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冷月無聲波心蕩
一月之約的最後一日,大經未央宮得真齋。
皇后藍海儀入宮十餘載首次頒佈懿旨,詔後宮一律主位嬪妃公主郡主,未得聖上手諭,不得擅入得真齋。私底下,暗自有股風言初汀公主患有傳染重疾,不方便見外客。
於是乎,對紫為疼愛有加的王太后,憎恨無邊的尹太后,頗有怨氣的長公主、嬋媛郡主余美人,盈盈裊裊的嬪妃們都頃刻之間沒了蹤影。所有太監宮女看見得真齋都遠遠地繞路而行。
門可羅雀一詞用在此刻甚為恰當。
只有宸昭儀藍思湄挺着顯露的肚子,彷彿如不怕死的壯士,想探望紫為,硬生生地被皇后呵斥而回。
王漭、含夏、梨蕊等在傍晚時分趕到得真齋時,歆紅(脂然)已然快速把他們引進內殿。此時的內殿早已是悲憫音翩翩心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原本豐潤的雙頰已然削瘦了,一雙應該有神的眼睛此刻正閉得緊緊的,臉上泛着蒼白血色,正是王漭多日心中叨念的未婚妻紫為。
床邊下首坐着一個陌生年輕男子,他看着紫為出了神,深邃的目光在深深的擔憂中早已不知所蹤。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濃翹的長睫閃着一片晶瑩,柔化了原本剛棱有力的輪廓。
咳咳,重重的兩聲咳嗽聲提示那男子不要太過忘神,“徒兒,你還是到師傅這來吧!”說話的人王漭已然有過一面之緣,就是閩越九大國醫金國醫賽曲兒。旁邊還站在一個男孩,是閩越十二使七使啼衡。閩越因為十二使三使同在異國宮殿,這大概也是和平時期從未有過的。
此刻的王漭怎麼也不會想到,是很多年後才知道,那無比擔憂紫為病況、傲然天成的優雅男子正是閩越少主陳維鹿,將來會是自己逐鹿中原的對手之一。閩越因為十二使的職責則是負責保衛閩越少主安全,自然相伴左右。
“商君王爺,可否將天山雪蓮交予我?”金國醫賽曲兒的臉上沒有想像中的擔憂之色,一派自然神情。
接過婦人手中的天山雪蓮,賽曲兒不禁脫口贊道,“白錫醇嶴,天然滋成。不愧為北寧皇室至寶,天下間大概也只有閩越因為花不會遜色於它了吧!”
“婆婆,你還是快點開始行醫術吧!晚了,我怕公主有恙。”看着眼前形勢,啼衡雖年幼,但他的話語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麼老成。
婆婆?!賽曲兒的模樣看上去才三十多歲。就像啼衡年幼(前文說過,年僅十歲),卻排行閩越十二使的第七?王漭心中有所疑問,但是沒有問出口。其實賽曲兒早已年過五旬,只是金國醫擅長醫術就是養顏保胎的婦科,所以得到了一般人難以想像的青春容貌。
賽曲兒吩咐王漭回去休息,王漭知道自己還有許多大事等待處理,就看了眼依舊深情遙望紫為的維鹿,就轉身離開。
含夏、啼衡、梨蕊在屋外守候,賽曲兒、陳維鹿在裏面為紫為療傷。
梨蕊抱起附近的石塊旋轉,一邊道,“不是說天下男兒多薄倖嗎?為什麼每位閩越國主都是個痴情種。開國君主陳霸先是,獨寵皇后鄧雪嬌,先皇陳思任也是,只有太后齊清往一個,此刻看來,少主肯定也是個有心人咯!”
啼衡不語,含夏接過話,“其實紫為和少主蠻般配的,可惜太后的一道懿旨,硬要紫為和親大經,活生生拆散一對鴛鴦,可苦了我們少主,都得了相思病。”含夏是個女孩,自然比木頭般啼衡、玩物喪志的梨蕊感性許多。
歆紅(脂然)端着幾小盆糖水走近,含夏說道,“他們在療傷,不得進去打擾。”
“糖水自是給你們幾位因為使的,你們千里迢迢護主心切,同為閩越國子民的我自愧不如,只好煮些糖水慰勞你們。”歆紅(脂然)一言一語解釋道。
啼衡依舊戒備,梨蕊將手中的石頭脫手,主動端過糖水,“別理他,他向來做事小心翼翼,你是紫為的陪嫁丫頭,我們又豈會不信?”
“你是丹塗還是脂然?”啼衡的一句話讓梨蕊剛到嘴邊的糖水給吐了出來,含夏也疑惑不解。
“你說笑了,我跟隨公主嫁入大經後宮,自然明白需要處處小心翼翼,性情也不如從前了。難道這就是因為使懷疑的理由?!”歆紅(脂然)強忍心中的驚慌,鎮定答道。
“我是聞出來的,”閩越因為十二使各有一個特長,啼衡繼續說道,“一個人無論相貌多麼相似,他的氣味總是不同的。”
“胡言胡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歆紅(脂然)邊反駁邊後退離開。
盯着她離開后,啼衡又說了句,“我曾和紫為比過嗅覺,她並不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