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姐姐
李歲末花了大半個小時，化一個很心機的淡妝，收拾妥當已經是上午十點，秦戰的飛機十一點半落地，過去的話，也剛好。
她有點激動，畢竟是第一次和女主角見面，不知道親臨現場，見到自己真情實感磕過的CP是什麼感覺。
坐上車，就接到付燕曉的電話。
李歲末：“怎麼了？”
那邊聲音很大，不時還有尖叫聲傳來：“你在哪裏啊？來不來蹦極？”
李歲末：“……不去。”
付燕曉不樂意了，說：“你一天天的窩在秦家裝賢惠？都是一個路子的妖精，玩什麼聊齋呢？”
李歲末一哂，“我去接秦戰。”
“啊？”“秦戰回來了？”
那邊突然安靜下來，遠離了人聲，付燕曉的聲音變得清晰：“那我也去，在那個機場。”
李歲末揉眉，“你湊什麼熱鬧？”
付燕曉哈哈兩聲：“不然呢？我讓你幫我進秦氏的工作室，你不幫，我當然只能去堵秦戰了！”
李歲末：“隨你吧。”
掛了電話，李歲末隨手把機場地址發給付燕曉。
其實這樣一來，她也不用一個人去機場見女主角了，主角和配角站在一起，遜色的肯定是女配，李歲末起了個壞主意，付燕曉也是女配，好歹拉個墊背的不是？
去機場接機，李歲末也沒給秦戰說，這是個驚喜，也恰好是原身在不知顧林夕身份時和女主角的第一次見面。
先和付燕曉碰頭，這個姑娘火急火燎的衝過來，花了個濃艷的妝容，身上穿着簡單的運動服。
李歲末看了付燕曉一眼，書里的情節，原身和顧林夕見面的時候，身邊並沒有跟着付燕曉。
李歲末摸了一下嘴角，乾乾淨淨，沒有血湧出來。
所以，書里的劇情並不是毫無扭轉辦法的！
李歲末心跳砰砰加快！
付燕曉喘氣，莫名的看她一眼，沒好氣的說：“你這麼詭異的看着我幹嘛？”
李歲末笑：“覺得你今天好看。”
“……”
李歲末笑起來，兩個梨渦淺淺的凹下去，看起來無害又柔軟。付燕曉訕訕，違心的誇了一句：“……你也不錯。”
李歲末心情大好，又按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出口，人潮湧了出來，她墊高腳看了一眼，很快在找到了秦戰。
李歲末高舉手過頭頂，揮了一下，喊：“秦戰！”
秦戰看過來，看見笑容燦爛的李歲末，他明顯頓了一下。
李歲末笑容更深了，伴隨着身邊付燕曉的一聲疑惑，她看到秦戰的身後鑽出來一個清瘦的身影。
付燕曉：“那是秦戰啊？他身邊的女孩是助理嗎？”
李歲末沒說話，顧林夕長相不是秦卿那種淡妝濃抹總相宜的明艷，也不是李歲末看起來嬌憨，笑起來勾人極具欺騙性的樣子。
她五官並不突出，但氣質姣好，眼裏明亮，很貼合原著里用灰姑娘形容的女主角。
難怪付燕曉會不自覺被她吸引，但也只是好奇，顧林夕是不是秦戰的助理，兩個人看起來相差甚遠。天上一個地下，要走到一起，還是很艱難的。
“秦戰！”
李歲末小跑着奔過去，裙擺翻飛揚起，像一隻蝴蝶落在顧林夕的眼睛裏。
“秦戰！”
她說話聲也是嬌滴滴的，摟着的胳膊，看起來很親密。
李歲末分心注意顧林夕，很快就看到女孩的目光從一瞬間的黯淡到釋然。
是了，顧林夕的性格敢愛敢恨，雖然對秦戰有感覺，但她一旦知道李歲末的存在，第一時間肯定會選擇和秦戰拉開距離。
付燕曉的目光從李歲末到秦戰再到顧林夕身上，她暗暗打量三個人，看着秦戰被李歲末圈着的手有點不自然。
李歲末笑，問秦戰：“秦戰，她是誰？”
顧林夕落落大方，正想自我介紹，李歲末就自顧自的答了，“是你的助理吧？這麼年輕，穿的……”
李歲末頓了一下，看着秦戰說：“你應該帶個能照顧你的人。”
顧林夕一笑，高揚起眉，往李歲末面前站了一步：“小姐，我叫顧林夕，可不是秦戰什麼助理，況且我看他牛高馬大的一個男人，出門還要帶一個奶娘嗎？”
李歲末臉色沉了下來，秦戰抽出手，揉了一下她的頭髮，“末末，這是我認識的朋友。”
李歲末抿唇，她還有事要求秦戰，不好不給秦戰面子。
男女主角就此分道揚鑣，他們第一次認識是在A市的雨夜，顧林夕出差去A市，加班后在半夜空無一人的公交站撿到了渾身濕透的秦戰，給了他一把傘。
第二次，秦戰化身甲方視察工作，空降顧林夕的公司，念着舊情，出手為顧林夕解決了一眾宵小反派，現在她得到了秦戰和總部的賞識，有幸跟着秦戰來海市學習進修。
顧林夕走之前還不卑不亢：“秦總，現在不是上班時間，我就不多在您身邊逗留了，明天見。”
秦戰：“明天見。”
人走了，付燕曉靠過來，小聲說：“秦戰和這個女的有問題。”
李歲末睨她一眼，“什麼意思？”
付燕曉：“感覺怪怪的，出差帶回來的，不會是那什麼吧，秦戰還幫她說話，你怎麼不生氣？”
李歲末壓着嘴角，她只是面上裝的好，心裏怎麼想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豁達，角色轉換，她知道了自己未來和顧林夕的爭鋒相對，又次次被壓一頭的事，她會被灰姑娘出生的顧林夕碾壓成地上不足一提的廢物。
李歲末想着，一鼓氣就堵在胸口，心裏很不是滋味。
付燕曉自顧自的說：“也是，太普通了，你和秦戰又是有婚約在身的，不用在意這種路邊的野花。”
李歲末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心緒不寧的看着顧林夕離開的方向，女主角已經登場了，她該怎麼辦？
秦戰去取了託運的行李，三人一起上了車，他很紳士的把後座讓給了兩個女孩，自己坐在副駕駛和秦家的司機小聲交談這段時間的見聞。
他明顯開朗了不少，去基層半個多月，也晒黑了一點，這些都是女主角的功勞。
看着一個人逐漸的對自己冷淡，這種感覺還挺新奇的。
李歲末撥了一下耳邊的碎發，付燕曉插進話題，她提了幾句想進秦氏工作的事，問秦戰能不能給個主管以上的職位。
秦戰皺眉，溫潤的長相露出一點不容置疑的氣質。
付燕曉看他要拒絕，嘟着嘴抗議：“秦哥哥，我可是知道的，末末馬上要入職，你可是給她掛了設計總監的位置！你不同意，那我之後就跟着末末一起上下班好了！”
李歲末並不想去上班，甚至想撕掉付燕曉的嘴巴，去公司就意味着要和秦卿產生交集，和秦卿產生交集就意味着……
等等！
李歲末驀然抬頭，她都差點忘了，幾天前心裏一閃而過的靈感。
行的通嗎？也一直沒機會試一試。
副駕駛，秦戰公事公辦的聲音傳過來：“曉曉，就算是末末去公司，也是要從基層做起的，秦氏不允許裙帶關係發展。”
付燕曉：“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嗎？”
秦戰沉眸：“也是一樣的。”
李歲末的眸光閃了一下，只衝秦戰笑了笑。
*
*
司機把人送到海市的一家網紅餐廳，李歲末帶着秦戰去包廂吃飯，付燕曉厚臉皮的跟在身後，一路上都企圖勸秦戰給自己安排個職位。
秦戰：“姐姐同意，我沒意見。”
付燕曉癟嘴：“我又不是嫌命短，我敢去求她嗎？”
李歲末心想：是啊，又不是嫌命短。
吃飯時，李歲末一改從前跋扈囂張的性格，又是給秦戰夾菜，又是問他在W市出差是否習慣種種。
秦戰笑了笑，目光柔膩的看着李歲末：“嗯，習慣的，W市……”
他話一頓，想起來在W市超過一半的記憶都是顧林夕的身影。但他調整的很快，表情正常的說：“那邊的飯菜……很好吃。”
李歲末聲音清脆：“你都黑了好多。”
兩人從容交談，付燕曉百無聊賴的戳着飯碗，一點也不見氣氛有什麼不對勁，李歲末甚至和秦戰相談甚歡。
聽說李歲末在A市公開拒絕秦戰，事情都鬧上報紙了，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做到相安無事的？
秦戰真有那麼喜歡李歲末？
這麼看起來，反而是噓寒問暖，殷勤夾菜的李歲末更主動。
差不多吃完了飯，李歲末開口說：“秦戰，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秦氏有一個項目和李家衝突了，我想看一眼合同，可以嗎？”
付燕曉張大嘴巴，難怪李歲末這麼殷勤，嘖嘖，真是要命！
秦戰的目光黯淡下來，他看着李歲末期盼的眼神，心底剛升起的動容，轉眼又是一片死寂。
“末末，這不合規矩。”
*
*
秦戰回公司，付燕曉見人走了覺得沒意思，又去會她的塑料姐妹了，李歲末叫司機離開，自己獨自走在艷陽高照的馬路上。
“媽？”李歲末接起電話，“怎麼了？”
“那個項目合同書，你看到了沒，秦氏的招標預算……”
李歲末打斷季雯靜：“媽，秦戰不給我看。”
那邊安靜了一會，隔了會，季雯靜溫柔的聲音傳過來：“末末，你可以偷看的。”
季雯靜的聲音傳進耳朵里，李歲末的表情露出一瞬間的迷茫，書里，原身因為私自進入秦戰的辦公司偷合同，被女主顧林夕抓了個正着。
顧林夕就像一個從天而降的正義女士，把脆弱、一身驕傲的原身釘在了恥辱柱上。
而讀者，對原身這麼做的前因後果一無所知。
李歲末靜默良久。
李歲末：“媽，這個項目很重要？”
季雯靜沉默了一會，“不是很重要，末末，只是媽媽想幫幫爸爸……媽媽身邊只有你了。”
最後一句話，季雯靜是帶着哭腔說的。
李歲末掛斷電話，嘆了一口氣，原身的父母，會在她失去秦戰的愛和秦家的幫扶后離婚。
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長久積累下來的不對等關係產生的矛盾。
李家本來可以再上一步，卻因為少了一個助力原地踏步，秦卿可以去國外發展，李家卻始終把步伐局限在A市，困頓在國內。
商場如戰場，時代更迭很快，李家差不多是強弩之末了。
季雯靜沒說出來的苦衷，她都知道。
李歲末漫無目的的走在路上，她穿了白色的裙子，從上到下，通體白皙的肌膚泛着光澤，這麼大的太陽，她出了那麼多汗，熱的兩腮通紅，皮膚也被曬的灼燙刺痛。
這麼明顯真實的感覺，她怎麼會質疑書的真實性呢？
偷合同的事情是成功了的，按照書里的情節，顧林夕會因為秦戰對李歲末的偏袒對他產生厭惡，這是兩人第一次明面上的爭鋒相對，而原身，不過是誘導男女主產生矛盾三觀碰撞的一根引線。
秦戰現在幫她，以後也會因為追妻火葬場，剝奪掉屬於李家更大的一個項目，李家失去這個項目，節節敗退。
李歲末想的入神，斜里，一輛自行車突然衝出來撞倒了她。
一個年輕的男孩摔在地上，驚慌失措的爬起來來扶李歲末。
李歲末被攙扶着起身，她吃痛動作受限，旋即發現自己的手肘和一邊膝蓋，全都擦破皮了。
“對不起！對不起！”男孩忙不迭的道歉，“我送你去醫院吧！”
李歲末搖頭，抬頭露出蒼白無力的巴掌臉，她抿了抿嘴唇，梨渦輕輕陷下去，“不用了，謝謝你。”
男孩一頓，很快，臉和脖子都漲紅一片，“我送你去醫院！我、我、你……”
李歲末低頭看了下傷口，從小包里摸出紙巾擦了下湧出來的血。
“不用了，我還有急事。”她推開男孩，抬手攔住一輛出租車，“去濕地公園。”
車屁股捲起一陣煙，很快駛離男孩的視線範圍。
他愣了一下，被他撞倒的女孩，明明傷的那麼重，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到了秦灣，李歲末下車，順着景觀大道兩旁摘種的風景樹一步一步往裏走，走了幾百米，拐過彎，她纖細的身影就出現在別墅外的馬路上。
保安在保安亭里看了一瘸一拐的李歲末，忙跑出來，“李小姐！”
李歲末撥了撥自己耳垂的寶石項鏈，望着秦灣高高的門庭，她做不到豁達，也做不到任由事件發展而無動於衷。
她想在能利用的局限範圍內，改變原身的下場。
秦灣的主人不在，只有秦卿在家裏休息，她不過睡了一個午覺，李歲末出了一趟門，僅一天不到的時間，這個小姑娘就把自己弄的渾身是血。
李歲末包着兩泡眼淚，咬唇憋住眼淚，看着秦卿下樓朝自己走過來，繼而在自己不停哭訴鍾阿姨手重的無理取鬧里，秦卿認命的接過了夾着棉花的鑷子，替李歲末清理傷口。
李歲末睫毛撲朔，聲音抖擻顫顫巍巍的喊了一聲秦卿，“……我沒有兄弟姐妹，能喊你一聲姐姐嗎？”
書里，秦卿最為護短。男女主的愛情線不可逆轉，但沒說，她不可以嘗試攻略地位更高，最後弄死原身的兇手——秦卿。
只要她在秦戰和顧林夕徹底交心之前，得到秦卿的庇護。
以後就算是被顧林夕搶了婚，被秦戰拋棄，父母離婚，她也還有秦卿。
秦卿盯着她紅潤的鼻尖看了會，隔了會，輕淺的嗓音落下來，“你要叫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