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林意在謝辭的卧房裏已經不知道轉了第幾圈，最後還是只有回到了仙果堆旁邊。
她望着小山一樣的仙果堆，覺得自己就好像那西遊記里鎖在天宮裏那隻吃面的雞。
卧房的門開着，就一步之遙的距離，她也只能眼睜睜瞪着院子發獃。
參加比試的仙門眾多，弟子更是數不勝數，除去八派七門四宗一島通過內部比試挑選出來的部分弟子可以直接參与爭奪名額的最後一戰外，其餘人都要經過層層選拔，混入幻鏡的蠻族正是在其中。
書中對蠻族的描述很少，只在幻鏡中事發時簡短描述過長相。
如果範圍只縮小到最後五十人，除去幾大仙門的人，懷疑對象就少很多了。
如果能提前拆穿蠻族的身份，那他們就無法混入幻鏡，也就無法在幻鏡中造成那麼大的殺戮，幻鏡不出事，各大仙門就不會被幻鏡拖住，重雲也沒機會竊取鏡月果。
秦雅寧就不會牽連。
砍斷了因果這條鏈子，仙君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完美！
林意在仙果里打了個滾，可是要怎麼拆穿他們呢？
雖然蠻族有重雲在背後推波助瀾，但他們不僅能隱藏實力混入幻鏡，而且製造出如此大的危機，她憑什麼能拆穿他們？
她默默嘆了口氣，只能等仙君回來放她出去，去找九尾狐問問了。
想到九尾狐，她很遺憾今天看不到化形的九尾狐上場比賽了，她本來還想看看九尾狐的人形長什麼樣的。
結果謝辭回來不僅沒放她走，第二天甚至還是沒有帶上她。
第三天也沒有。
比賽的最後一天，林意死死咬住謝辭的衣角，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腳背上。
四隻小短腿抱着謝辭小腿，不讓他撇下自己，嘴裏着急地發出嚶嚶嚶的叫聲。
快來不及了。
她真的快急哭了，為什麼仙君一定要在推動劇情的路上一去不回呢？
每次明明都有機會改變劇情，可仙君都會硬生生把劇情掰回正軌。
林意越是心急，謝辭的眼神溫度就越低，他邁了一步，腳上的狐狸搖搖晃晃拖着大尾巴還是死活扒在自己身上。
“大黃不想待在屋子裏？”謝辭輕笑一聲。
聲音落在林意耳邊無比地溫柔，林意委屈地“嗚——”了一聲。
謝辭把她抱起，林意心裏鬆了一口氣，應該還來得及，就算不能拆穿，她也有辦法讓蠻族引起各大仙門的懷疑。
林意乖巧地縮在謝辭懷裏，等謝辭召喚大白。
一陣風過，吹亂了林意頭頂的狐狸毛。
看着謝辭與大白消失在視線里，呆坐在院子裏的林意顯得凄涼又無助。
大方臉上表情只剩下了冷漠、茫然和生無可戀。
林意一時間還緩不過來。
仙君實在是太高了，她不想待在卧房裏，不代表她想待在院子裏啊！
正無法紓解鬱悶的心情時，一抹白色跳入眼帘。
白狐在院門口好奇地打量着林意，似乎不明白為什麼進不來。
白狐被救回的時候雖然奄奄一息，但秦雅寧醫術高超，而且手中有許多靈丹妙藥，沒兩天白狐就能活蹦亂跳了。
林意知道知道白狐很慘，但先入為主的偏見，加上又是薛瑤陷害自己的工具狐，讓她對漂亮的白狐無法真心喜歡起來。
白狐只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很快就跑開了。
林意在院子裏待了一天。
悄無聲息回來的謝辭看到的是一隻渾身散發著哀怨頹喪的胖狐狸。
這幾日積蓄的情緒滋生蔓延。
就因為沒有放她出去見九尾狐。
他輕抿着雙唇，有什麼在身體裏翻騰想要衝破桎梏。
平靜的眼神下隱藏着無邊的殺意。
他居高臨下冷眼看着林意。
心魔蠢蠢欲動，想要眼前渾然不覺的狐狸徹底撕碎攆爛。
在血淵中他將自己一半魂魄獻祭給了心魔，他即是心魔，心魔亦是他，重來一世，他依舊選擇這條路。
對他來說，一切都是多餘的。
他從不壓制心魔，因為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擾亂他的心魔，可如今心緒竟然被一隻狐狸影響。
所以早該在高原上就殺了這隻狐狸。
不過現在也不遲。
謝辭指尖輕輕抬起，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叮鈴——”
趴在地上的林意不知道什麼發現了他的存在，邁着小短腿朝他跑了過來，脖子上掛着的小鈴鐺隨着她的動作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目似點漆，謝辭在那雙看似冷漠的小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在快靠近謝辭時，林意覺察到了一股壓抑而暴戾的氣息，腳步一頓。
謝辭幽黑的眸子微縮。
林意蹭地一下衝到了謝辭身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師父！”秦雅寧輕柔的聲音在院子外響起。
謝辭目光始終停留在林意身上，抬起的指尖動了動，撤去了院子的結界。
他把同心鈴給林意，就是為了讓她活到重雲復活他心愛之人的那一天。
即便要殺，也要等到那一天之後。
門口，秦雅寧抱着白狐走了進來，在謝辭解開結界后並沒有如往常一般直接走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才她總覺得師父很陌生，明明和往日並無不同。
“何事？”謝辭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
在聽到謝辭聲音的一瞬間秦雅寧心中的那種直覺更加強烈了，謝辭剛才的那個眼神，與記憶中一樣，但她始終覺得其中透着說不出的疏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謝辭前面，“師父，明日弟子就要進入幻鏡了。”
沒有多餘的話，她只聽到謝辭一聲淺淺的“嗯”。
沉思了片刻，她還是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師父當年收我為徒，是看出了我的身份，如今我已有自保的能力，師父可否告訴我我父母的身份？”
林意歪頭，她記得秦雅寧身份是不一般，血脈很是特殊，不然也不會被重雲盯上用來複活白月光。
但這個坑在她棄書的時候還沒填上。
大抵應該也是某個很厲害的家族後代，肯定不會像自己這樣“平平無奇”，不然怎麼對得起女主的身份。
謝辭多看了秦雅寧一眼，眼底深深藏着一抹譏誚，他自然知道這點是重雲“不小心”提醒她的。
他轉身朝書房走去，吩咐秦雅寧跟上。
秦雅寧放下白狐，又輕輕摸了摸林意的頭頂，眼中看得出幾分急迫和緊張。
白狐葡萄般的大眼睛從秦雅寧的手上別開，乖巧地走到了一邊。
林意本來想要跟着一起進去，但剛走到台階，發現白狐朝着她關小白兔的籠子走去。
她停了下來，觀察着白狐的一舉一動。
反正根據劇情推測，現在的仙君並不會知道多少。
白狐試探般地走到了兔籠旁邊，伸出爪子想要去勾籠門，籠子被白狐弄得晃了晃，關在裏面的小白兔受到了驚嚇，在籠子裏亂竄。
林意看到白狐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狐狸吃兔子，天經地義，但前提不是別人養的。
林意壓低身子沖了過去，白狐一看到林意衝過來，正準備慘叫，經過蕭颯特訓的林意到了它身前，憑藉敦實的體型把它撞了出去。
白狐嗚嗚——哀叫起來。
秦雅寧的身影很快出現了旁邊，白狐被她抱起，白狐躲在她懷裏瑟瑟發抖。
對比之下林意倒像是個惡霸。
白狐嘴裏忽然輕輕發出一個奇怪的語調，林意雙眼眯起，在這個時候明白了九尾狐說的“土話”是什麼意思，她不能每個音調都明白是什麼意思。
但她聽懂了白狐話里的意思。
“醜八怪。”
林意氣不打一處來，不對不對，這隻臭狐狸在引她上當。
如果她當著秦雅寧的面發火，更是顯得它楚楚可憐了，她才不會給它這個機會。
謝辭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院中，林意走到謝辭身邊，餘光看着那隻白狐越看越不順眼，尤其似乎還能感受到白狐身上那股輕蔑勁。
她輕輕咬住謝辭的衣角，雙目懇切地望着他。
仙君，抱我！
謝辭面無表情彎腰把她抱在了懷裏，他問秦雅寧，“怎麼回事？”
林意腦袋枕在謝辭手臂上，對着白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生怕它看不清，動作做的無比緩慢。
她要教教白狐怎麼才是真正的鄙視。
甚至還不忘故意挺了挺胸脯露出了紅繩繫着的鈴鐺。
看見沒有？仙君送的！
白狐黑黝黝的大眼睛明顯一愣，立馬又可憐兮兮地緊緊縮在秦雅寧懷裏。
“大黃想和小糯米玩，但小糯米太膽小了，是弟子思慮不周。”秦雅寧解釋道。
因為有大黃在，所以在幻鏡的這段時間她本來想託付師父順帶照看一下小糯米，小糯米乖巧可愛，只要給它一點吃的就好。
但是現在看來小糯米並不能和大黃相處融洽。
秦雅寧離開，謝辭忽然捏住了林意的嘴，讓她露出了尖銳的犬齒。
“你是狐狸不是豬，狐狸用牙齒，豬才用身體撞。”
謝辭不知為何有些可惜，如果剛才林意咬死了那隻狐狸，或許他還會對林意刮目相看，至少不會看起來像現在那麼蠢。
第二天開啟幻鏡，謝辭必須到場，遺憾的是無論林意如何撒嬌，謝辭依舊不為所動。
林意恨恨吃掉幾枚仙果。
她還有辦法。
幻鏡里的事只是讓眾仙門懷疑秦雅寧，重雲放到秦雅寧房間裏的那件信物才是關鍵。
只要她及時把信物找出來毀掉，沒有證據秦雅寧就不會被送去裁決司，也不會被假惺惺的重雲劫走。
這一天，林意正待着正在修鍊的謝辭身邊睡覺。
三道沉重的鐘聲在七元宗上空響起，一聲是通知宗門大事，兩聲是外敵來犯，三聲則是禍及宗門之難。
這一次幻鏡死了不知道多少仙門翹楚，人就是希望和未來。
謝辭睜開了雙眸，眼中平靜無波。
照舊慢悠悠召來了大白，這一次林意並不打算跟着謝辭一起去。
雖然自幻鏡開啟后，謝辭就從未限制過她的自由。
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她懶洋洋趴在地上，表現出不想離開的意願，謝辭也沒有勉強。
等謝辭一走，林意就直衝後山的小路。
為了避嫌，重雲在幻鏡開啟之前就假裝離開了七元宗，不然到時候出了事，他一個外人肯定會成為靶子。
她每天都會去一趟秦雅寧的住處，但次次都無功而返。
跑到竹林前的石板路上，每個台階上她提前放好的枯葉被動過不少，顯然是有人經過了。
並非重雲蠢才留下的痕迹，這些痕迹是他刻意用來栽贓秦雅寧的。
但同時也說明，重雲已經把信物放進秦雅寧的房間了。
林意扭頭直衝秦雅寧的小房子，這個時候重雲應該已經到禁地了。
淮寧峰沒有別人，故而秦雅寧的小屋並沒有上鎖，林意輕鬆地進去了，進去之後還沒忘關門。
經過多次探尋，她對秦雅寧房間已經很是熟悉，跳到柜子上準備去找那個小匣子。
爪子剛剛要撥開外層的柜子，她耳朵動了動。
有人來了！
隨着在謝辭身邊待的時間越長，她已經發現到自己對外界感知越發敏銳。
沒有猶豫，馬上放棄了柜子，影子一閃鑽到了床底下。
就在尾巴收進床下的同時，房門被推開，她看到了一雙暗紅色的靴子。
喜紅，此時又出現在秦雅寧房間裏。
那這雙鞋子的主人只能是重雲。
林意緊緊貼着牆面瑟瑟發抖，想不通他為什麼又折回來了。
“咦？”重雲撿起柜上一根黃色的毛，眼尾浸上了一抹玩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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