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惡虎典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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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探子領着司馬言與管亥兩人悄悄潛入林中深處,稀疏的陽光透過密集的樹葉,灑在臉頰,他目光冷靜,表情凝重,猶如當日他與雲襄幾人於黑夜之中殺盡屠村山賊時的模樣,眼下震雷劍使用得愈發利索,他也不再是那名初出茅廬的小子,倒在他劍下之人不計其數。此時盯着眼下的飄葉的林子和隱隱綽綽閃動的黑影,他更加鎮定自若,一時間竟對雲襄是否在身邊的緊張感已無知無覺。
鼻翼撲動一下,司馬言鷹眼般敏銳的觀察力,將仍被樹葉樹榦遮擋的人影捕捉完畢。風不斷地吹鼓着,落葉不停地往下跌。這會雖然不是黑夜風高,但宛若武俠故事裏殺人的情節,秋風打落葉,冷腸裹熱血。抬眼間一片落葉輕輕劃過鼻尖,緩緩下跌,司馬言注視着那片落葉運行的軌跡,悄然落在了倏忽間映入三人眼中的混戰之中。
司馬言視線邊緣兩名山賊打扮的男子,手舉朴刀劈砍攔路的枝幹,左右又各有兩名大漢徐徐包圍,四人形成包圍圈,緩緩向中央一名上身裸露右肩的大漢逼近。
那名以寡敵眾的大漢面色如鐵,手握雙拳,步伐穩健,腳底如注鋼鉛般沉重,每一次挪動腳下便出一陣咔嚓斷裂聲。
不知是因為看多了這樣的電視電影橋段,還是本能覺醒,司馬言霍然抬起頭看了看前面,嘴唇微微一抿,心生一念。
山賊一定不止這些人!
果然未及片刻又是一陣粼粼閃光,腳步混雜,十幾名山賊集體現身將大漢圍了水泄不通。管亥本還心存僥倖,不過遇上幾名山賊,兩人就足夠應付,這下倒一眼望去已站了十幾人之多,誰也不知道後面是否還有增援。
管亥和探子臉上都浮起一絲忌憚,就算加上探子三人和被圍大漢也不見得能敵得過十幾人的圍攻,管亥正欲向司馬言開頭提議,暫時後退調來人手再做行動時,身旁一條修長敏捷的身影,在鬼魅般的速度中飛下高處。管亥來不及多想轉頭向探子交代道:“你速速去告訴逄先生這裏的狀況,讓他領兵來助!”說完縱身一躍,滑下微微隆起的小丘坡。
“什麼人?”正面對着丘坡的幾名山賊,在第一時間內看到了兩道人影相繼着陸,立刻提高警惕。
被圍攻的大漢也讓突如其來狀況給愣住,但是臉上的如鐵的表情依舊不變,那雙眼睛和緊握的拳頭彷彿在說不管你們是誰,來多少我也不怕。可是很快這名大漢就意識到對方是友非敵。
司馬言震雷劍應聲而出,根本不打招呼第一招便是致命的殺招,兩名山賊聽到警示剛剛轉過頭,就感到脖子一陣納涼,緊接着空氣倒灌血液噴涌而出,兩人猙獰着表情瞪大眼珠子直勾勾地望着震雷劍下滑的痕迹,相繼撲倒在地。
山賊們頓時慌了神,他們沒想到突然出現的兩人居然會是來救大漢的,且出招兇猛猶如殺神招招要人性命,不留一絲生機。這站在靠後的山賊心中剛有此念想,又有兩名山賊被管亥一刀截取胳膊,倒在一旁痛苦的掙扎哭喊着。
山賊們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紛紛舉起刀圍上前,首選目標自然是手無寸鐵的大漢,可萬萬沒想到,這大漢也非善類,大吼一聲,粗臂一振,大步流星地往前俯衝,展開雙臂瞬間摟住兩名山賊的頸部,猛力一向自己胸前合攏,又是一陣咔嚓聲,二人頓時目光獃滯,雙臂下垂,武器相繼脫落,活生生讓人一擊勒斷脊骨而死。
管亥大為驚訝,居然有人有此蠻力,瞧樣子更勝營中張飛那幫人。
大漢硬是用蠻力殺死兩名手握重器的同夥,着實嚇了山賊們一跳,足以令他們士氣大挫。可是山賊人數畢竟眾多,就在大漢鬆開自己懷裏的兩具死屍時,身後兩名山賊乘機抓住他空擋時間,朝着他的背面送上兩面冰冷的刀面。
“小心!”管亥一邊用大刀壓制着山賊,一邊大聲提醒道。
體格強健畢竟有敏捷的缺陷。因為大漢勒死兩名山賊時用力過猛,上身肌肉猶處於緊張狀態,下盤還未收住,轉身閃躲根本來不及,就這樣側過臉眼睜睜的看着兩柄朴刀駛向自己腰間。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又是那鬼魅般敏捷的身影,移形換步衝到大漢側身,以窄窄的劍身格擋開山賊的攻勢,剛被外力彈開的山賊回身準備再攻時,恍惚發現司馬言的長劍與大漢的重臂已經飛來,攻守方立刻發生轉變。
結果自然是劍擋不住被刺穿胸膛,拳頭也招架不住被連同刀面擊歪了臉。
剩下幾名山賊見勢慌忙掉頭逃竄,可是沒過多久就又被另外一群人給押了回來,不用說為首的押回逃跑山賊的就是逄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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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仕,管將軍你們二位沒事吧。”逄紀此時已經能獨自騎馬,只見他拽馬上前,動作緩慢的下了馬,上前看了看二人,以及周遭打鬥的痕迹,頓時覺得自己前面那句話簡直就是白說,失笑道:“依二位武藝逄某是庸人自擾了。”
血腥的氣息逐漸擴散於樹林中,司馬言收起震雷劍朝逄紀笑了笑,道:“公圖來得正是時候,若是不是你攔截住逃脫的賊人,要是讓他們回去求援,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哪裏哪裏。”逄紀不敢邀功,搖了搖頭,視線隨之偏瞟到司馬言身後的那名陌生大漢,大漢面目表情,瞧見他們大部隊人馬的容顏上逐步顯出幾分肅殺。
那名大漢似乎並不因司馬言等人救下他而心存感激,冷着臉邁過屍體,準備朝林外走去。
“壯士留步!”司馬言急忙轉過身,制止道:“壯士且慢!”
大漢扭過深沉地臉,稜角分明的下巴,泛着細密的短須,連同喉結一提,發聲道:“有何貴幹?”
從他的後腦勺望去,大漢虎背熊腰,雙臂有力,難保是還未出仕的三國猛將,司馬言心中一思量,忙自我介紹道:“在下司馬言絕無惡意,也非想要向壯士索取回報,只想問問壯士高姓大名,可否交個朋友?”
大漢定定地看着他的目光,沉吟片刻,方轉過身來正對眾人,冷冷道:“典韋是也!”
“典韋!?”司馬言不由得一怔,險些脫口驚呼道。
“怎麼?你認得我?”
司馬言吞咽了一下,皺了皺眉頭,眼下雲襄不在身邊,倘若他聽到定一樣會想方設法留下此等猛將,大道理大智慧他可能沒有,但是這嘴上忽悠的功夫一定也不差,連忙上前套近乎道:“早就聽聞典韋壯士,臂力過人,今日一見果然了得啊!”
典韋微微蹙眉,看着眼前這位替自己解圍來歷不明的男子,一陣巴結誇獎,也不好拒人於千里之外,拍了拍後腦勺,失笑道:“閣下過獎了,適才若不是閣下仗義出手,典某恐怕也沒那麼快脫身。”
“典壯士客氣了。正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何況能結識你這樣的壯士,實在是在下的榮幸呀!”
“小將軍言重了。”典韋讓司馬言三言兩語給磨軟了性子,居然禮貌地拱手一揖。
司馬言自然立即回禮,兩人頓時間一言一語全然沒有起初時的隔閡,看得身邊的逄紀與管亥呆愣了半天,就這樣隨着二人的交涉,典韋逐漸開始對司馬言說明了被追殺的經過。
原來典韋本遊歷四方,準備投報在值得投靠的軍閥勢力門下,途經崤山前的三崤縣,替百姓擊斃了一名山賊頭目,因此引來新山賊頭目的追殺,本想連同三崤縣的地方軍一同將山賊滅掉,誰知道縣令因怕是居然連夜將他趕出縣城,迫使他被山賊追殺,換來自保。
“可惡!這樣的糊塗狗官和山賊有何兩樣。”聽完典韋的遭遇,司馬言氣憤地跳了起來,破口大罵道。
“我聽說洛陽一帶的治安頗為混亂,本以為是山賊肆掠,原來竟是守城官羊質虎皮,不敢自救。”逄紀聽了司馬言的控訴,也不由得有感而發道。
他並非司馬言,他熟知各郡縣編製,更清楚洛陽附近的城池郡縣應該配備如何兵力物資,對付小小山賊理當綽綽有餘,現在卻為了不惹事將有功之人趕出城外,任山賊追殺,想到這裏逄紀不禁一皺眉,心中隱隱覺得二位遭遇如此相近。
當日他是如何替袁紹出謀劃策,興邦安民,壯大他在渤海的勢力,謀划獨佔北方的計劃,到頭來因為猜疑與妒忌,甚至到了不除不快的地步。逄紀忍不住閉上眼睛,抬起頭嘆了口氣,情不自禁道:“世間若多幾位像雲公子般的人,天下之士或許將不會再有寒心之日。”
“公圖。”
司馬言有些後悔讓逄紀又聽到類似的遭遇,勾起他不美好的過往,正欲出言寬慰幾句,典韋卻因一個名字產生好奇,插話道:“敢問足下剛才說的雲公子,可是雲襄?”
司馬言眨了眨眼睛,看了典韋一眼,難道他也成了妙傑的粉絲?
“不錯,正是雲襄。”
典韋疑惑道:“那幾位都是雲公子的人?”
“正是,”司馬言興緻極佳,熱情地解說道:“我們與妙傑一起平了西涼叛亂,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分頭行動。”
“是因為他嗎?”典韋瞥了逄紀一眼,又轉頭看向司馬言問道:“我看你二位剛剛出手相助時,並未帶一兵一卒,可眼下卻由他領着百名士兵前來,必然是為了護他周全吧?”
司馬言微微一怔,這和電視遊戲裏的獃頭獃腦的典韋似乎有些不同,居然看到這一層面。
“不瞞壯士,確實因公圖。”司馬言也不隱瞞,看了逄紀一眼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實不相瞞,公圖與你的遭遇甚是相同,他原先的主公因一些矛盾欲將他除之而後快,被我們救下恐被他原先的主公察覺,故而準備悄悄送回我們的大本營朱虛縣。”
典韋詢問的目光朝逄紀掃去,後者似乎也看淡了些許,默然點了點頭。
典韋沉吟了片刻,看着逄紀問道:“那日後先生打算如何?”
逄紀展眉一笑,道:“公子與文仕屢次救我,又不嫌棄逄某為棄卒,誠心相邀,逄某自當馬首是瞻,以報其恩方不枉為人一場。”
“說得好!”典韋錘臂一敲木樁,震下數片落葉,氣勢高昂道:“反正我也正愁沒有明主侍奉,如今有得文仕幾位解圍相救,就跟文仕一起護送逄先生回朱虛縣好了,這一路上如果有用得上在下的儘管吩咐!”
司馬言轉頭看了還有些觸景傷情的逄紀一眼,也不知是走運還是天命使然,救了一個逄紀居然還得了一個典韋,司馬言不禁悄悄埋下頭咧嘴偷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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