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范陽告急
幽州,薊縣城門下。
硝煙未散,片刻憩息在血淋槍頭上的烏鴉,嘴裏叼着鮮血瀝瀝的肉沫,仰頭緩緩吞咽而下,忽然拍打翅膀驚慌騰起,飛向空中。
“公子,鄧茂回來了。”管亥拉着剛剛俘虜下幾十名逃跑的黃巾賊,帶領部隊前來匯合的鄧茂,愉悅說道。
管亥與鄧茂身後,是一群適才倉猝逃跑的黃巾賊,他們本以為可以僥倖的逃脫,不曾想下剛出薊縣不到十步,就讓鄧茂以及五百雲軍給團團圍住,灰頭土臉的又給逮回來,同投降的八百之眾被控制在層層長槍鋒芒的槍尖下,個個不時抬頭恐懼的眸子裏印着槍影,不時垂下頭懊惱不已。
“鄧茂辛苦你了。”雲襄淡然道。
“公子客氣,擒拿逃兵不過輕而易舉,何須道哉,倒是翼徳,”鄧茂搭在張飛肩上,嬉笑道:“不知可曾斬獲何人首級。”
張飛嗤之以鼻,蹂躪着面部中央碩黑的牛鼻,說道:“這又不是黃巾大營,就一攻城賊首,讓文仕小子搶先一步擒拿,談何斬獲?”
“文仕?”鄧茂心中先是一驚,眸子裏隱射出司馬言當日凌空一腳之景,后暗自竊喜朗朗道:“不知是何鼠輩被文仕收拾,呵呵。”
“鄧茂說笑,倒是老管,那名賊首你可曾認得。”文仕直指仰躺在地上,張口悶聲暈厥的男子道。
“此人便是孫仲,張寶帳下一路先鋒將軍。”管亥凝眉沉聲道。“此人最為勢利,貪生怕死,素來都帶着百名刀盾護衛,不想今日遇上咱們,縱使有再多刀盾護衛,也無濟於事。”
“公子,我看此等小人,就此剮了,一解仇恨算了。”符伯眼眸中殺意稍漲,狠聲道。
“就是!就是!此等小人留之無用”鄧茂附和道,顯然昔日也曾受過孫仲的欺壓。
“不可!”雲襄搖扇否定道:“此人雖罪大惡極,死不足惜,可眼前還是有些用處,暫且留下,老管,適才繳獲的兵械可曾點清。”
“榮南與何刊都已點清。”管亥說著向身後兩人回首示意道。“榮南、何刊就由你們來說明。”
“遵命!”榮南、何刊異口同聲道。
榮南先上前抱拳道:“公子,此次我軍繳獲長槍一千五百桿,刀盾數十,朴刀數百,箭羽百支,馬匹十九。”
榮南話音剛落,何刊迫不及待的上前抱拳欣然道:“公子,我軍將士把黃巾賊身上的蝟甲皆給脫光,足足一千。按照公子吩咐留下兩百,其餘皆待發落。”
雲襄閉目點頭沉思片刻,瞬張即向劉備問道:“玄德,適才戰死的兩名兄弟屍首可曾處理妥當。”
劉備眉梢微愁,拱手道:“公子,二人已然處理妥當,厚土葬於林間,以木樁為碑,為其立字壯士告慰天靈。”
“好!”雲襄緩緩仰頭嘆息道:“但願他們在另一個世道活得快樂,他們將永存我等心中!”
眾人紛紛錐心瀝血,仰頭默哀不語。
······
“走快點···”
“你們這群該死的黃巾賊!”
“該死的···”
一炷香后,薊縣大門直開,城門下是批正被押解入城的黃巾賊俘虜,和一群手持長槍呵斥俘虜的漢軍士兵,他們屹然憤怒的瞳孔里,張狂着熱血廝殺之氣,嘴裏不停的謾罵著,恨不得上前一步長槍亂刺,結果了眼前徐徐經過的黃巾賊,但卻礙于軍令要收押他們聽候發落,只得咬牙切齒,撇頭不視其眾緩合心中越燃越烈的怒火。
城樓上,折斷的旗幟忽然被襲風卷落,卻忽地被一隻碩大的粗臂由下而上托舉擎住,順勢嵌入砌土縫中,任嘯風急吹,屹然不落。地上徒然闖入眼帘的死屍面孔,瞠目惶恐,血肉橫飛,甚至屍骨不全,一具屍首獨剩斷臂一條。
這幕幕慘痛衝擊着雲襄的視覺神經,心中巍然萌發一個念想,這是何等的落敗,歷史上的漢軍是如此的了得,怎會落敗到如此下場,漢末亂世如此不堪,皇室居然只排些蝦兵蟹將駐守北方,他日北方匈奴外族入侵更是該如何的血腥慘敗呢?若是日後由我守城,定不叫此等傷亡存於軍中,日後···
“感激諸位,救薊縣百姓於臨危之際,請受段某一拜。”身披戎裝的中年男子,赫然濃烈的西北荒腔打斷雲襄的思緒,抱拳拜謝道。
“將軍不可!”雲襄連忙壓住男子飽受風霜的雙手,上前還禮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何況是搭救這薊縣城中大大小小數戶人口,將軍不必客氣。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在下段煨,字忠明,出身涼州武威,原為皇普嵩將軍帳下一先鋒,不想在帝都得罪宦官小人,被誣陷入獄,幸得將軍搭救發配自此,當個守衛薊縣的小小地方縣令。”男子沮喪道。
“將軍,將軍!”
段煨?雲襄方要翻閱腦海里的歷史詞典,查詢段煨典籍一二,戰事不容他思考片刻,身後乍然響起叫喊聲,眾人驀然回首,一名漢軍擠前撞后,手中托舉着一條飄然的紅巾,眼神焦慮不堪。
“撲···”
“將軍!”
漢軍小兵前傾身體不穩,撲倒在地,“將軍,將軍幽州告急,范陽城外萬軍紮營,我們先去求援的將士都,都被黃巾賊斬殺於城外,一個不留··嗚嗚。”小兵托起手中的紅巾,放聲哀嚎。
漢軍小兵眼神透露着巨大的恐懼,慢慢咽下冰冷的空氣侵襲入喉混在唾沫中,慢慢張口露齒顫抖吞出下文道:“竟然還生烹屍首···生烹我軍排出的將士!”
“什麼!”
眾人聞之心頭一驚,腦海浮現那幕慘絕人寰,滅絕人性的場景。
張飛沉聲大怒道:“豈有此理,公子咱們立刻動身,前去范陽,俺要生剝了那幫賊人。”
“張寶竟然如此慘無人道,真該殺!”關羽沉聲一掌拍在土牆圍上,土牆圍上碎土瞬成被力壓粉末。
“段將軍,可曾知道範陽是何人守城,又有多少人駐兵於此。”雲襄眸子裏凌厲閃過一絲擔憂,急忙問道。
“這···”
段煨略顯為難,遲遲不語。
劉備眉宇稍皺,彷彿思索些什麼,轉即眉宇稍翹,面露一絲自信道:“公子,范陽城乃是玄德故友任職之地,玄德略知一二。”
“唔!”雲襄喜道:“煩請玄德快快道來。”
“范陽城太守乃是劉焉,不曾有往遂不知其身世,倒是他那參軍與我乃是故友,名為鄒靖,倒也算是個治理賞罰之才,卻實無用兵之道。”劉備繼續說道。
劉焉,皇室宗親,靠着這個名諱混到幽州這塊外族侵襲,遼東、遼西駐軍不聽使喚,土壤貧瘠之地,心中毫無抱負遠見,也不怪早早被歷史逐出亂世河流當中,落下個將幽州拱手相贈,請命益州牧死於非命的下場。
雲襄心生憐憫,目光偷偷移向偏東的范陽城,偌大的范陽城若是無一人能為其退敵固守,那麼恐怕此刻前去也是徒然。
“可,范陽城雖未能向州郡發出援助,卻硬是連扛了三日之多,黃巾賊固然賊勢聲大,卻未有攻破的消息。”漢軍小兵回想道。
漢軍小兵的后話頓時打消雲襄的顧慮,雲襄轉回目光,深怕諸多變故,連忙拱手道:“段將軍,即是如此,范陽危在旦夕,我等不宜久留,黃巾俘虜就勞煩你處置。”
“公子,這是要?”段煨猜疑道。想到雲襄要以一己之力,對抗黃巾賊萬人之眾,心中乍然驚悟道:“這是要去解救范陽城不成?”
縱使雲襄身後有兩千雲軍,可終是要對付萬人之多的黃巾賊,在外人看來無疑是以卵擊石,飛蛾撲火。可在張飛等人看來,這個瘋狂的念想不是不可能,他們也願意同雲襄冒此危險。
“公子,好樣的,咱們就去會會張寶那廝,又有何懼!”張飛擊節讚許道。
“兩千對萬人?”關羽嘴角微微一抖,旋急大笑道:“有何不可!公子,關某雖死不懼!”
“不過爾爾!妙傑,咱們就來大幹一場好啦!”司馬言高呼道。
一個人比一個人大放厥詞的起誓道。
“這群人,這位被稱之為公子的男人,不,應該只是為少年!年未過立之年的少年郎!”
段煨聽着雲襄身後眾人陣陣發出的高昂厥詞,低眉驚詫的望着雲襄,眼眸里油然而生難以想像的模樣,雲襄這般書生少年郎,竟然是一軍之首,竟然妄想諸多將軍大臣不敢想像的,以千人戰萬人的局面。手中冒出稍捏成滴的冷汗,遲遲不知何語。
“段將軍!”雲襄又拱手道:“你還需加緊修築城樓,黃巾賊身上脫下的蝟甲,及千百繳械,你我各執一半,供給將軍的將士們使用,以防黃巾賊再來侵犯,我等就此別過。”
“···”
段煨驚魂未定,還未開口,就見雲襄負手置扇,洒脫的轉身走向石階,司馬言等人毫無顧忌紛紛隨後走下城樓,就如不遠處樹梢上享受戰亂方息的短暫安寧,倏爾掠起飛向別處,來急匆匆,去意匆匆。
段煨深知無力阻撓眾人大膽的舉動,只能眼睜睜望着翻身上馬的雲襄等人,倏忽想起還不知其姓氏,雙手按壓在土牆上,腳跟踮起半個身子懸在城牆半空,大喊道:“公子留步,公子留步!還望公子留下姓名,他日段某好報恩公之恩。”
雲襄勒住欲疾馳奔往范陽的戰馬,高蹺的前蹄後仰的馬身險些要將雲襄拽下馬,雲襄處之泰然,猛拽馬韁身體前傾,穩住急躁的戰馬,笑道:“在下雲妙傑!告辭!”言畢,方緩的馬蹄驟然發力,奔馳而去,司馬言等人追隨左右,身後浩浩蕩蕩的兩千雲軍,邁步疾行,緊隨不舍。
“將軍!他們?”漢軍小兵遲疑道。
“雲妙傑?雲軍?”段煨心中默念着,對身邊的漢軍小兵自負道:“他日,此人定是天下眾人皆知的英雄。”
被漂浮的流雲遮擋的烈陽,正值日中時分,烈陽像火燒般灼熱着大地,稍有一片陰涼,便惹得眾鳥群擠。段煨目送雲襄等人離開時,烈陽正直射整座薊縣,原本朝不保夕的縣城終得上蒼眷顧,排下異人相救,枯木逢春般重獲新生。漸漸滴瀝而下臉頰的汗水,被段煨粗略的擦拭掉,起伏不定的心終緩緩跌回它該的呆的地方,他俯瞰城樓下煙火殆盡的戰場,鼻翼輕撲熱氣,久久不肯離開城樓。
“流雲之勢,給予我等短暫陰涼者。雲妙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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