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失落的羽翼 第一章 四
如同牆面似的厚重帆布上滿是斑斑點點的血跡,原本平整的路面上也滿是坑坑窪窪的凹坑。
安格魯斯放鬆了身體靠在帆布牆上,靜靜的喘息着。他的衣服上同樣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跡,不過這些血都不是他的,而是來自周圍七倒八歪躺了一地的那些黑衣人。
場面雖然看起來的確是血腥了點,似乎沒有一個生還者。不過安格魯斯卻非常清楚,這些“偷渡者”全部都僅僅是重傷。只要在一個小時內得到基本治療,一個都不會死。不過即便得到了治療,也僅僅是“死不了”而已。下半輩子他們怎麼過?就個問題就不在安格魯斯的考慮之內了。
此刻,安格魯斯略帶厭惡的皺着眉頭,緩緩調整着呼吸的節奏。剛才的戰鬥只有短短的不到五十秒,但所消耗的體力卻不少。
從寶石公主號而來的潛伏者比預料的要強很多。標準的五人戰鬥小隊中不僅有精通槍械的武器專家、精於近戰格鬥的武者,甚至還有一位掌握奧術之理的戰鬥型術士。不過最讓安格魯斯意外的是,其中居然還有一位“騎士”,而且很明顯是伊甸這種宗教統治的神權國家才有能力培養的“聖騎士”。
“騎士”這個稱呼起源於紀元歷二十世紀左右的伊維明大陸,被歷史學家稱為“中世紀”的年代。當時的人們還沒有擺脫大地的束縛,停留在冷兵器與奧術並存的時代。而為了能更快的馳騁在大地上,人們馴養那些性情溫順的動物用以代步,例如——馬。當然了,偶爾也有別出心裁的人馴養諸如劍齒虎、巨熊之類的猛獸作為坐騎。
當時的伊維明大陸是一個群雄並起的年代,軍事力量是衡量國與國之間強弱的重要標準。騎着戰馬、衝鋒陷陣的騎兵團則是那個時代最為強大的戰鬥力。而在騎兵團中,那些受過正式的軍事訓練、英勇善戰的騎兵就被稱之為“騎士”。騎士們以“榮譽、犧牲、謙卑、靈魂、英勇、憐憫、公正、誠實”的騎士美德規範自己的言行,用手中的武器守衛國土、保衛家園。他們是國家的守護者,少年們心中最為憧憬的偶像。
隨着時代的變遷,“騎士”這個名字的定義也曾一度發生過變化。
首先,“騎士”是一個社會階層的稱號,這一社會階層也曾自豪的將自己誇耀為“容克貴族”;“騎士”也曾一度成為一種榮譽頭銜,授予在某一方面有突出貢獻的人士。
而在三百多年前爆發的第二次穹蒼戰爭中,“騎士”這個名字已經重新定義為“掌握維達密爾之力(也稱為騎士之力或概念武裝)的精英戰士”。他們是每一個國家、組織竭力拉攏的對象,是一國最高武力的象徵。
直至今日,人們還沒有想到再度更改“騎士”這一名詞的定義。不過此刻放眼世界,擁有騎士封號的個體也已經不足一千位了。
來自神權國家的聖騎士很強大。不過遺憾的是,安格魯斯擁有的力量並不是區區一個聖騎士就可足以衡的。這位倒霉的聖騎士很明顯的一腳踢到了鋼板上,連象徵騎士身份的魔能劍也落到了安格魯斯手中。
短暫的休息讓安格魯斯恢復了些許體力,他緩緩伏下身體,開始在潛伏者身上摸索。
一小點私人物品,或者是衣服上殘留的商標,再或者是些許的外貌特徵,這些都有助於推測潛伏者的身份。
安格魯斯首先選擇了術士。他的目標很明確:術士身上的紋身。
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術士一直以來就是集合了“詭異”、“陰暗”、“孤僻”等非褒義詞的綜合體。而事實上,術士並沒有“常識”中所描繪的那麼糟糕。但如果考慮到一般術士出現的場合,以及他們所從事的工作,那“常識”中所說的也就並不過分了……
而作為“常識”中為人津津樂道的部分之一——“紋身”也就理所當然的成了術士的愛好、習慣。事實上,除了少數有特殊嗜好、喜歡招搖的傢伙外,大部分的術士都沒有這種所為的習慣。畢竟紋身是通過用藥物和針石刺激皮膚,然後留下一個個大大小小“疤痕”的過程。從任何角度來看,這都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過為了自身安全的考慮,術士們又不得不藉助這種包含了神奇力量的奧術紋章來提升自己的實力。因而直接的後果就是讓人把奧術紋身曲解成了“與惡魔簽訂契約的標誌”。
奧術紋身得種類繁多,不過除了少數幾個半公開的紋身外,絕大部分都掌握在各個奧術學院手中。所以,熟悉奧術紋身的人可以輕易從奧術紋身中推測出術士的來歷和師承。
安格魯斯沒有失望。丟出一個探知術后,術士身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紅光——以左胸心臟位置為中心,某種大型四足動物的圖案佈滿了他的全身。
(這是……)
安格魯斯仔細的觀察着,並用手指輕輕在紋身的輪廓上勾畫著。很快,他有了答案。
紋身描繪的是一種棲息於火山熔岩中的一種大型四腳蜥蜴。是一種出現在傳說中,據說有着操作火焰的特殊能力和刀劍不入的堅硬皮膚的魔獸——沙羅曼蛇。
這是屬於火之都洛基蘇瑞恩修影者學院的一種高級火系紋身,只有修影者學院內部被稱為“影炎召喚師”的高級成員才能獲得。在火之都洛基,沙羅曼蛇紋身提供的不僅僅是紋身本身帶來的魔力,更是影炎召喚師權利的象徵。
——但是……為什麼洛基的“沙羅曼蛇”術士會和聖騎士會一同行動?
——什麼樣的利益能使他們摒棄前嫌,攜手合作?
安格魯斯腦海中自然而然的出現了這樣的疑問。
——火之都洛基位於雖然與伊甸教廷之間不存在直接的利益衝突,但兩者間的關係也絕對談不上和睦。影炎召喚師與聖騎士之間的相互敵視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確切的說,術士與生俱來的奧術施法能力對教廷宣揚的“神授予選民力量”的觀點而言,永遠是不可調和得矛盾。
不過還沒等安格魯斯深入的思考,大量雜亂的腳步聲就從小巷的入口傳了過來。
“不許動!你們被包圍了!”
小巷兩側的出口同時傳來了拉動槍栓的聲音。十數名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要塞警備員在幽暗的小巷中露出了身影。
“放下武器,舉起雙手!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一位似乎是隊長的男子大聲的喊話。而當注意到現場七倒八歪躺了一地的人影和刺鼻的血腥味后,他的聲音又拔高了幾分。
“你已經被包圍了!不許動!”
雖然現場還能站着的嫌疑犯只有一個,不過要塞警備員們的神情卻絲毫不見放鬆,反而更為凝重了。即便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眼前的一切都毫無意外的指出:這個渾身浴血的男子非常危險!
安格魯斯聳了聳肩,緩緩的站起,隨後同樣緩慢的舉起了雙手。
“很好!不要動!”要塞警備隊如臨大敵般的從四個不同方向圍了上來,“報出你的身份和所屬!”
“薩菲爾·安格魯斯。第三十七試驗部隊少校。”
安格魯斯很配合的報出了自己的身份和所屬,還主動打開了左腕多功能手環上的個人身份識別信號。
驗證過身份后,要塞警備隊的軍官如釋重負般的送了口氣:“……失禮了,安格魯斯少校。”他舉手敬禮,並示意部下收起武器。
安格魯斯同樣敬禮:“根據要塞安全條例第四條款,我要求暫時接管要塞警備隊指揮權。”
“是,長官!”警備隊的軍官操縱着通訊手環向指揮部請示,“……您的要求已經確認。自本日十八時三十分起,至次日十九時整,哈拉斯特要塞警備隊第七中隊的指揮權交由薩菲爾·安格魯斯少校。”
靴子整齊、清脆的碰撞聲從要塞一角不起眼的小巷裏響起。
“聽從您的命令!長官!”
“把他們都拖回去,”安格魯斯指了指五個躺在地上不止死活的潛伏者,“留口氣就行。”說話間,他的腳下響起了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脆響聲。
“啊!”
躺倒在地上裝暈的某個聰明人頓時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邊的那個傢伙是個騎士,應該有高階武藝者的實力,”安格魯斯彷彿絲毫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異樣,一臉淡然的表情絲毫沒變,“封鎖第三港區的所有通道,對所有正在裝卸和已經裝卸的貨物進行檢查。通知港務處,港口安檢提高一個等級……”
在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襯托下,安格魯斯的聲音流露着一種異樣的冷漠和肅殺。
“是!長官!”
在整齊卻又帶着輕微顫抖的應答聲中,要塞警備隊忙開了。
雖然要塞警備隊很少參加實戰,不過對於這種突發事件的後續處理,他們卻非常的得心應手。
不過這也不是很難理解的事。要塞警備隊的成員大都從瓦爾哈薩地方警衛隊抽調而來。他們不擅長直接參与戰鬥,但在收拾殘局上卻有着非常豐富的經驗。畢竟在瓦爾哈薩,他們日常工作非常重要的一環就是給那些四處惹事的貴族子弟們處理善後。
急救車很快就趕來了,只見數名白色服飾的醫師手腳利索的取出冷凍噴劑和繃帶開始止血和包紮;提高警戒等級,搜索殘敵的工作也井然有序得進行着。
——第三十八區域發現無記錄的貨櫃。應急處置小隊正在進行開箱檢查。
——第三港區七號舶位發現輕微破壞痕迹。
——第三港區十七區域至二十三區域發現數名被擊暈守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