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瀟洒少年

“呦，老頭我這麼大歲數，敢跟我要獎賞的，還真是頭一次碰着，新鮮。”

秦守中活了大半輩子，真是第一次碰見有人明目張胆的跟他討賞，不過眼前少年雖說言語上隨意了一些，為人處事卻並不叫人覺得厭煩，反倒叫他覺得有趣。

宋千劫嘿嘿笑着，繼續道：“我幫您擋下了王家，日後麻煩肯定會落在我的頭上，雖說我過段時間也要離開淺灘鎮，但說不準王家也會跟出去，到時候我一個人應付王家，沒有秦家和叔叔們做倚仗，我也難辦是吧？”

秦守中哼笑，“王家遇上你，是他們該頭疼才是，不過這獎賞，倒也不是沒有，就看你要不要了。”

頓了一下，秦守中笑盈盈的看着宋千劫，“你覺得我這個女兒怎麼樣？”

那邊的秦數微微低頭，十指糾纏。

宋千劫只掃過一眼，便迅速收回了視線，臉上詫意，“您不會真打算收我做女婿吧？這可不行，先前我祁叔已經給安排了一門親事，雖然那邊還沒有回應，但我腳踏兩條船，終歸不好，您肯定也不想叫秦數小姐受委屈不是？”

這次輪到秦守中意外了，“祁慎言這傢伙，先前他叫我找你的時候，可沒說過你已經有了婚配……”

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秦守中提及祁叔，宋千劫仍是心中憋悶。

還真是坑侄兒，祁慎言就不怕出點什麼意外，把他給折在裏面？

還是說，凝霜前來救主，也是早就在祁慎言的計劃當中？

思來想去，想不明白，還是得找個機會，去找祁慎言問個清楚，不然就算是出了淺灘鎮，宋千劫也覺着心裏不敞亮。

秦守中嘆了口氣，無奈道：“算了算了，既然已經有了婚配，那我也不強求於你，若是對方不給回應，你再回來找我就是，我們秦家可以等，這倒是不急。”

“至於你想要的獎賞……你自己說吧，想要點什麼？”

秦守中叫他自己說，反倒使得宋千劫有些犯難。

忙不能白幫，口也不好開得太大，可以看出秦老爺對他的印象不錯，他獅子大開口，恐怕會惹得秦老爺不快。

若日後真有麻煩，說不準還要求着秦家幫忙。

再者，秦遠遊是真心拿他當朋友，他也不能叫秦家太過為難。

冥思苦想，宋千劫終於是想出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請求，“給我做幾身新衣裳吧。”

秦守中嘴角咧開，也是覺得有趣，“就要幾身新衣服？你要是當了我們秦家的女婿，老頭死後什麼都是你的，幾身新衣服算得了什麼？秦家寶庫里還有不少寶貝，你就不打算挑揀挑揀？”

宋千劫眉頭一緊，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不過同徐攸榕有約在先，即便他並不想跟其履行婚約，也不能在這承下另一樁婚事。

“有幾身新衣服就行，其他的以後還有機會不是？”

秦守中戲弄道：“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等你出去再回來，我女兒還不定多大年紀，到時候我另謀賢婿，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我可能就要提前恭喜秦老爺了！”

聽見宋千劫這話，秦守中哈哈大小，“行，你這小子其實很對我的胃口，以後有了麻煩，也可以去找遠遊幫忙，有我這老頭子在，他不敢不幫你的。”

秦遠遊坐在旁邊聽了半天，憨憨的笑着道：“爹，就算您不開口，他到了定遠國，我也絕不會虧待他的。”

對於這樣的狀態，秦老爺好像很是滿意，“那就由你帶他去做幾套新衣服吧。”

眼神再度轉至宋千劫身上，秦守中繼續道：“離開鎮子之前，若是有時間，可以常來府上走動，遠遊不常在我身邊，有個年輕人說說話也好。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你若是留宿府上，叫遠遊和數兒安頓就好，府上再有下人對你不敬，你儘管跟我說，我嚴懲不貸。”

秦守中站起身來，隨着兩名侍女回房。

宋千劫也湊到了秦遠遊的身邊，“走吧，先帶我去做幾身新衣服。不然在你們府上，我總覺得我像個下人。”

秦遠遊連忙擺手，“沒有的事，早在學塾的時候，我就覺着你氣度非凡，怎麼可能像個下人。”

宋千劫撇了撇嘴，跟着秦遠遊走出正房，“秦府的下人穿的都比我好，不然怎麼會在門口被人攔住？說起來，你還給你爹說了門口的事情？”

秦遠遊對宋千劫本就是真心以待，當然也不會隱瞞，一路走，一路低聲道：“當然是說過了，以後你再來秦府，不會有人敢阻攔了，就算我不在，我爹也會差人招待你，我看我爹的對你的印象不錯，就算咱們做不成親戚，做個兄弟也不錯。”

一聽秦遠遊也惦記着這些，宋千劫詫意，“你跟你爹真就忍心把妹妹交在我的手上？就不怕我是個混賬，虧待了你妹妹？”

“哪的話？別人不清楚你的為人，我能不清楚么？外面傳的不好聽，可你也沒作過什麼惡事，他們不也說我爹不好相處？你今天覺得怎麼樣？”

其實越是秦府這樣的深宅大院，越能懂得人言可畏。

平日裏與人接觸的少，外面傳言又多，實際上沒有幾句真話。

這道理放在宋千劫身上，其實也是一樣，所以秦遠遊根本也不會擔心宋千劫的人品。

何況宋千劫要真是個混賬，何必開誠佈公的跟他們挑明一切？在這邊答應下來，轉頭再去將另一樁婚事退了，榮華富貴不就到手了？

已是入夜時分，宋千劫隨着秦遠遊穿行於抱玉街之中，偶爾還能見着一些遊盪在街頭的富家公子。

或許是聽說了今天在秦府發生的那些事情，見着宋千劫，那些公子都是禮貌點頭，全然沒了之前的鄙夷眼神。

一路到了秀雲閣，宋千劫心情大好。

看着那豎掛的秀雲閣牌匾，以及其中披金掛銀的小姐公子，更覺着心情舒暢。

不知道他從裏面出來，會不會也變成那副模樣，最好能給呂嫻姐也做上兩套，那才是皆大歡喜。

呂嫻對他一直不錯，如今他都要走了，也沒什麼能留給嫻姐的，能做身衣服，也不枉呂嫻從小到大對他的照顧。

隨秦遠遊進了秀雲閣，入眼是一匹匹華麗緞子，整個屋子裏面珠光寶氣，四方光明，使得宋千劫有些慚愧，甚至不好意思伸手。

這要是放在以前，他哪敢走進這種地方？

有些不明情況的公子小姐，見着穿着一身破襖的宋千劫進門，蹙眉避讓。

也有在今日大宴上見過宋千劫的人，刻意湊上前來。

應該是想要搭話，但好像又沒有機會，找不見由頭，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秀雲閣那些秀女常年與富貴人家打交道，最擅長察言觀色，一見秦家公子領了個小子，兩人並排而站，心中已經有了數。

“秦公子是想給這位朋友挑衣裳？”

說話的是個模樣標誌的小姑娘，長相不艷俗，但是白凈耐看。

秦遠遊點了點頭，將宋千劫拉過來，“你們看着幫我兄弟打理一下，錢都算在秦家的賬上，記清楚模樣，以後他若是來，帳也都算秦家的。”

小姑娘的眼神在宋千劫的臉上遊走，點了點頭，“我叫阮箐，以後公子來了，直接找我就是，我一般都會在這邊。”

介紹過自己，阮箐伸手摸起一塊布料，“公子看這塊料子，質地柔軟，底子堅韌，最適合練武之人，做成勁裝既不拘泥，活動又方便。”

“這邊這塊料子適合做常服，平日公子不練武的時候穿着，肯定能迷倒萬千少女。”

阮箐一塊塊布料介紹着，宋千劫只是一個勁的點頭。

他倒是不懂得這些，不過聽人在這介紹，也能漲不少知識，至少下次再來，不會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懂。

阮箐的語速很快，沒多大的功夫，就將眼前的那堆布料介紹了七七八八。

“說了這麼多，公子可有心儀的料子和款式？若是不清楚，我再帶你們去看看成衣。”

宋千劫顯得有些窘迫，畢竟是頭一次過來，對於這些還真是不清楚。

窮人家，穿得暖就行了，哪有這麼多講究？

秦遠遊清楚這一點，伸手攬住宋千劫的肩膀，“也看看成衣，正好先幫我兄弟挑一身合適的先換上。”

阮箐點頭，帶着宋千劫穿過了第一個屋子，進了裏面。

成衣這邊，客人明顯少了許多。

大多數的富貴人家，都不會來成衣這邊。

秀雲閣主營的是綉工和布料，一般都是人家選好了料子，挑好了款式，等她們做好再來取。

成衣這邊雖然偶爾有人光顧，不過最多也只是看看款式不會採買，所以放的都稍微久了一些，模樣也都素凈許多。

一進門，宋千劫就被一套玄色武袍所吸引，駐足良久。

阮箐見着宋千劫這副眼神，笑着找出一套小一號的，“公子若是喜歡，可以先穿上試試，正好我們還有幾件小號的，等下幫公子量體裁剪，稍作修改，公子就可以穿着走了。”

宋千劫點頭，心中很是滿意。

去旁邊將衣服換上，對着銅鏡打量再三，更是喜上眉梢。

“正合身，就這套吧！”

黑色外袍最顯幹練，深紅內里不覺得張揚，反是襯得宋千劫意氣風發。

看着宋千劫改頭換面，一副瀟洒姿態，秦遠遊也是倍感意外，“我要是個小姑娘，現在巴不得當場嫁給你。”

宋千劫笑笑，“人靠衣服馬靠鞍，換了身衣服，確實是覺得跟之前大不一樣。”

阮箐盯着宋千劫，眼睛眨着，“其實公子本身模樣就很英俊，我進門就瞧得出，這套衣服是將公子襯得更好看了，公子喜歡的話，我再給公子挑選幾套。”

頭一次被這麼誇獎，宋千劫也有些飄飄然，“我看你眼光不錯，其他的就由你來作主吧，回頭做好了，我再來取。”

男人大多都嫌麻煩，一般不會在衣服上過多耗費心思。

阮箐早就習慣了這些，挑選了一些款式相近，價格公道的料子，見宋千劫沒有異議，就開始量體，再將宋千劫身上的那件衣服稍加修改，才送着兩位公子出了門。

進去的時候，是一個翩翩公子，和一個市井小子。

出來的時候，兩位公子衣冠楚楚並排而立，一高一矮，儀錶堂堂，後面的那個更顯瀟洒本色。

一切打點妥當，秦遠遊也是心情大好，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向著宋千劫問道：“這次我們見面，你為什麼不問我，我在外面過的好還是不好？是乘勝而歸，還是敗興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