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南京城下（五）千總陰謀
兄弟倆是浙兵，是戚繼光創建的浙軍後代，浙軍主力作為客軍，在薩爾許會戰被當炮灰，以及在遼東主客軍內訌中，以謀反罪名被剿滅后煙消雲散。
大部長輩們戰死，成年後哥倆也加入新浙軍，新組建浙軍遠能力不如老浙軍，在北直隸被大順軍擊敗，爾後又被清軍八旗擊潰，最後逼得只能在黃河出海口乘船出逃。
一路歷盡千辛萬苦總算是逃到南京，被朝廷兵部重新編排入伍，因為會操練火銃，被安排到去江北打探軍情序列中。
程矮子還沒有來得及介紹自己，就被錢三拉了下來，他生怕別人不知道程矮子過往，一張大嘴巴告訴大家。
程矮子以前是揚州某家紅樓的綠頭巾，後來聽說韃子打過來，一富家大少將他鐘情的煙花女子贖身坐船南逃，他一股怒火沒處撒，一怒之下就投了軍。
獨眼龍不懷好意，把程矮子身世告訴秦楚，氣的程矮子對着錢三就一頓唾沫。
兩人吐着唾沫噁心對方，其他人實在噁心，看不下去，後來逼得秦楚無奈，招呼眾人將他們拉開。
將幾人在心中排了座位，這幾人之中駝背沒有介紹，也是幾人中最沉默寡言，既然不願意介紹秦楚對他笑了笑，不勉強。
夜不收宗壁騎術了得，騎軍出身有機會要向他討教騎術，寧家兄弟步戰湊合，這倆兄弟可以護在左右，保護人身安全。
錢三以前是掌柜，估計殺敵本領不咋的，算兵油子。
程矮子和戴大頭，兩人看體格，加起來估計都不夠宗臂打，這三人勉強湊人頭，可以起到嚇唬敵人作用。
秦楚稍微想遠了點，等以後有了更多兵馬，在考慮每個人長處。
不知不覺天色黯淡下來，秦楚記得千總讓他傍晚去府上有事商議，他便站起來對幾人說道。
“諸位兄弟好生休息，千總約我傍晚去府上。程宣，帶我去千總府上，正好我給你們弄吃回來。”程矮子趕忙站起來，一路小跑在前面帶路，秦楚離開後幾個士兵頓時炸開了鍋。
特別是宗臂和寧家兄弟倆，對秦楚讚不絕口，這秦大人殺的韃子屁滾尿流，帶來的大餅，味道鮮美，既填飽肚子又嘗到鹽巴的味道。
錢三嗤之以鼻，一鍋菜餅粥拉拉家常就想收買我？當年爺在京城，這些菜餅粥都是餵豬，咋對秦楚仍處於觀望中，殺了那麼多韃子仍舊是一個莽夫，戴大頭年級尚小，還在回味菜粥的味道很鮮美。
只有駝子一人靜悄悄靠着牆壁，一言不發。他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但是他有任務，現在時機未到，等時機到了，他要和他的主子持掌天下。
跟着程矮子七拐八拐，最後竟在一座民宅前停了下來。“這就是汪大人的宅子，小的就帶您到這裏，先行告退。”
程矮子離開后，沒有半絲猶豫，秦楚理了理衣襟，來到宅子大門前敲了敲門。
一個家兵打開了門，警惕的看着秦楚，最後才哦的一聲，認出了秦楚就是昨晚和韃子血戰的勇士。
“這位兄弟，汪千總邀我前來商議事情，還請轉告一聲。”秦楚很客氣和家兵交流。
這家兵根本沒有進去稟報，直接打開大門。“大人說過了，秦百戶如前來，無需稟報，請。”家兵指着後面院子，這宅子原來是有三進院子，一一穿過，院子裏很冷清，家眷們正在將行李打包裝在馬車上準備撤離。
汪平接到馬得功總兵的密令，撤退到蕪湖，靖國公在蕪湖佈置防線，只要南京城不失守，各路兵馬以南京城為據點，對南下清軍形成反包圍，清軍南下主力有大概率在長江邊上被消滅，幾個家兵正在搬出一捆捆兵器放在馬車上，還有一些糧草等物品一併帶走。
“秦楚，你來啦，快來快來。”汪平不知何時竟然來到秦楚的身邊，驚得他一身冷汗，這個把總還有這等本領？
“秦楚，本將和你長話短說，大夥今晚就要去蕪湖，不能再拖，據可靠情報，韃子前軍這幾日就要強攻，我有重要任務交給你，事成之後你這試百戶的試我給你拿掉，可好？”
“大人如此寵愛，秦某感激不盡，能為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秦楚臉皮薄，對千總要求一一答應。
汪平哈哈大笑。
“好好。秦兄弟果然是豪爽之人，兄弟有所不知，蕪湖路途遙遠，需要四五天時間，總兵大人臨行前格外交代，不能中斷傳遞南京附近軍情。
你身手好，腿腳快，軍中其他人實在是上不了檯面，只能仰仗你，今晚你的人從南門出發，南門西南方向十里處有我軍驛站，在那裏等待情報，安排在南京探子會在三更時把情報送到驛站，我已安排人在驛道也安排人接應你，任務很重，接收到情報后速速送到蕪湖，具體的事情你和李濃商量。”身後幾個家兵把握好時機搬來了幾幅鐵弓和幾隻破舊三眼銃。
“這些你收好，會用得上的！”
秦楚還是有些太單純，心中暗暗罵了千總幾句。.
果然不是什麼好鳥，但是臉上還是很虔誠的答應了下來，並且表示會完成交給任務，只是...
“只是什麼？”見秦楚有所言語，汪平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
op既然答應了任務，心裏不免有所怨言，乾脆厚着臉皮求些物資。“方才和兄弟們談了心，近些日子靠野菜充饑，身體有些稀垮，還懇請大人在接濟一些口糧？”聽只是需要一些口糧，把總?的臉色好看了些，他思考了一會後答應了秦楚。
“可以，本將可以給你們提供五日口糧，李濃，去庫房拿出五日口糧。”一個精幹的(￣o￣).z家兵領着秦楚去庫房領取口糧，汪平一副笑呵呵的臉上對秦楚充滿了厚愛，內心卻把秦楚的祖宗罵了個遍，讓你跑個腿還要吃我的口糧，要不是本官衛所人數少，怎會容你要糧？
秦楚跟着家兵李濃去了庫房，這裏早就被打包好，李濃從一個箱子裏面撿起來十五塊大餅。
“你們八人，五日口糧一共十五塊大餅，給你，”李濃從十五張大餅中抽出了五張大餅后，又放了回去。
“怎會十張，那五張呢？”秦楚不解問道。
李濃轉過身來輕蔑說道：“秦大人有所不知，這是火耗。”
火耗？
對，火耗！
就這從箱子裏拿出來又放回去，就火耗五張大餅，秦楚內心一萬匹馬在奔跑，如果不是在千總府中，這個李濃早就被他用格鬥術把那張臭嘴打成骨折。
“要不要啊，不要我拿回去了。”李濃作勢要把大餅收回，秦楚只能擠出一副笑容表示要，並且還做出很急迫的囧樣，將大餅拿了回去。
“慢着，你急什麼？今晚兄弟們拔營蕪湖，為了防止領了口糧你的人一鬨而散，把千總特意讓我來協助你，官道上有很多驛站，不用擔心會追不上大人。”李濃拋出這句話讓秦楚瞬間起了殺心。
讓我們幾人在數十萬清軍陣前打探所謂的軍情，我同意了。
給我們五日口糧，十五塊大餅變成十塊大餅，說是火耗，也認了。
最後還要派一個家兵來監軍，就等待一個情報，直接讓李濃接受不就可以嗎？同袍間信任幾乎全無。
“好，有李兄弟在，心裏也安穩點多。”他皮笑肉不笑對着李濃說這話，是威脅也是挑撥。
李濃殊知傳遞情報，某種程度上也是不信任，心裏很不痛快，咬着牙對秦楚說：“給你們一個時辰，一時辰后軍營見。”
秦楚揣着大餅從庫房走了出來，千總的家眷已經駕着車撤離，家兵護在他一旁，剩下軍士也是按照前行制定的計劃分批次跟着撤離。
沒有人搭理他，拿着大餅悶頭就回軍營，軍營距離把總的宅子不過幾百米，只是來時一路上彎彎曲曲才費了些周折。
回到營房，其他軍戶早就撤離或者一鬨而散。秦楚非常擔心他的軍戶們會不會也偷偷的做了逃兵，就剩下一個光桿司令。
好在當他推開房門后，七個苦哈哈沒有做逃兵，正擠在一起取暖。
看見秦楚回來，幾人眼睛亮了起來，秦楚雙手各提着厚厚的大餅。
對大餅厚愛超過了任何食物，大餅量大經飽，一塊可以撐好幾天，是行軍打仗最好乾糧。
“都是你們的，給！”給每個人發了一塊大餅，剩下的大餅秦楚也吃了一塊，餅硬的喉嚨發痛，戴大頭趕緊給他端了碗水，一股腦喝了下去，才將餅咽了下去。
從來沒有覺得水也竟這般甘甜，將一整塊大餅全部咽下肚后才對他們說，這些餅是五天的口糧，這五天不會跟隨大軍行動。
錢三雖然是個掌柜的，但是心急慌忙問道：“我們不跟把千總大人，我們幹啥去啊？”
“你們負責打探建奴情報，把這些弓箭還有銃都裝好，馬上出發。”房門被狠狠推開，李濃陰着臉帶着幾個士兵闖了進來，雙方都沒有好臉色給對方。
特別是李濃，本以為會撤往蕪湖，誰想千總讓他壓陣，和這幾個大頭兵在驛站傳遞情報，幾十萬人撤離需要這麼幾個人打探敵情？汪千總真是個心胸狹隘的小人。
秦楚也是一口氣憋在心中，軍中這麼多將士，為什麼要我這個新人領着人斷後，任務九死一生，還要被監軍，這口氣誰咽的下？
雙方都恨不得給對方來上一榔頭，越看越不順眼。
秦楚想了想，帶着怒氣撤離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爭端，想了一會後還是和顏悅色的說道：“大家是一根繩上螞蚱，要同心協力才有活路。”
哼，和李濃一起來的十來個士兵也是沒好氣看着秦楚等人，這天下明軍誰不怕韃子？
那野女真魚皮韃子步戰更是天下第一，天下沒有一支軍隊願意和韃子碰撞，他們被安排在驛站等待接受情報，心裏很是抵觸。
千總給李濃命令是五天，第五天晚上到蕪湖馬總兵兵營匯合。
南京去蕪湖途路遙遠，沿着官道行軍最近距離也有一百多公里。
路上盜賊橫行，沒有跟隨大軍一起行動，李濃沒有多大把握可以平安到達，接到這個命令時，李濃一瞬間有投清念頭，戰事惡化，趁早投清也不失為一條好路。
“你們幾個趕緊收拾，大軍已經出發，再過半個時辰我們跟上，我只說一遍，不要做逃兵，如果被我發現爾等敢逃，哼哼，五馬分屍的滋味會讓你們後悔投胎做人。”
李濃帶着人就在門外等候，汪平為了防備他，將他的嬌妻芸娘帶在身邊一起撤離，被風吹了一會後，李濃冷靜下來，投清想法慢慢退去，不能拋棄妻兒，嬌滴滴的嬌妻隨同千總撤退，在蕪湖等他歸家呢！
“百戶，咋這就被拋棄啦？”程矮子很緊張，他不想死，至少死前也要見相好的一面。
秦楚擠出笑容，從容不迫和他說道。“各位兄弟不要慌，咱們後面撤離還有幾十萬人呢？這城裏頭的文武百官也要撤，韃子又不是三頭六臂，怎會追得上？
追東頭，西頭就溜了，追西頭，東頭就跑了。再說了，咱們手上傢伙也不是吃素的，韃子也是肉做的，也怕痛，腦袋更不是鐵做的，一刀下去，我還不信能把刀給嘣出個口子。”看了看七人表情，除了駝子，其他人臉上變得有些輕鬆，他繼續趁熱打鐵提升士氣。
“不要想那麼多，咱悶着頭往南走，等收到情報后，立馬追上千總，咱到了蕪湖，我請大家吃烤魚。”
士氣被稍微提升一些，但是秦楚隱隱覺得汪平這麼做是有目的，只是這個目的是什麼，他還不清楚。
他萬萬想不到汪平早就有投清念頭，讓他和李濃打探傳遞情報，就是要讓他倆折損在軍中，更是為了霸佔李濃嬌妻，一個身份低下的家丁，怎麼配得上美若天仙的芸娘，汪平每每想起芸娘妙曼身軀，渾身就像被火燙了一樣，對芸娘的佔有欲日益增長。
他頗為忌憚李濃本領，在家丁中李濃穩穩佔據核心地位，正好藉此機會除去李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