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都第五日了,師父到底去哪兒了,他感覺這幾天如同度日如年般。
可能是他的想念過甚,當門口出現那個人的身影的時候,他甚至以為是幻覺。
“師父”白漾漾激動的小跑過去。
激動得雙手抓着慕白的袖子。
“入冬天氣寒冷,怎的在外面坐着”慕白蹙眉道。
“沒有沒有,我就是這幾日躺多了,身子都快僵了,就在這屋外醒醒身子”白漾漾笑道。
慕白見他如此,不由的輕笑出聲來:“還跟個孩子似的,進屋吧”
“師父這幾日可還好,去了哪裏,有沒有好好吃飯?”白漾漾一步一問。
慕白:“我很好,這幾日,都在玉頃境”
其實,這幾日深夜,慕白都有回鏡月居過,一是擔心白漾漾的身體,二是擔心他會擔心自己而做出什麼事情來。
前幾日第一晚回來的時候,沒有在忘憂居看到白漾漾,當時,慕白還心裏一緊,直到看到在境月居睡著了的白漾漾時,才鬆了口氣。
“等等!”
臨到門口,慕白被白漾漾攔住。
突然高昂的聲音,倒是讓慕白愣了一下。
“呵呵...那個,師父,你等一下”
白漾漾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進房間,這幾日他都是住在境月居的,早晨起來被子都未整理呢,可不能叫師父發現了。
白漾漾在慕白進入房間的前一腳,已經非常迅速的整理好了床鋪,還放下了床簾。
“師父快來坐”白漾漾走到桌前,斟上茶水。
慕白的餘光瞥到了還在晃動的床簾,不難猜測他方才做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也儘是溺愛之色。
“呵呵,這幾日,我盡顧着擔心您了,沒怎麼收拾,剛才就,稍微整理了一下”白漾漾呵呵道。
“嗯”
“師父是找到方法了么?”白漾漾知道,這幾日師父不在攬月閣,是因為這件事。
慕白微微點頭:“嗯”
白漾漾:“我能知道么?”
慕白:“自然”
“是,什麼?”白漾漾有期待,有害怕。
期待能夠以一個正當的身份留在玉頃鏡,害怕,這隻不過是他的一個奢望。
慕白看着他,面上表情逐漸凝重起來:“此事,抉擇權,在你”。
“師父,說說看”
慕白:“清髓斷脈”
“清髓斷脈?”這是什麼?他從未聽說過,不過,光是看字面上的意思,就足以讓人感覺頭皮發麻了。
“各大宗門糾結於你的血脈,若是必須要給他們一個交代,要麼,把你交給眾宗門處置,要麼,擯棄你自身的血脈,只是,此法也只是上古秘辛中有記載,從未有人使用過,人的血脈是天生的,若要逆天而行,必定要付出慘痛的代價,清洗血脈,必承其蝕骨灼心之痛”慕白道。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么?白漾漾想問,但是,他心裏很清楚,若是有其他辦法,師父定會選擇最容易的方法,如今看來,就算是這清髓斷脈之法,也是師父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好”
慕白回頭,他怎麼就這麼輕易的答應了?
“有師父在,我什麼都不怕”白漾漾輕笑道,沒有什麼,比失去師父,更讓他心裏害怕的事情了,不過就是疼痛,他,能忍。
反正,這血脈於他來說,也沒什麼用,為了保護自己,當初阿爹阿娘想盡辦法都要壓制住自己的血脈,還有因為自己幾次涉險的師父,如今不僅師父和玉頃鏡,阿爹也會受到牽連吧,這身血脈,除了讓自己跟身邊的人陷入危險,好像,並沒有什麼用,棄了,就棄了吧。
“清髓斷脈,從此以後,便只是一個普通人,不論是魔氣還是靈氣,都無法修行,就算是蠱族的靈蠱之術,恐怕,也難再施展”慕白知他驕傲。
“我清楚”
慕白轉身,避開他的眼神:“或者,我送你去崑崙”
“不”
白漾漾一口拒絕,與其要一個人待在那寒冷的雪域,還不如,成為一個普通人,至少,不會連累任何人,不會離開,對於他來說,很重要的人。
“想好了?”
“想好了”
“你父親...”
“這件事,還請師父幫我,不要讓我阿爹知道”白漾漾擔心,他知道,如果阿爹知道了,定然不管不顧強行將自己帶走的。
慕白:“此事,已經人盡皆知,你覺得,能瞞得住他么”
白漾漾低頭:“至少,在行術之前,別讓他知道”
“我,儘力而為”
“謝謝師父”
“入夜了,休息吧”
白漾漾起身,卻被慕白扣住手腕。
“就在此歇下吧,外面飄雨了”慕白道。
白漾漾看了看外面,飄起了濛濛細雨,這裏離忘憂居並不遠,但是,不知為何,他今夜,極度不想一個人待着。
“我睡軟塌”慕白接着道。
白漾漾點點頭。
躺下,閉眼,卻無法入睡,又不想翻來覆去的惹得師父擔憂。
白漾漾偏頭,隔着床幔,看到書桌前坐着的人影,似乎,看着這個身影,一切都平靜下來了,掖了掖被角,不知何時,他呼吸逐漸平穩,進入睡眠。
慕白睡前,來到床邊檢查。
這孩子,每晚自己過來的時候,見他睡夢中總是不安,被子也總是踢到腳邊,總是要給他焚上一盞安神香,才能讓他安穩入睡,可是今夜,儘管自己跟他說了這麼多事情,他卻倒是睡得格外安穩,連安神香都不用點了。
“小五,師父定會護你周全”此事,他自有打算。
翌日晨起,白漾漾趴在窗戶上,看着窗外的枯樹,居然在這冬日萌出了新芽,這芽兒如此嫩,也不知道,能不能經受住這冬日的嚴寒。
明日,就要接受清髓斷脈了,他心裏五味陳雜。
慕白回來時,便瞧見趴在窗前發獃白漾漾,慕白也停下腳步,不忍打擾,慕白心裏所願,其實很簡單,望面前之人,餘生,安然無恙就好。
“仙尊”觀雲奕一進來,便見門口站着的慕白髮呆。
慕白聞聲回神,窗前發獃的白漾漾也抬起了頭。
白漾漾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他們什麼時候來的,方才愣神都沒有發現。
“師父,小雲奕,你來做什麼?”白漾漾走到門外。
“我,來送菜的”觀雲奕晃了晃手裏的菜籃子。
白漾漾看向他手裏提着的菜籃子,輕笑道:“謝謝”
“我先走了”觀雲奕放下菜籃子,轉身就連走帶跑的離開了境月居。
“誒...不留下吃飯啊”當然,後半句說出時,觀雲奕早已人影都不見了。
白漾漾看着菜籃子輕笑,他知道觀雲奕是關心自己,只不過,那些矯情的話,說不出來而已。
“師父,小雲奕送的都是我愛吃的菜,你還沒吃吧,我去廚房做飯”。
“我不餓”
才吃過午膳,不過半時辰。
“師父是在擔心么?”白漾漾走近。
轉身,白漾漾走到長廊上坐下:“師父,其實不用擔心的,你親自施術,難道您還信不過自己?”
慕白沒有回答。
“早上師兄們剛來過,他們都輪流安慰我來着,師父,明日就要開始了,您...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么?活着,有沒有什麼需要交代的?”白漾漾背對着他。
“沒有”
“萬一...”白漾漾收了笑。
“沒有萬一”慕白自信道。
“也是,師父都這麼有把握,我還擔心什麼,既然這樣,師父也自然是不擔心的,就當是提前慶祝了,晚上我們吃大餐”白漾漾轉頭笑道。
“好”
“那個......”白漾漾欲言又止。
“嗯?”
“我......”白漾漾低下頭。
“有事便說”
“沒事兒”算了,以後再說吧。
的抬手,將袖中藏着的玉簪遞給他:“下次,可別再丟了”
白漾漾笑着接過:“丟了命,都不會丟了它”
“切勿胡言”
白漾漾吐了吐舌頭:“知道了”
“我再去趟天闞府,晚飯時回來”
“好”
慕白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師父還有何事?”白漾漾見他停下來問道。
“明日的事,無需擔心”慕白輕聲安慰道。
“嗯”一切,全在不言中。
“對了,醫仙都的少主,在天闞府,你可要見他?”慕白問道。
“顏一澄?”
“嗯”
“他,怎麼還沒走?”
慕白:“他要見你,被師兄給扣住了”
“見我?”怪不得一直沒間顏一澄,還以為他食言了,沒想到,被‘扣押’了。
慕白:“你若不想見,我便讓人送他下山”
“也好”反正現在,不用離開了。
“嗯”
看着慕白的背影,白漾漾眉眼帶笑,明日過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待在攬月閣了,希望一切,都能從明天過後,恢復正軌。
但是......若是失敗了......
白漾漾轉身,進屋關門。
從文案上拿出紙筆,以防萬一,若真是失敗了,他還有很多話,沒有對師父說,他要寫下來,若明日,自己無法安然,也可以,不必遺憾。
一個下午,白漾漾從未停下手中的筆,直到光線變暗,看着面前厚厚一摞紙,原來他已經寫了這麼多了,話多到罄竹難書,千百張紙都沒法寫下自己想要說的話,都有一本兒書厚了。
門外響起腳步聲,白漾漾慌忙的將那一摞信紙收起來。
放哪兒呢?左右環顧,最終白漾漾將裝着信紙的木盒,放在了床底下。
藏好后,連忙到門口迎接:“師父,回來了”
“嗯”
“呵呵......”
“有事?”
“啊?沒事啊,沒事”白漾漾甩動雙手,放鬆情緒。
慕白看到一旁桌上的菜籃,他沒去廚房?在屋裏呆了一下午?
“啊,那個,我去做飯”白漾漾抱過桌上的菜籃,就跑出門。
不過,三兩步,白漾漾停了下來。
不行,不能讓師父一個人待屋裏,萬一床下的東西被發現了怎麼辦。
白漾漾回頭:“那個,師父,你看,天色這麼晚了我一個人,怕是做好飯都天黑了”
“所以”
“所以,師父幫我”
“好”
嗯,這樣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