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紛亂的前奏 第二章·紛亂的前奏 十四
每一個夢境都是內心深處最真實的寫照。
或許是一次驚險萬分的戰鬥，或許是一個充滿回憶的告白，或許是一次偶然的邂逅。
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這可能是一個充滿了溫馨與甜蜜的時刻，每當回憶起那段往事，都會由衷的感謝萬物、感謝上蒼；這也可能是一段灰色的過去，充滿了悲傷和哀愁，只能將其埋葬在心底的最深處。
安格魯斯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每一個夢境。
此刻的他不僅僅是一位旁觀者，而是一位參與者、一位管理者。
夢境因人而異，各有不同。夢的主人能出現在這裏參加同契儀式，也就表示着他們已經克服了夢中的困難——哪怕即使是付出了無比高昂的代價。
但由於妖精的介入，原本的夢境或多或少的都會出現偏差。安格魯斯所要做的就是儘力減少由於妖精們的介入而引起的混亂。一方面，他要讓騎士們接受妖精的存在，並將夢境導向原本的結局或是相對較好的結局；而另一方面，他要引導妖精感受騎士的內心世界，接受騎士的意志和理念，最終自願化為守護騎士的羽翼。
而且這次的同契儀式和往常又有着些許不同。一個緊張過頭的傢伙沒能成功的進入精神世界，而他的妖精則是被困在了精神世界中，一時無法退出。
——或許這是因為不久之前的精神風暴的影響吧。
所以安格魯斯現在正客串着保姆的工作，暫時將這個可憐的孩子置於自己的庇護之下。
在之前經歷過的的同契儀式中，即使同契雙方中有一方沒能順利進入精神世界的，另一方也會及時退出，並不會對主持儀式的傾聽者造成干擾。但這次似乎有所不同，至少安格魯斯是第一次遇到這類情況，而且他遇到的這位妖精又是一位活力十足的“好奇寶寶”。
每當安格魯斯對夢境進行干預時，這位好奇寶寶就會悄悄悄悄跟在他後面，如同旅遊一般的進入夢境。
她第一次出現在夢境中時把正在“做壞事”的安格魯斯嚇了一大跳。不過好在她只是看看，並沒有對夢境做出任何舉動。接連數次后，安格魯斯無奈的發現這個好奇寶寶似乎有駕輕就熟的傾向。最後出於安全考慮，安格魯斯只好每次干預夢境時都把她帶上，免得在沒注意的時候惹出什麼亂子來。
同契儀式也在安格魯斯一次次的夢境干預中接近了尾聲。
……
“我是奧爾露恩·斯坦茵·瓦爾·薩碧娜。”
“我願成為您手中之劍！”
……
“……我的名字是艾芙洛修妮·斯坦茵·羅德·蘭達斯……”
“請接納我，成為你的羽翼！”
……
“蕾莉奧·斯坦茵·穆斯·沃爾里希。吾主。”
……
五個形狀各異的契約之陣先後浮現，七彩的光芒在夢境中瞬間爆發。炫麗的光輝將整個夢境驅散，並化為最純凈的能量注入契約雙方的體內。
（好極了！）
……
安格魯斯緩緩解開了領域，並逐漸淡化自己的存在——同契儀式已經結束，主持儀式的傾聽者也該先行退場了。在離開前，他調動着所剩無幾的力量，為騎士和妖精們送去了祝福。
“年輕的輕風，我為你們祝福，你們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年輕的羽翼，我為你們祈福，祝願你們永遠美麗。無論時間流逝、光陰變遷，希望你們都不要忘記此刻的心情……願天空與你們同在……”
精神世界的景象逐漸模糊，“理”的束縛如同一張不斷收緊的大網，俘獲了安格魯斯的一切。五感逐漸開始恢復，身體的重量、衣服的觸感、略帶海味的微風……
最終一道刺眼的亮光閃過，安格魯斯感到腳下踏上了實地。
——終於順利的結束了！
他深深的做了一次深呼吸，隨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不過……
（這裏是哪？）
安格魯斯眨了眨眼睛，茫然的注視着眼前蜿蜒而上的石板路。
夕陽的餘暉將石板路染上了一層凝重的昏黃，遠處還傳來了海浪輕輕擊打沙灘的潮汐聲。
（這裏是……）
沿着石板路拾階而上，一幢古樸的建築逐漸出現在了路的盡頭。
藍色的圓頂上聳立着白色的十字架。一旁白色的鐘樓上，三個銅灰色的大鐘正隨風搖晃，不時還發出一陣陣沉穩而莊重的鐘聲。
隨着夕陽西下，夜色逐漸遮住了漫天的彩霞。抬頭仰望，白月已經從東方遙遙升起。
（這裏……）
無比懷念的感覺源源不斷的從心中湧出。安格魯斯似乎已經痴了。
就如同那一天一樣，背後不經意間傳來了輕微的觸感。
“啊，對不起。”
安格魯斯下意識的道歉。而女孩子悠揚的聲音也同時傳來。
“沒關係……”
就在這簡單的道歉中，安格魯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閃電般的轉過身。
身後站着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只見她微側着頭，臉上滿是欣喜的笑容：“終於，又見到您了。我是……”
女孩湛藍眼眸如同兩顆最完美的寶石，閃動着令人炫目的目光。
“……請原諒我，擅自闖進您的未來。”
絢麗的相粒子光輝自女孩腳下曼延開來。七彩的粒子化為一個個優美的文字，按照某種特定的秩序以安格魯斯為圓心，形成一個混合了三重同心圓和八芒星的複雜圖樣。
那之後的短短數秒，耀眼的光輝吞沒了周圍所有的一切，巨大的氣浪化作一道有形的衝擊波席捲了周圍的一切。
（這是同契儀式？為什麼我也……）
在被無邊的黑暗吞沒前，這是安格魯斯心中最後出現的疑問。
……
“……我什麼都知道哦，菲菲。你這個小·壞·蛋。”
“菲菲，你真的是很笨呢……”
“要等我哦，菲菲。我們很快又會在一起的……”
“菲菲，快點，快點啦……”
“菲菲……”
少女親切而俏皮的聲音真真切切的在耳邊回蕩。不過似乎有另外一個聲音也在呼喚他的名字。
“菲兒、菲兒！”
“菲兒！”
安格魯斯醒了。刺眼的燈光和周圍嘈雜的聲音讓他不由得發出了輕微的呻吟聲。
“這裏是哪？”他舉起手臂遮擋了眼睛。
“呼……”周圍鬆了一口氣的聲音整齊的就像是經過排練一般。
“菲兒！你犯糊塗了啊！”庫蘭責備的語氣中帶着明顯的關愛，“感覺怎麼樣？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安格魯斯感到一雙纖細的小手把自己扶了起來。小手引導着自己，靠在了一個非常柔軟的墊子上，鼻中也同時湧入了一種彷彿茉莉般的幽香。
【主人，您沒事吧。都怪我不好……】
一個略帶膽怯的女孩子聲音也柔柔的問到。
“沒事。只是稍微有點累……”
安格魯斯眨了眨眼睛，終於適應了周圍的光亮。周圍站滿了，其中不僅有熟悉的庫蘭、法雷爾老爹、方秋靈，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但非常面熟的工作人員。此刻，醫療組的醫師正將一幅多功能檢測儀接到他的手腕上，一臉嚴肅的做着身體檢查。
“……血壓、心跳正常！精神狀況穩定，體力消耗略大。”短暫的停頓后，醫師大聲宣佈道，“一切正常！”
“哇喔”，周圍傳來了小小的歡呼聲。但是，在安格魯斯看來這些都不是重點！
——剛才那個聲音……並不是通過耳朵，而是直接在心中響起的……
——她稱呼我為，“主人”……
——莫非是……
（拉克西絲！）
安格魯斯迫不及待扭頭的向身後望去。
那是一張臉色暈紅的小臉。金色的披肩長發、湛藍色的瞳孔，雖然與“她”有着幾分相似，但卻並不是“她”。
“……安妮露？”
這個女孩安格魯斯見過，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在安格魯斯的注視下，女孩小小的點點頭，小臉更紅了。
“主人……”
——等等，她稱呼我，主人？
腦後柔軟的觸感與心中穩固的存在感交織在一起，安格魯斯立刻確認了少女與自己的契約。他艱難的轉回頭，將視線投向了一臉欣慰的法雷爾老爹。
“老爹……我是那個……傾聽者，我……這個、那個……怎麼一回事？”
過渡的驚訝讓安格魯斯組織語言的能力下降到了極低的水平。
“什麼？你還不知道？”法雷爾老爹臉上的欣慰隨即變成了一臉的詫異。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嘿！庫蘭和秋靈兩個壞小子肯定沒告訴你。他們總這樣。”
兩個狡辯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方秋靈是一臉的無辜，而庫蘭則是一臉的悠然。
“這不管我的事啊。”
“我有暗示過了，不過某某人沒有在意。”
“是！還真是我不好了！”安格魯斯此刻突然有一種牙痒痒的感覺。
“兩個就會捉弄人的討厭鬼，一邊去，一邊去……小薩，我來告訴你吧！”法雷爾老爹清了清嗓子，聲音中帶上再明顯不過的誇耀，“‘傾聽者’之所以無法找到匹配的妖精，主要的原因是在於精神波長。‘傾聽者’的精神波長要比騎士寬上好幾十倍，在主持同契儀式的時候這點非常重要！精神波長的寬度決定了‘干涉’的成功率。但是，這一特性在‘傾聽者’自身建立契約的時候就變成了一種障礙。妖精在契約時……”
“老爹，慢！慢”安格魯斯的頭還暈乎乎的，法雷爾老爹說的東西他一句都沒聽進去，“直接告訴我重點！或者……說簡單點也可以。”
“……簡單的說……唔……嗯，也行。”法雷爾老爹撓了撓頭，隨後誇耀似的高高抬起了下巴，“我掌握了一種新技術，然後培養出了安妮露，一個能與你完美匹配的妖精！”
技術革新，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不過第一個體驗到技術革新所帶來的成果的人似乎並不怎麼開心。
“我已經有羽翼了……”
庫蘭揚了揚眉毛，接過了話頭：“噢，這不是問題。我保證安妮露會和她好好相處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
方秋靈也在旁邊插上一句：“哦，沒關係的。我也保證，安妮露是不會吃醋的。”
“你、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