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

成親

慕衿臉一紅,立刻退到一旁。續后將碎發攏到耳後,靜默而立。

江錦是聰明人,也不過站在七尺開外,頷首笑道:“少閣主。舍妹在此叨擾多日,有勞您費心了。今日江錦特地前來接她回去。”

容珩不緊不慢的起身,以雲淡風輕的語調道:“令妹很聰慧,門主不必過謙。”爾後,頓了一頓,似半開玩笑道:“至於那樁事,希望門主明日就能給我答案。”

他說完后便淡然而去。只留慕衿與江錦在原地默然。

回到長夙門后,慕衿起初很是愧疚,覺得自己鎩羽而歸,愧對義兄的仔細栽培。

但眼下,她更想知道的是衛青陽的事。

此事本無定論,但從義兄搜尋到的種種證據來看,宋家有最大的嫌疑。

長夙門與青雲庄本無過節,或許是青雲庄見長夙近些年來有興起之勢,因此才有意壓制。

而容珩對江錦提起的事,竟是兩家締結良姻。

那日宋靖前來拜訪容珩,慕衿也隱約聽得三言兩語。沒想到,青雲庄與縱橫閣竟然真的有過婚約。

然而眼下局勢不同了。

如今宋茯苓就住在縱橫閣,就算容珩眼下按着不提此事,總有一日,宋靖也會推波助瀾。

容珩自然不希望此事發生,倒不是因為容珩對宋茯苓不夠中意,而是為了制衡宋家。

倘若縱橫閣與青雲庄聯姻,或許會給青雲庄一次反敗為勝的機會。這自然不是容珩想見到的。

唯一的對策,就是先發制人。

只要容珩先成親,縱橫有了少夫人,就算宋靖費盡心機將宋茯苓送到縱橫閣來,也不過是個妾室,掀不起什麼波瀾。

對於江錦而言,亦是如此。扳倒宋家,是縱橫閣想看到的,更是長夙門想看到的。

容珩自然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有了對江錦的那個提議。

縱橫閣有個規矩,倘若少夫人兩年無所出,就會被遣退。

容珩的意思是,與江錦做場交易。他與慕衿成親,對於江錦來說,是個名揚江湖的好機會。這兩年,容珩會扳倒宋家。

容珩並無真心求娶慕衿的意思,不過是請她陪自己演一場戲。

但無論如何,對於江錦來說,這都是個穩賺不虧的買賣,他自然不會錯過,更不會拒絕。

至於慕衿,她倒不怕什麼逢場作戲的交易。只要進了容家的門,她就不怕讓他假戲真做。

沒過幾日,容珩與慕衿的婚事便已鬧得紛紛揚揚。

慕衿前段日子在容家住了半月,還進了容珩的書房,說是便於工作。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沒想到半月後,容珩宣佈將娶江錦的義妹慕衿為妻,風雲人物突然就變成了風流人物。

這很意外,原來容珩花了半月的時間是在和慕衿談戀愛,而此前,大家一直很耿直的以為,他真的是在工作。

雖說容珩私自給自己放了半月的假,但是畢竟他此前真的勤勤懇懇工作了許久,別人也不會有什麼異議。

就算有,也不敢說。

他們的婚事本就是場一拍即合的交易,自然是愈快愈好,就擇了最近的吉日。

日子雖擇的匆忙了些,但若說容珩半點不上心倒也不是。

慕衿在容珩書房待過幾日。收到的紅箋瞧着倒像是他的筆跡,蒼勁有力。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寫的倒好,可惜是場權色交易。

長長的送親隊伍聲勢浩蕩,遠望遍處都是紙醉金迷的紅色。鮮艷耀目的喜服如同晚霞映照時的長江水,掀起艷紅波光一片。

江湖上無論浪子還是名士皆順應縱橫閣的聲望前來道賀,座無虛席。

義兄放心不下慕衿,挑來選去最終擇了衛綰作為陪嫁的侍女攜慕衿入了縱橫閣。

天色向晚,慕衿知道衛綰乏累,便讓她先回房歇息。待衛綰走後,她便扯下了礙眼的喜帕。

她挨了一日的繁瑣禮節,覺着有些悶,便走了出去,獨自在門外的長廊下站着。

未幾,慕衿看見一個端莊秀麗的女子正自遠處看着自己,她雖穿着一身素白為底的衣裳,但綉着些楊妃色的合歡花,倒也不失喜慶。

那名女子察覺到了慕衿的目光后,便走了過來,微微欠了欠身子。

慕衿也禮貌的微微頷首作為回應。

慕衿華貴的鳳冠流光溢彩,鳳冠前綴着許多長長的流蘇金鏈,輕輕搖晃着,半遮半掩精緻的面容,是令人驚艷的雍容華貴。

那名女子欲啟唇,卻半晌都沒有稱呼她,最後輕輕的說了一句:“我叫甄墨。”

甄墨,小字韶書。喜素衣,擅琴棋,年方二八,尚待字閨中。

“慕衿。”

慕衿在縱橫待過數月,對甄墨也略有耳聞。只是甄墨往日一向頗守禮法,養在深閨,所以慕衿往日不曾見過。

甄墨猶豫了半晌,最後低低的說:“少夫人,你自己揭了喜帕,似乎不合禮節。”

甄墨與容珩的關係慕衿從未深究,但是在她喚自己少夫人的那一瞬間,她便從甄墨的眼神之中體會了,因為她也是女人。

慕衿微微點頭,敷衍道:“卻才覺得內帷有些悶,就出來了。”

甄墨神色幽謐:“少夫人還是進去吧,倘若讓侍女看見了,難免引起非議。”

慕衿聞言便回了裏屋。

她一點都不想戴那個礙事的喜帕,但是轉念一想,他穿着喜服挑開喜帕的樣子一定很好看。雖說未必是最後一次,但也難得一見。

最終,她還是將喜帕規規矩矩的戴了上去。

雕花的窗漏了些風,吹揚起了鮮紅的輕紗帳幔,菱花鏡中映了一輪明月。容珩拂開重重帷幔,看見了端坐在床上的慕衿。

與慕衿所想的有些不同的是,周圍有些吵嚷。畢竟是這樣重要的日子,大概還是有些親眷緊跟了來。

在眾人的灼灼目光下,他挑開了她的喜帕。

她微微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一旁的道賀、玩笑聲都被置之度外。

他平日裏冷淡而疏離的臉龐此刻也蘊了幾分笑意。他眸中似有千山萬水,掠盡春暖花開。只那幾分,就足以讓人有片刻失神。

倘若不是知道這是假結親,她都覺得自己要被迷惑到怦然心動了。

應付了會賓客們的客套。賓客們知道不宜久留,也很自覺的離開。

等到所有人退下的時候,他起身道:“忙了一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慕衿眼瞧着他就要走:“你去哪?”

“書房。”他回頭望她,似笑非笑道:“不然留在這裏?”

慕衿垂眸。

嫁進來第一日,說話太放肆似乎不好,不然其實她覺得也是可以的。

慕衿在縱橫閣待了一段日子后,瞧着周邊人的神色,知道縱橫閣內除了容珩的幾個親信,譬如言慎等人,大多數人就連甄墨都不知道這場聯姻是假的。

容珩謹慎,沒有讓太多人知道,也是怕風言風語走漏了消息。

但是慕衿發現,縱橫閣里的人似乎都不太喜歡她。覺得她就是江錦的細作,是禍國殃民的妖精。

其實慕衿覺得他們大可不必這樣針對她。畢竟這半月里,容珩連她的房門都沒踏進過半步。

讓慕衿深感意外的一樁事是茯苓竟然還住在縱橫閣里。

宋靖倒是矢志不渝。

其實拋開義兄於宋靖之間的對抗來看,慕衿並不討厭茯苓,甚至有些欣賞羨慕她。

慕衿自小父母雙亡,比不得茯苓自幼嬌生慣養,又有父兄教誨,從小過的安穩,只和刺繡女紅作伴。

更難能可貴的是,她這樣的門戶,教養出來的人竟也沒什麼傲氣。

慕衿知道,茯苓在這住的日子雖不長,但終究是在別人家,平日裏賞賜了不少金銀給侍女,籠絡人心。

其實兩人心下都清楚彼此間尷尬的關係。慕衿本想着避而不見。

然而兩人同住在縱橫閣,難免會有碰面的時候。

沒想到茯苓倒自在的很,主動走過來欠了欠身子像慕衿行禮:“少夫人。”

慕衿微微一笑,虛扶了她一把:“宋姑娘不必多禮。”

兩人閑話了一會,見慕衿似有些心不在焉,茯苓兀自笑道:“少夫人可是因為此前的事,而對茯苓心懷芥蒂?”

慕衿忙否認道:“宋姑娘多慮了。”

茯苓輕輕一笑:“是少夫人多慮了。其實此前的一切,不過是哥哥做的主。茯苓不存什麼心思。這段日子哥哥在金陵,才在府上暫住。少夫人若不嫌棄,還可以和茯苓做個伴。就是不知道……少夫人歡迎不歡迎?”

按照茯苓的意思,她其實並沒有想嫁給容珩的心思,而是受她哥哥宋靖脅迫。

她這樣說也不無道理,畢竟在江湖上,身不由己也是尋常事。

慕衿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宋姑娘客氣了。我初來乍到,平日裏無聊的很。宋姑娘若是願意,自然隨時歡迎。”

茯苓也不見外,當即便跟着慕衿一道回了慕衿的寢居——棲鳳台。

一路走着,茯苓稱讚不已。這段日子慕衿心思不在此,也沒有認真細看。不過被茯苓這樣一說,她發現這婚房佈置的還真是富麗大氣。

後院別緻靈巧些,且風景甚好。竹影參差,苔痕濃淡,未進廂房,先聞暗香。

慕衿進了廂房后,卻意外發現多日不見的容珩竟來了棲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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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這一段是節選自民國婚約上的誓詞,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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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嬌軟又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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