玉急忙跪下謝恩。

他慢悠悠地走到了卓凡的面前。

不遠處,鴉雀無聲的圍觀人群里忽然傳來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大師兄,必勝!耶!”

他急忙回視,嘴角彎出一個溫柔多情的弧度,小師妹,原來你的心裏還是有我的,我正在為你建功立業呢!

卓凡大吼一聲:“你,過來!”他的手指頭輕慢地勾着。

“噢,好啊!”藍斂玉堆着笑臉,扮着可愛,他輕搖着摺扇,看上去漫不經心,然而周圍的樹葉驀然間被他的摺扇吹得漂浮了起來,在他的身邊形成了一個氣場,在周身卷着飛舞。

卓凡的視線被那些葉片吸引住,眼神跟着那些樹葉旋轉,忽然間,那樹葉像箭一樣向他胸口飛去,卓凡大吼一聲,伸手去推那些樹葉,沒有想到卻推到了一片虛空,那些樹葉又再度輕飄飄地墜落於地,他猛然間驚醒,原來這是圈套——可是已經晚了,藍斂玉快若閃電,已經飛奔上半空,劈手敲在他的天靈蓋上……

卓凡轟然倒地。

藍斂玉一個迴旋瀟洒輕盈站定——這是他的風格,武功可以不用蓋世,但姿勢一定要好看。

金兀朮派人去查看,回來稟報卓凡已經受重傷。

他咬牙:“將他給我抬下去。喂狗。”

矗立一旁的面具人面孔微微抽搐,於心不忍,卓凡跟隨金兀朮多年卻因為一次比試失利就落得如此下場。太子殿下的心腸也未免太狠了一些。

金兀朮看着自己的隨從:“你們誰給本太子上?你,你,你……”他的手指掠過那些隨從的臉,最後落在面具人的臉上,他對面具人說:“金兀啄,你給本太子上。”

“皇兄……”金兀啄猶豫着說:“可是我並非大力士,我只是一個卑賤的隨從。”

“少說廢話,既然你知道你卑賤,那你膽敢違背本太子的命令嗎?”

他喝令金兀啄跟隨在自己身後走到慕容敏的面前。

“東魏果然人才濟濟,不過既然東魏也派出了兩位武士,我們南遼國多派一個人,想必皇上不會反對吧!”

慕容敏目視着金兀啄:“他是什麼人?”

遠處的沐小魚驀然間瞧見了面具人,頓時嚇了一跳:“這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他,他究竟是誰?”

金兀朮說:“他是皇四子金兀啄。是本太子的弟弟。”

金兀啄不卑不亢地行禮。

慕容敏看着這個皇四子金兀啄,原來他果然是皇族之人,可是為什麼一直卑賤地立在隨從里?想來一定長期受金兀朮的排擠欺凌。

慕容敏說:“既然是皇四子,刀劍無情,怎麼可以傷了皇四子呢?還是免戰吧!”

金兀朮說:“皇上,我這個皇四弟出身卑賤,如果被貴國武士打死了,我們絕不找貴國的麻煩。對嗎,金兀啄?”

慕容敏看到那面具男屹在那紋絲不動,雙眼漠然,心想面對這公然的蔑視你竟然比朕還能隱忍。可是你越能無動於衷,朕越能感受到你強大凌厲的氣場,即使是十個金兀朮也不是你的對手。

金兀啄微微俯頭:“是,生死有命。”

他的話語不多,但絕不是怯懦。

慕容敏點頭應許。

金兀啄淡然走向一直在校場守候着的藍斂玉。

藍斂玉看着向自己走來的金兀啄,驀然,他的臉色變了。

此刻,校場上颳起了猛烈的風,風沙吹得飛揚起來,迷濛了很多的人的眼睛,可是,那個面具人穿着青衫,那青衫卻在風裏紋絲不動,顯然他擁有雄厚內力。

這是什麼人?看那眼眸顯然很年輕,為什麼卻有如此深厚功力?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此人的對手。

藍斂玉是聰明人,一旦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保命,他才不會像曹稟那樣拿雞蛋碰石頭。他可是身嬌肉貴的首富之子,多少福氣還沒有享,可不能白白死在這裏。

金兀啄剛一出手,他就順勢倒退三大步,捂住胸口,慢鏡頭一般倒在地上——當然白衣飄飄像一朵落地的蓮花,姿勢還是很優雅,引來眾圍觀宮女們的憐惜。金兀啄倒怔住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掌風還沒有沾到藍斂玉的身子上。這人居然溜得比兔子還快,這就是膽小的東魏人嗎?

他的唇角浮現一絲隱約的諷笑,但他沒有戳穿藍斂玉的謊言。他與藍斂玉無冤無仇,也不想隨便殺人。

慕容敏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在眾目睽睽下東魏被羞辱,真的是奇恥大辱。

而金兀朮則洋洋得意:“原來東魏武士不過如此。皇上,請皇上給予金兀啄賞賜。”

金兀啄穩穩走上前去,跪在了慕容敏的面前。

慕容敏瞪着金兀啄,惱恨地說:“朕既然給你賞賜,就摘下面具讓大家瞧瞧你的臉,看看皇四子的尊容吧!”

好好的人,怎麼會戴面具呢,一定是容顏醜陋或者有什麼缺陷,慕容敏想要讓這個面具人好好出回丑挽回些面子。

金兀啄目視着金兀朮。

金兀朮無所謂地說:“東魏皇上讓你摘面具你就摘唄!”

一旁的沐小魚也帶着看八卦的心瞅着金兀啄,她和慕容敏想的是一樣。好好的人幹嘛戴個面具,一定是丑得見不得人。

金兀啄低下頭,他沉默了片刻,方緩緩摘下了面具。

四周寂靜極了,眾人的視線都不由得被金兀啄吸引。原來人世間真的存在一個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的皎潔少年。

只是,這樣的容顏若生在一個少年身上,未免太過福薄。

誰也不曾知道,他之所以掩藏自己的如花容貌,只是因為他和離世的母親生得一模一樣,這是他的傷痛,也是他無法選擇的出身。所以他寧可掩藏起來,不讓人發現。

沐小魚的嘴唇長成“O”型,這麼美,真是出乎意料。一貫自詡為美男子的大師兄和金兀啄相比,簡直就像螢火之與月光,根本無從比較。

慕容敏看着感覺燒心,他賞賜了金兀啄,轉身怏怏而去。

金兀啄領完賞賜低調地走回隨從隊伍里,沉默地低垂着頭,彷彿剛才比勝的人並不是他。

藍斂玉對沐小魚說:“走吧!”

沐小魚不滿地說:“大師兄,你剛才和那個什麼皇四子根本就沒有比試,你是不是害怕了?”

藍斂玉急忙捂着她的嘴:“小聲點,那個人武功高強,如果真和他硬碰硬,我現在是第二個橫着出去的武狀元了。”

沐小魚用力掰開他的手,不屑地說:“我看你現在和橫着出去沒有兩樣,沒有想到你原來是一個如此膽小怕事的人。”

“我這還不是為了你?我怎麼能讓你還沒出嫁就守寡呢?”藍斂玉衝口而出。

沐小魚驚呆了,如果這是表白,這表白也未免太另類了。

不,不管如何這個人是自己的大師兄,如果直接拒絕他自己以後在雪山門可沒有好果子吃。還不如裝傻裝糊塗裝沒有聽見。

她捂着耳朵轉身就跑。

沒有想到卻正好撞在了金兀朮的身上。

驕橫的金兀朮大怒,是哪個瞎眼的竟然敢冒犯高貴的南遼國太子殿下?簡直是找死!定睛一看,卻是一個妙齡的綠衣少女,臉蛋紅撲撲嬌羞可人。他的心頭頓時一漾,他原本是輕浮又自戀之人,以為全天下的女子都會拜倒在他足下,伸手就去撫沐小魚的臉蛋:“這是哪裏來的小美人呢?”

沐小魚拂開他的爪子,瞪了他一眼。卻感受到一束冰冷的目光,她看着那個已經摘去面具的金兀啄立在金兀朮的身後,她朝他呲了呲小白牙,這才轉身離去。

她的怪異動作沒有逃過金兀朮的視線。難道他們兩個人是認識的?

他轉頭問金兀啄:“這個小女子是誰?”

金兀啄俯首說:“回稟皇兄,她是我暗衛營新人,叫沐小魚,潛伏在東魏為我南遼國打探情報。”

“原來是自己人,那就更好了,本太子要在東魏多待些時日,正覺得寂寞,你替本太子安排安排,讓她陪本太子幾日。”

“皇兄,東魏京城多的是絕色青樓女子,不如讓皇弟帶皇兄去見見?”

不知道為什麼,金兀啄看到金兀朮對沐小魚輕佻的態度,內心頗不舒服。

金兀朮說:“早聞東魏女子貌美如花,青樓是要去見識見識,不過這小女子也有她一番風味……讓你去辦你就去辦吧,能伺候本太子也是她的福氣。”

“是……”金兀啄不情願地答應了。

一行人逐漸遠去。

(3)

慕容敏回到後宮,花好怒氣沖沖地迎上來:“皇上你是故意的嗎?”

慕容敏的心裏已經滿是怒氣,沒有想到花好居然還在這個時候來找茬,他已經怒不可遏,逼視着花好,恨不得甩這個愚蠢自大的女人一記耳光——當初怎麼就會聽從母后的話娶了這個粗俗的賣魚女呢?

花好說:“皇上,請別將我當傻子。你是在借刀殺人,你不想給曹稟封官你就直接說,為什麼假借他人之手殺死了我的表弟?我舅舅就這麼一個獨子,你讓我怎麼面對娘家人?”

因為心意被人看出,這讓慕容敏更加惱羞成怒,他怒視着花好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是曹稟自己沒有福氣消受,與朕有什麼關係?你若不滿,就沖那打死曹稟的卓凡使出你的母老虎的手段,何須在後宮裏發飆?”

“什麼,皇上你竟然說我是母老虎,當初你從太湖上找到我,苦苦哀求我回宮時可不是這樣的脾氣?皇上,你可不要忘記了,真正姓慕容的人是我花好而不是你,你姓宇文,你應該跟隨宇文跋皇叔回西楚做皇帝而不是留在東魏!”

“大膽!”慕容敏氣得渾身顫抖起來,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如海的憤懣,對這個愚蠢又沒有大腦的女子充滿厭煩,他一隻抓住花好的胳膊,高高揚起手,花好的力氣很大,用力掙脫,但這次居然沒有掙脫開——在雪山門已經學武了一段時間,慕容敏從丘寶寶那裏學會了幾招擒拿手,他狠狠地痛快淋漓地扇了花好一個耳光,這是他早就想要做的事情了。苦練武功的目的為的就是這一刻的痛快。

那一巴掌打得花好一個趔趄,蹬蹬蹬後退了三大步,又撞在一張椅子上,“咚”地一下跌倒在地,額角也擦傷了。

“慕容敏,我和你拼了!”花好想要站起來,慕容敏知道自己武功不濟,再斗下去未必能討到好,他一邊大喊:“傳御醫,皇后犯失心瘋了。”一邊轉身溜之大吉。

他一邊走一邊想,這後宮真沒法住了,皇帝皇後天天吵架鬥嘴打架,傳揚出去這還有什麼皇家顏面?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越來越發瘋了,這麼大的驚世秘密吵架的時候就可以沒遮沒攔地說出來,若宣揚出去,將會引發多少離亂?

娘親啊娘親,你始終是太善良太單純,讓我娶了一個胸無點墨粗鄙狂躁的女子做皇后,只是因為想要掩蓋那段塵封的秘密。可是你卻不知道這樣做苦了你的兒子。

花好嚎啕大哭起來。

御醫上來參見,花好大吼着:“給本宮滾開。”

雖然是皇后,可是她從來不顧及自己的形象,滿口都是粗言。

可憐的御醫說:“皇後娘娘,您的額角在流血,若不及時醫治恐會留下疤痕……”

疤痕?

到底是女子,擔心破相,她只得坐下來,乖乖讓御醫給自己醫治。

御醫先是替她把脈,驀的,御醫眼神一跳。他再把脈,果然沒有錯。

他頓時跪了下去:“恭喜皇後娘娘,賀喜皇後娘娘!”

花好捂着額頭說:“恭喜賀喜?我額頭還在流血你居然恭喜賀喜,我看你是腦袋發癢不摘不行了是吧?”

“不是,不是……是,是……”御醫被花好的氣勢給嚇了一跳,語無倫次了:“皇後娘娘,您是真的有喜了啊……”

花好騰地立了起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御醫痛哭流涕地說:“娘娘,您真的已經懷上龍胎了。”

花好與皇上成婚三載,曾經不幸滑胎一次,從此以後她就再也沒有懷上過龍胎,為此她都絕望了,沒有想到這次終於懷上龍胎了。

她頓時感覺滿眼霞光!那個金燦燦……

許多年前,舅父曹智送她入宮時,曾對她說:“花好啊,原本這江山就是屬於你的,即便你是女子,但也未必不可以成為女王,只是讓那慕容敏搶佔了先機。只是他總算知道知恩圖報娶了你做皇后,你要記得,他始終是欠了你的,如果你生下太子,這江山才是回到你的手上,切記,切記。”

她撫摸着自己的肚子,是的,這才是自己的希望所在,就算和慕容敏水火不容那又算什麼呢?他不過是一個過度,遲早江山還是會回到他們慕容家族的手裏來的。

再說,慕容敏並沒有別的妃嬪,自己有這個孩子在手裏他還敢翻天嗎?慕容敏,你竟然敢扇本宮的耳光,即使你是皇上,本宮也絕不輕易原諒你,一定要你知道本宮的厲害。

晚間,慕容敏在看着各地呈來的奏摺,忽然有太監領着一宮女走了過來。慕容敏一看,那是皇後娘娘的貼身宮女小娥。頓時就感覺胸悶起來。這皇后又來催自己回坤寧宮了嗎?

果然,小娥說:“皇上,皇後娘娘請皇上擺駕坤寧宮。”

慕容敏冷笑着說:“到底她是皇上還是朕是皇上,是朕臨幸她還是她臨幸朕?她讓朕去,朕就必須去嗎?”

“皇上,娘娘身體不適,想要皇上去陪陪她……娘娘已經懷了龍胎了。”

龍……龍胎?

慕容敏感覺腦袋嗡嗡地炸着響,皇後娘娘居然懷上龍胎了?

他的手微微發顫,怎麼會這樣?那次滑胎之後御醫曾說娘娘很難再懷孕,可是怎麼……

他低垂着頭,提醒自己不要讓人發現自己的失色,再抬頭,他的面容上已經滿是笑意:“小娥,這消息是真的嗎?”

小娥點點頭:“回皇上的話,千真萬確。”

他走到小娥身邊,拉着她的手,和顏悅色地說:“這可真是好消息啊。你是來告訴朕好消息,朕一定要賞賜你。”

他從腰帶上取下一枚玉佩,親自替小娥繫上,依然拉着她的手說:“以後皇後娘娘的身子可要你多留意照顧了。”

小娥激動得臉頰緋紅,彷彿從來不近女色的皇上今日是怎麼了?怎麼會對她一個小小的奴婢如此溫柔?難道他看上自己了嗎?話說,他的掌心好暖、好暖……握着自己的手,一直甜到心裏呢!

慕容敏輕輕咬住她的耳垂說:“以後,皇後娘娘那有什麼動靜,你都告訴給朕知道……朕不會虧待你的。”

“可是……皇上,奴婢不敢……”小娥害怕得雙眼亂眨,誰都知道皇後娘娘的那壞脾氣,動輒就會要人的命。

慕容敏沉默了片刻,露出他猶如孩童般懶洋洋的笑臉——他非常知道自己的笑臉對於女人們的殺傷力,那是父王慕容乾和母后柳翩翩優質基因的完美融合。

他的手指輕輕捏着小娥的圓圓的鼻頭:“替朕辦事有什麼不敢?難道你不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嗎?朕的後宮空虛,可是不會永遠空虛的。”

他太知道對於後宮寂寞女子來說什麼是最誘人的誘餌了。是他這個皇帝!他就是最甜蜜的誘餌,可以誘使那些頭腦無知又利欲熏心的女人們前仆後繼受他驅使。

果然,這句話令小娥的眼神發亮。

“可是,小娥只是一個卑賤的宮女……怎麼敢做鳳凰的夢呢?”

“哈哈哈,皇後娘娘都曾經是賣魚女呢!朕說你是鳳凰你就是鳳凰,朕說她是野山雀,她就是野山雀。小娥,朕越看你越歡喜呢!”

小娥情不自禁地投入他的懷抱,真是像做夢一樣,俊美的皇上居然看上了自己?這可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啊!

小娥的身上有濃郁的脂粉香味,慕容敏的心裏掠過一絲淡淡的厭惡,腦海里忽然浮現出那個有天真無邪笑臉的女孩,她雖然衣飾普通,但身子上永遠帶着一縷淡淡的蘭花香味,總是在他的夢境裏縈繞……

他緩緩推開小娥,正色說:“以後,你可是朕的人了,皇後娘娘那邊有什麼消息,不論大事小事,你可都要告訴給朕知道。明白了嗎?”

一句“以後,你可是朕的人了”令小娥再度暈頭轉向,她忙不迭地撒嬌答應:“是,奴婢知道了……皇上,皇後娘娘對您的怒氣還未消除呢,她喚你去,是想要折磨您報復您呢,她現在懷了龍種,可得意了。”她馬上開始出賣自己的主子了。

慕容敏心想,這還要你說嗎?朕還不了解花好的為人?

嘴裏卻說:“朕知道了,皇後娘娘哪有你小娥一半善解人意呢?”

他的臉上帶着淺淺笑意,眼裏卻掠過一絲悲涼,他感覺這深宮雖然是自己的家,卻也是人世間最寂寞的地方,因為對任何人他都不能說真話,哪怕是夫妻,彼此之間也彷彿隔着重重山崖,無法逾越。

龍種!

即使是在民間,若妻子懷孕了,做丈夫的沒有不歡天喜地的吧!唯獨他這個皇帝心裏充滿了苦楚,因為那不是福星而是喪星,那是花好身後的暗黑勢力步步逼迫自己走向死亡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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