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 16 章

“替……替身?你是說,掌門把離書當成離惑的替身?”

“不可能吧,這也太……太離譜了。”

“我還是不太信,師兄,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說掌門喜歡離惑,到底有什麼證據?就因為他對離惑好嗎?那我對我養的靈寵也很好,難道我喜歡我的靈寵?說到底,你這都是自己的猜測。”

“你們不信啊?”年長的弟子嘆了口氣,“那我再跟你們說件事——就在幾天前,大概是這屆收徒海選剛剛開始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掌門獨自離開了晴霄峰,徹夜未歸,你們猜他去了哪?”

“哪兒?”

“他去了魔界,夜闌峰,”他低聲道,“那天晚上我正好在主峰巡夜,看到天將亮時他才回來。早年我去過魔界,魔界那種地方寸草不生,因為土壤和岩層里到處都是魔族修鍊用的晶石,一到雨雪天氣,晶石的能量就會隨着水汽散出來,我見到掌門時,他靴子上沾滿了晶石的氣息。”

他說著停頓了一下:“後來我又詢問當天去魔界剿殺魔族的弟子,問他們魔界哪裏有下雨或者下雪,他們說他們去的地方都沒有,只在靠近夜闌峰的那一小塊區域落了一場雪。”

“這……掌門一個人偷偷去夜闌峰,待了一宿又回來了,還誰都沒告訴……”

“所以你們說,他對離惑的感情僅僅是師徒嗎?如果僅僅是師徒,他至於在將他逐出師門的一千年後還惦記着他,半夜三更偷偷跑去魔界看他?”

一眾弟子紛紛沉默下來。

坐在最後一排的聞人酌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怒意,他攥緊了手中的茶盞,再用力一分,茶盞就要被他生生捏碎了。

好一個“痴情仙尊裴千鶴”。

他對晴霄派弟子的洗腦當真徹底,居然沒有人懷疑過當年弒師的真相,時至今日,所有人依然覺得是離惑背叛了師門,背棄了仙尊的感情。

好一個……裴千鶴。

聞人酌緊緊地咬住了牙,他身體緊繃,明顯已經忍無可忍,他再也聽不下去這些弟子們的說三道四,猛地站起身來,向映雪堂外走去。

那幾個談論八卦的弟子瞬間注意到了他,其中一個面露驚恐:“他怎麼在這兒?我們剛剛說的不會被他聽到了吧?”

另一個自我安慰道:“不……不會吧,離得那麼遠……”

聞人酌再沒理會他們的交談,逕自出了映雪堂,躲到無人的角落,從儲物空間裏掏出一塊潤白渾圓的玉佩。

玉佩觸之極暖,內中有靈力涌動,是一件扔出去會引整個修真界前來爭奪的好東西。

蓬萊暖玉。

先前他偽造了玉佩,還沒來得及把這東西銷毀掉,那幾個弟子倒是提醒了他。

聞人酌眼底閃過金光,他將玉佩攥在掌心,用力捏緊,就聽“咔”的一響,玉佩竟被他用蠻力生生捏碎了。

靈力自裂紋處逸散,玉佩立刻黯淡下來,他掌心竄出一簇魔火,將玉佩殘片燒成了一縷青煙。

修真界至寶又如何。

只要是裴千鶴給的東西,他通通都要毀掉。

聞人酌快步離開映雪堂,並沒留意到檀未長老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後不遠處,他臉上依然保持着那抹彷彿永遠不變的笑意,時常眯着的眼睛卻睜開了,顏色極淺的眼眸中透出一絲複雜。

他剛剛,好像感覺到了一縷魔族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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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酌一言不合翹掉了檀未長老的授課,他回到住處時,何醉還在睡着。

用來取暖的狼在昨天夜裏被楚厭牽走找赤雪草王去了,現在還沒回來,魔尊大人體內那一點熱度似乎已經耗盡,此刻正在床上蜷成一團,小半張臉埋在被子裏,看上去格外可憐。

聞人酌湊近了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那天夜裏,裴千鶴果然來過夜闌峰。

起初他還曾抱過幾分微弱的希望,希望是自己感覺錯了,可現在證明他的感覺並未出錯——闖入尊上房間的,確是裴千鶴無疑。

神鳥天生易孕體質,尊上被那個人渣佔了便宜,又成功逃過一劫的概率有多少?

恐怕是零。

聞人酌牙關緊咬,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床上的人看,內心怒意翻騰,幾乎要將理智焚燒殆盡。

如果尊上真的揣了裴千鶴的孽種。

他是不是應該現在就出手,將孽種扼殺在搖籃里?

可尊上的身體如此孱弱,根本禁受不住這樣的傷害,他身為護法,理應保護尊上的安全,怎麼能做出傷害他的舉動?

聞人酌一時間情難自製,他呼吸滾燙,內心彷彿被燒紅的針來回戳刺,又疼又癢,渾身都要燒着了。

“聞人酌?”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楚厭牽着狼出現在門口,“我回來了,尊上醒了嗎?”

聞人酌呼吸一滯,瞬間回神,眼底的金芒也跟着消失無蹤:“還沒。”

“怎麼睡這麼久?”楚厭皺了皺眉,“昨天開始他就一直在睡覺,你的香點得太多了?”

“我沒燃香,”聞人酌道,“到了晴霄派后我就沒再燃香了,尊上在沒有熏香的情況下也能睡着,所以……”

他話說到半截,自己先意識到了什麼,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詫。

“不會吧……”楚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尊上該不會真的……”

“楚厭,”聞人酌突然打斷了她,好像急於繞開這個話題,“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楚厭疑惑地看着他,心道木頭什麼時候也會求人了,嘴上道:“什麼事,你說。”

聞人酌朝她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去屋外說,生怕何醉聽見似的,拉了一道隔音法術,又用了傳音入密。

楚厭聽罷不禁皺起眉:“你確定嗎,尊上可沒讓咱們這麼干,你這是擅自行動。”

“尊上針對裴千鶴,我們也針對裴千鶴,有何不可?”聞人酌態度堅決,“唯一的區別在於,尊上只想置裴千鶴於死地,我卻想讓他身敗名裂。他顛倒黑白,讓尊上背負千年罵名,憑什麼還站在這個仙道至尊的位置上讓人景仰?”

他語速很快,呼吸有些急,楚厭忙安撫他道:“你冷靜點,你是聽到了什麼……傳言嗎?”

聞人酌將自己聽到的八卦一五一十跟楚厭說了,楚厭聽完,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他們還能再不要臉一點嗎?裴千鶴痴情?”

聞人酌:“既然他們這麼喜歡聽裴千鶴的情史,我們不妨讓這個謠言擴散得更快一些——仙道至尊對為禍一方的魔尊念念不忘,甚至將新收的徒弟當成他的替身,這等事情,在整個修真界也史無前例。”

楚厭摸了摸下巴,認真思考一番,忽然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你說得有理,到時候我再偷偷施展魘術,讓私傳謠言的人出現一些這樣那樣的意外,自然會有人認為是裴千鶴想要殺人滅口。”

她說著笑意加深,開始興奮起來:“嫁禍這種事魘最擅長,到時候晴霄派人心大亂,我們的目標就達到了——聞人酌,想不到你還挺有主意,這個忙,我幫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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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醉徹底從冬眠一般的狀態中蘇醒,是在二十多天以後。

這段時間他整個人非常昏沉,雖然身體沒有太大的不適,卻整日提不起精神來,感覺手軟腳軟,唯一的慾望只有睡覺。

因為一天中多數時間都在睡覺,他對裴千鶴的計劃不得不暫時擱置下來,甚至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兩個護法,他們偷偷摸摸地背着他幹了什麼,他也沒能第一時間知道。

這日,何醉難得精神好了些,醒來第一眼就看到守在床邊的聞人酌,對方適時地遞來一碗赤雪草熬成的葯。

何醉將苦澀的葯汁一飲而盡——葯與之前沒什麼不同,聞人酌也與之前沒什麼不同,那枚項圈還好端端在他脖子上拴着,表面無一絲划痕,看樣子小護法沒有試圖將它解下來過。

很好,很聽話。

何醉心裏萌生出某種“訓犬成功”的滿足感,覺得戴上項圈的小護法比之前又順眼了一些,對方低眉垂目,恭恭敬敬地說:“尊上,這些天裴千鶴來看您很多次了,但您一直睡着,屬下只能將他打發回去。昨日他又來了,說如果今天您還不醒,就讓青如長老親自來給您看看。”

“哦?”何醉眉梢一挑,好像心情很好似的,“他倒是關心我,堂堂仙道至尊,一派掌門,三天兩頭往我這裏跑,對我一個新入門的弟子這般關切,他也不怕被人看見了,在背後嚼他舌根。”

聞人酌依然垂着眼,把所有情緒壓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那尊上您……是繼續淡着他,還是稍微見他一見?”

“見一見吧,”何醉說著起了身,“睡了這麼多天,現在不想睡了——他現在哪裏?”

“應該在他的仙府。”

“我去找他,”何醉抬腳向門外走去,“你好好留在這裏看家,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到處亂跑。”

“……是。”

何醉獨自離開住處,剛一出門,就把身上那件披了很多天的聞人酌的衣服脫下來收進儲物空間,轉而換上了一件嶄新的狐裘。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聞人酌修習的魔功偏向火系法術,他穿過的衣服似乎也比普通衣服保暖一些,但衣料還是太薄,比不過狐裘抗風,在屋裏穿穿還好,被雪山上的寒風一吹,立馬就能打透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這件衣服太不合身,袖子長了一截,肩膀也寬,穿上以後相當影響他的行動。

何醉把這件不合身的“狗狗衣服”收好了,乘飛行法器抵達主峰的時候,裴千鶴正在仙府當中。

這仙府喚名“落梅居”,仙府內外種滿了白梅,在他昏睡的這二十多天裏,白梅居然競相開放了。

他還沒進去,遠遠就聞到了冷冽的梅花香氣,不禁皺了一下眉。

裴千鶴喜歡梅花,常年在仙府中種植,除了院子裏自然生長的這些,還有一些被他用仙術養着,一年四季交替開放,導致他身上也被寒梅冷香腌漬入味,人們想到“裴千鶴”三個字,自然而然就能想到梅花。

優雅,高貴,出塵脫俗,不愧為仙道至尊。

但何醉卻不喜歡這種味道。

在他看來,裴千鶴這滿院子的梅花,還不如小護法身上那件什麼味道都沒有的衣服好聞。

“來了?”裴千鶴的身影出現在仙府門口,竟親自出來迎他,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那裏,不禁鬆了口氣,“你終於醒了,為師去找你多次,你卻一直睡着,讓為師好生擔心。”

他說著輕輕攬過對方的肩膀,將他往仙府裏帶:“外面涼,先進屋吧。”

何醉沒吭聲,一言不發地跟着他進了室內。

這座仙府許久沒來,與千年之前倒也沒太大差別。

何醉在茶桌邊坐下,裴千鶴把火盆挪到他跟前,又問:“傷可好些了嗎?”

何醉禮貌道:“師尊不用擔心,已經痊癒了。”

聽到他喊師尊,裴千鶴表情又柔和了幾分,他親手為對方添好了茶:“這茶靈氣充沛,舒筋活絡,對身體大有裨益。”

何醉客氣道:“謝師尊。”

裴千鶴坐在他對面,又道:“你我已成師徒,不用這般生分,我這仙府你隨時能來,隨時能走。仙府中有許多古籍,你可隨意翻看,想要哪本,拿走便是。”

何醉微笑道:“弟子記下了。”

見他語氣這般疏離,裴千鶴抿了抿唇,在內心提醒自己不要操之過急,應當循序漸進,他嘆氣道:“是為師不好,入派第一天就讓你受傷,不過你放心,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為師虧欠你太多,應該多彌補你才是,你想要什麼大可跟我提,不用客氣。”

何醉搖搖頭:“師尊說笑了,弟子並不覺得師尊虧欠我什麼,是我自己技不如人。能成為師尊的徒弟,弟子已是三生有幸,哪裏敢要求那麼多?”

他用缺乏血色的唇說著這樣卑微的話,裴千鶴不覺心頭一軟,下意識伸手想替他撩開額前碎發:“你啊……”

何醉卻在他碰到自己前開了口:“師尊。”

“嗯?”裴千鶴忙抽回手,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轉而執起茶壺為他蓄滿了茶。

何醉:“那天師尊在大殿上說,弟子的劍法有很多紕漏,弟子想知道紕漏究竟在哪,可否請師尊……指點一二?”

第一次聽到他提出要求,裴千鶴不免一陣欣喜,他唇邊浮起了微小的弧度:“自然可以,現在就學,還是……”

“就現在吧。”

“好,你隨我來。”

裴千鶴說著起身,將對方帶進院子,他雙指抵在唇邊念了一道仙術,結界便在院中撐開,阻隔開一切寒意,連地上的積雪也融化殆盡。

他沖何醉比了個“請”的手勢:“你先將落梅劍法逐式施展,為師來糾正你的動作。”

“好。”何醉點頭,他掌心招出一把劍來,就在空地上施展起了劍法。

他一劍刺出,激起輕微的破風之聲。

裴千鶴搖搖頭:“劍法不能只講究快,乍一看氣勢足夠,實際卻極易失了準頭,缺乏殺傷力。”

他說著輕輕握住對方的手:“為師來教你。”

※※※※※※※※※※※※※※※※※※※※

聞人酌:把你的臟手拿開,別碰我的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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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何醉:訓犬計劃又成功地向前邁了一大步。

後來的何醉:……確實邁了一大步,就是一不小心把狗訓成了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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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好像差不多了,崽崽是時候冒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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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魔尊后我懷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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