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話聽着好像違背了爺爺對她的教導,不過看着沈宴殷切的眼神,虞魚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這種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讓沈宴心生滿足,也不幫自家侄兒批摺子了,將人領進書房,親自檢驗她這兩日的學習成果。
紅拂等人在書房外候着。
房門一關,綠瑩就忍不住小聲道:“王爺方才是在做什麼啊...”
她在一旁看着二人的動作,感覺像是個活了千年的美貌妖精在勾引天真無邪小少女,還非要比比誰更重要?小皇帝都沒這麼幼稚!
一向文靜內斂的藍怡也加入了討論,“我感覺,王爺對小姐的態度很不一般。”
“這還用說嗎?!”
綠瑩張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我都感覺王爺是給自己找了個童養媳了,你才感覺出他倆關係不一般?”
紅拂趕緊抬手捂住了綠瑩的嘴,“噓,小聲點!仔細被王爺聽到了!”
綠瑩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連忙眨了眨眼,又側耳聽了聽屋裏的動靜,發現沒有異樣后這才鬆了口氣。
紅拂也放下了手,低聲道:“看來是小姐最近把你們慣壞了,連王爺都敢議論!”
綠瑩吐了吐舌頭,“這不是太好奇,一時忘了么。”
“你呀!”紅拂無奈戳了下綠瑩的眉心,“這回王爺沒聽到也就罷了,你們說話都注意些,可不能有下次!”
三人低聲應了,紅拂這才又規規矩矩地守在了門口。然而人在這兒,紅拂的心思卻跟着方才綠瑩的話飛遠了。
童養媳?按小姐的長相和王爺大她的年歲來說,這稱呼...好像還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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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日,再醒來時,便到了學習琴藝的日子。
書畫算是近親,虞魚本就會寫字,學起來也就沒有那麼發怵,可琴藝不一樣,她長這麼大,別說摸了,見都沒見過。心中忐忑,覺睡得也不沉,天一亮,虞魚就起來等着了。
見她緊張的額頭都開始冒汗,紅拂便從書房中給她拿了本關於琴藝的書籍,虞魚這才穩下心神,在書房中仔細地翻閱起來。
沒過多久,虞魚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聽上去有個陌生的聲音,是個女子,溫溫柔柔的,聽着就讓人心生好感。
她趕緊站起來迎了出去。
沒見到人之前,虞魚緊張無比,可真的見到了,卻驀地放下心來。
眼前的女子身着一襲水藍色的散花百褶裙,雲髻上只斜斜插着一支白玉嵌珠翠雲簪,略施粉黛,笑意淺淺的樣子看上去既優雅又隨性。
看上去是個溫柔又好相處的人呢!
虞魚禁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迎上前去施了一禮,“虞魚見過夫子!”
縱使來時設想過今兒所教徒弟的樣子,但辛妙琴是怎麼也沒想到竟是個這般嬌憨純澈的,一雙眼眸像是深藏於山林間未被污染的清泉,叫人挪不開眼。
辛妙琴也收回視線,翩然回了一禮,“虞姑娘。”
二人客套片刻,辛妙琴便主動進入了主題,讓身後婢女放下了手中抱着的琴盒。
那琴盒看着又大又笨重,虞魚想給夫子留下個好印象,下意識伸出小手想要幫忙,結果就被辛妙琴給攔住了。
她的眉眼間藏着幾分驕矜,“小姐好意妙琴心領了,只是這琴珍貴的緊,實在容不得半點意外。阿音向來是負責這個的,讓她來就可以了。”
聞言,虞魚只好悻悻地收回了小手,捏着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琴很快被架好了,辛妙琴也凈手焚香坐在了古琴旁。許是因為在自己擅長的領域格外自信的緣故,虞魚都覺得這位夫子像換了個人似的,方才的溫柔被驕傲所取代,渾身都散發著光芒。
調試了下琴弦,辛妙琴看向虞魚,“虞姑娘的琴呢?”
綠瑩眼珠子一轉,“我去拿!”
她一路都是跑着,很快就回來了,將手中的琴盒重重地往桌面一放,“管家說先委屈小姐用着這把琴,等他忙完了王爺吩咐的事,就將最好的那把琴給您拿來。”
說著她就粗魯的將琴從琴盒中拎出來擺在了架子上,動作雖行雲流水但是毫不溫柔,以至於辛妙琴看清琴上的標誌時嚇得指尖一抖,帶出了一聲刺耳的琴音,尖銳的聲調讓房中的人們都不由自主的縮了下脖子。
而辛妙琴卻像沒聽見似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被綠瑩胡亂擺弄的琴,不可置信地問:“這是...古琴焦尾?!”
焦尾,排行第四的一把古琴,因尾部有被燒焦的痕迹才得此名。其音色悅耳動聽,原料和製法更是難以複製,因而世間僅此一把,無法複製!
連她的師父,世人眼中的‘神音仙子’用的都是排行第六的九霄環佩,而這個絲毫不懂琴藝的小姑娘用着焦尾還說是委屈?
老天在上!她辛妙琴也好想承受這樣的委屈!
虞魚也不懂什麼焦尾不焦尾,只知道夫子的表情看上去很奇怪,她不禁伸手晃了晃,試圖將夫子的視線給拉回來。
辛妙琴也終於覺察到自己失禮,尤其想到方才誇讚自己的琴珍貴時的場面,讓她恨不得趕緊找個地縫鑽進去才是。
好在眼前的少女嬌憨乖巧,對剛剛的事不提一詞,辛妙琴將玉手搭在琴弦上,這才慢慢的安定了下來。
她強行勾出一抹笑容,“既然姑娘準備好了,那咱們就開始吧。”
與書畫比起來,琴藝一項並沒有那麼枯燥,還能時不時聽到美妙的琴聲,這讓虞魚對下一次的琴藝課都多了幾分期待。
時間到,琴聲戛然而止,虞魚戀戀不捨地砸了砸嘴,露出酒窩毫不吝嗇地誇獎道:“夫子的琴彈的真好!”
少女模樣嬌憨,說出來的話也比旁人看着要可信。
辛妙琴也展露了笑顏,“姑娘謬讚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了門外傳來了磁性的笑音,“魚兒說的不錯。”
靠着牆壁偷懶的綠瑩等人趕忙站直了,對着來人恭敬地行了禮,“見過王爺。”
沈宴擺擺手,順勢又在虞魚的頭頂上揉了揉,“雖說比起你師父神音仙子還差得遠,但在京城之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頭一日入府就能見到如妖孽般攝人心魄的攝政王已然是罕見,如今還得了他的一句誇獎,辛妙琴只覺得心都要從胸口裏跳出來了。
她紅着臉忙行了一禮,嗓音也變得甜軟,“能得王爺一贊,是妙琴的榮幸!”
這並非辛妙琴頭一回見當今的攝政王,可距離這麼近的相見,實在是頭一遭。趁着他和虞魚說話的功夫,辛妙琴大着膽子飛速地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男子。
只一眼,便是驚鴻一瞥。
那烈烈的紅衣和他唇畔自信且放肆的笑意登時鐫刻在了她的腦海中,讓她的呼吸都亂了,甚至在走出王府之後,辛妙琴還未曾緩過神來。
丫鬟阿音看着她的樣子有些擔心,“小姐可是發燒了,怎的臉這樣紅?”
辛妙琴捂着胸口,水眸染着羞怯,“你方才可聽見了,王爺誇我了呢。”
“可不是!”阿音與有榮焉地笑道,“小姐可真厲害,就連神音夫人都還未得過王爺的誇讚呢!”
是啊...連師父都不曾被王爺誇過...
辛妙琴先是覺得自豪和開心,可越回味,就越發地興奮起來。
這只是個開始。
她想,她一定要做的更好才行!
但是她的琴藝已經停滯多年,師父說她如今到了瓶頸期,只怕要練上個三年五載才能頓悟。可這時間太長了,三年下來那位虞姑說不定就不需要她教了。
得想個別的法子才行。
就在辛妙琴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突然聽到轎子外攤販的吆喝聲:“賣魚了,新鮮好吃的魚!”
這聲吆喝如同天降甘霖,瞬間點醒了辛妙琴。
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