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現實?

幻覺現實?

最感受不到流逝,也最公平的,估計就是時間。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臘月,現在國家四處風調雨順,大理寺的案子到了年下,按照當朝律例的規定,也差不多已經全部結案了,終於可以算是開始放假了。

岳孝嚴從大理寺回來,扯了扯衣領脫下了朝服,好像有些累癱了似的直接大字型的躺在了床上。

隨後換了便裝的岳九也跟着進來了,臉色鐵青,有些氣鼓鼓的,進來就開始抱怨:“少爺,從進了臘月就開始整日裏向上呈報一年的工作,寫述職摺子,每日裏表達忠誠,正經辦案子的時間都沒有了。”

岳孝嚴耷拉着刀刻一樣的眼皮:“這不是已經開始放假了嗎?歷朝歷代全這樣,你得記住第一是給朝廷皇家辦案子,第二才是給黎民百姓辦案子,弄反了肯定是官衣不保。”

岳九久在兵書尚書府中,本來也單純不到哪裏去,年紀輕輕也沒什麼書生意氣,他想的就是少爺只要能順利陞官,無論他做什麼都行,可是這事最近也出了變故,他氣的兩腮都要像個青蛙鼓泡似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這官衣我看穿的也不穩當,少爺你本來代理大理寺卿當的好好的,可是憑空又空降了一個侍郎,這誰是大理寺卿還難說了。”

這個事岳孝嚴倒也沒太當回事,嬉皮笑臉道:“岳九,這個事自有我爹去解決,他輕飄飄的四兩撥千斤就解決了,我們根本不用操心,我看還是操心點別的吧,你今晚要不…還繼續和我一起住?”

整日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愁完了官身岳九又開始愁人身。他看着岳孝嚴有點鐵青的臉,心下非常擔憂:“嗯,我繼續睡在外間。”

現在少爺屋子裏鬧的越來越凶,每日裏能睜眼好好睡覺的時候都有數了,任是神人也打熬不住。

漫天碎雪瓊晶,暗夜沉沉,從今天開始,大理寺就算是開始過年假了,岳孝嚴平日裏弔兒郎當膏粱子弟,不過胸中自有正氣。

大梁以律令立國,大理寺是大梁國守護正義的最後一道防線,權威和正義還是不容挑戰的,岳孝嚴總領大理寺工作小半年了,大概猜得到以後大理寺卿的位置是不會改變的,還會是他的,此次又空降了一位侍郎,左右不過是官員在啟用之前再考驗打壓一下罷了,套路來着。

現在他還有更要命的事要處理,是真要命。

岳孝嚴正洗漱沐浴,意興闌珊的泡在水池子裏,眼前透過氤氳蒸騰的熱氣,產生了一種幻覺,仿若有一個樓蘭美人穿着露臍裝,在這白霧之中開始起舞,他一時間不想其他的雜事,行起了注目禮以示尊重,看這美人晶瑩窈窕,沖他秋波頻送着揮手。

岳孝嚴嘴角帶着似不以為意的笑,一回手自水池旁的托盤裏捏起一顆晶瑩的荔枝——這荔枝可是皇宮大內在應季的時候放在冰窖里保存下來了,雖然沒應季時候那麼好吃,不過也算是冬季里的極度珍惜物種。

他衝著這個美人,慢慢的給荔枝扒皮,露出剔透白嫩的荔枝肉來,伸舌頭輕輕舔了一下,之後魅惑的笑笑,向美人點了點頭。

蒸騰水汽里的美人貌似羞答答的讀懂了他的暗示,像花間蝴蝶似的起舞,伸纖纖玉手,本就單薄的衣服漸漸滑落。

岳孝嚴背靠着水池,左手扶着池沿,右手兩指捏着剝了皮的荔枝,向這個美人喉結滾動,暗示性的勾了勾小指。

別說,水汽氤氳中的美女還真膚如凝脂,含羞帶怯的過來了。

誰知道岳孝嚴張開嘴巴,手指一彈,剝了皮的荔枝直接彈進了嘴裏,像是野獸撕咬獵物似的惡狠狠咬了幾口繳了稀碎,又“噗”的一口將荔枝核沖這個美人吐了過去。

幻境中的美女氣壞了,也不管自己到底能不能傷到他,伸手就過來卡他的脖子,看那個樣子是想把他按在水裏淹死。

岳孝嚴當他不存在,繼續伸手去拿荔枝,在別人眼中他是在自言自語:“行了,別老呆在我家浴室里了,我和我大哥、還有岳九,雖然姿色不錯,你也光看吃不到嘴啊,不過那兩個人全看不見你,你也就能趁機嚇唬嚇唬我,你有本事就把我嚇死,難道還能把我引到水池底下淹死不成?”

岳孝嚴八字太輕,最近氣場不知道為何的在減弱,身邊招來的髒東西不少,這美女估計也只是其中一個,她活着的時候命格屬水,那一日岳九和岳孝嚴半夜走路,一邊走路一邊說鬼問神,估計是夜半伏在岳孝嚴身上,又陰差陽錯的直接帶回了浴室。

浴室水汽旺盛,特別適合這美女長治久安,她索性獃著不走了,岳孝嚴看眼前的美女真真假假,也分不清楚是真實的還是幻覺,直接來了一個隨遇而安。

正這麼個時候,岳九大搖大擺的就進來了,手裏還拎着一個食盒,眼睛鋥亮,像是掉進了米缸里的耗子:“少爺,明天就算是放假了,今晚一會我們小酌喝幾杯放鬆一下?這酒可全是在府里酒窖存了快三十年了。”

孝嚴挺感興趣:“什麼酒?”

岳九把盒子往桌上一放,忽閃了一下子眼睛:“何以解憂,唯有草原悶倒驢!怎麼樣,怕不怕?”

岳孝嚴一挑眉梢:“怕個屁!要說喝了這麼多酒,我還真的最喜歡悶倒驢,來,多喝點,之後研究一下這個年怎麼過才算舒服。”

岳九順着岳孝嚴的目光向水霧中看了一眼,白茫茫一片:“少爺,你剛才自言自語什麼?是又看到她了嗎?”

“嗯,隔幾天好像就能看到一次。”岳孝嚴在水中坐直了身子伸長了脖子,往岳九臨來的食盒裏邊看:“你帶了的是什麼?有幾個菜?”

岳九厭惡的像白霧裏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這些纏腿的到底是不是冤魂,攪的少爺心神不寧確實可恨:“少爺,你以後看到他們也別理他們,當他們不存在就行了。街上風水先生說了,你越和他們交流,他們就越磋磨你。”

岳孝嚴確實是苦中作樂的好手,看到吃了馬上忘了剛才差點被女鬼勾魂的事,開始惦記着吃:“小九,給我搓搓背,之後我們兩個就開始吃!”

岳九撈過一條毛巾蹭着孝嚴的肩膀後背,嘿嘿的嬉笑:“少爺,大理寺的捕快們還說你是玉面判官,不過你這幾年在外面曬的越來越黑了,簡直是個黑小子,這什麼玉面啊?”

確實這幾年岳孝嚴有意把自己越曬越黑,挺好的一個老爺們搞那麼白凈幹嗎?像梁恩澤他們家那樣?盛產小白臉嗎?“小九,你這就有所不知了,我這是墨玉。”

“別吹了,快點擦乾了回屋裏喝酒去!”

哥兩個晚上喝了不少酒,幾個罈子全空了,將盤子裏的酒肉也吃了一空,岳九一向瘦癟癟的肚子也有點鼓了起來,兩頰緋紅的晃到了外間的床上,嘴裏嘟囔着:“酒不錯,要說這喝酒還是得喝游牧民族的,夠勁。”

岳孝嚴空有花架子,實則還沒有岳九有量,他已經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喝酒燥熱,將前襟的睡袍衣領也扯開了,雙眼下有一個挺明顯的黑眼圈,頭一歪就異常順利的進入了夢鄉之中。

他飄飄忽忽的,好似來到了自己從未見過的場景中,看起來像是一條街全是秦樓楚館,還是那種低檔的場所,路邊熙熙攘攘滿眼睛放綠光的是來尋花問柳的漢子們,正在各個花樓門口的姑娘胸前和腰身上打量,岳孝嚴一個不小心踩到了一位的腳,來尋歡作樂的大漢當場不樂意了用眼睛瞥他:“小子,你看什麼呢?出門不長眼睛嗎?”

岳孝嚴慌忙往道路一側讓了兩步,點頭賠不是:“對不住了,剛才光顧着看花了,沒留意到您,抱歉抱歉。”

這一退,又推到了路邊老鴇的懷裏去了,這老鴇油光滿面,打扮的花枝招展,看起來應該生活滋潤,腰快有岳孝嚴兩個粗了,一伸手就把岳孝嚴的胳膊抓住了:“哎呦,這位公子,別走了,留着玩玩吧。”

岳孝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想小爺就是想玩,也不能選這麼個全是胭脂俗粉的地方啊,當即堆着一臉無奈的假笑,有點想離開這個地方。

剛沒退出去五步,路邊一群花紅柳綠的失足少女就圍上來了,一個個揮舞着手帕或伸手拉他,或顏面淺笑,七嘴八舌的鶯聲燕語道:“公子,我們這麼多如花似玉的姐妹陪着你,多好啊,留下來嘛,留下來嘛。”

孝嚴心中發緊,覺得自己面對的簡直是紅粉骷髏,這些人是巴不得馬上一口水啃了他,之後剩下點骨頭熬成藥渣,有心思手上加點力推開她們,面對的還全是女人,不好意思使出全力,正想着怎麼腳底抹油開溜的時候,耳邊“扣扣扣”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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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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