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紛亂的前奏 第二章·紛亂的前奏 十三
悠揚的鋼琴聲打破了寂靜，在寧靜的湖面上激起了一層層的漣漪。悅耳的曲調彷彿有着一種能安撫心靈的魔力，清晰無比的表達出演奏者此刻的心情。
琴聲來自於校園的一角。
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年正端坐在窗邊的鋼琴前。纖細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歡快的跳躍着，宛若一曲最純熟的華爾茲。
少年大約只有十五歲。一頭略帶捲曲的金髮以及纖細的如同少女般的五官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不少。樸素而不失高雅的白色校服，再配上胸前華麗的盾徽，稚氣未脫的他流露出令人驚訝的從容與淡定。
漸漸的、漸漸的琴聲逐漸遠去。少年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是藍色，如同大海般的湛藍。清澈的瞳孔中不僅寫滿了對未來的期盼，也寫滿了對未知的渴望。
“我決定了。”
少年微微轉過身體，對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女孩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啊？哦……”女孩子眨了眨眼睛，似乎才從優美的旋律中回過神來。隨即，淡淡的紅暈佈滿了她的小臉。“你……我……這個、那個……真的決定了嗎？”她羞澀的抬起頭，直視着少年的眼睛。
“嗯。已經決定了。”少年的聲音沉穩而鎮定，就如同他出眾的外表。
“……嗯……”少女臉上了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不再、不再考慮一下嗎？”
“不了。已經決定了。”少年合上琴鍵，優雅的起身，隨後用燦然的笑容向女孩發出了邀請，“能陪我出去走走嘛？就去格瑞安德之門，不是很遠的。”
“……唔。”
少女微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走吧。”
夕陽的餘暉在湖面上染上了一層絢麗的金黃，也為並肩行走在湖邊的少年和少女鍍上了一層金裝。
“你喜歡夕陽嗎？”迎面吹來的輕風讓少年愜意的眯起了眼睛，“真的是很美呢……”
“不……不喜歡。”身邊的少女卻意外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呢？”
“雖然夕陽很美，但是、但是……我更喜歡正午的時候，太陽那種暖暖的感覺。”
“呵呵，”少年輕笑着用手指颳了刮少女的臉孔，“還真像是艾芙的回答呢。”
親昵的舉動讓原本就害羞的少女羞紅了小臉。
“……你、你……你……”少女紅着小臉“你”了許久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良久，她才好不容易小聲吐出兩個字，“……壞蛋。”
“謝謝誇獎。”
少年優雅的拉起少女的小手，輕輕吻了一下。
“呀！！！”
吻手禮顯然嚇到了少女，她如同小兔子般的跳了起了來，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大樹後面。
——這反應也太大了吧……
少年眨着眼睛，從容不迫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驚愕和幾分笑意。
過了好久，少女才從大樹後走了出來。不過她的小臉還是紅紅的，
“艾芙？還好吧？”
“嗯……”
少女的目光始終盯着自己的腳尖，身體也不知因為什麼而微微顫抖着。
“走吧。再不走太陽天就要黑了。”
少年用再自然不過的動作拉起少女的手。在手與手接觸的瞬間，少女本能的縮了一下，但卻最終還是任由少年拉着。
……
穿過古老的石拱橋，走過百花綻放的原野。一座漂浮在空中，古老而巨大的建築遺迹出現在眼中——格瑞安德之門。
據歷史學家考證，格瑞安德之門屬於宗教建築，由三十四世紀的迷斯卓諾人所建造。建築的主要材質是白色大理石雕，數千位能工巧匠耗時近半個世紀為其賦予華麗而典雅的裝飾，一度成為迷斯卓諾國度的象徵。
不過隨着時光的流逝，巨大大理石石柱上已滿是破損，古樸而素雅的裝飾和雕刻也早已經風化。現在的格瑞安德之門早已不復當年的輝煌。但即便是經過了歲月的洗禮和世間的戰亂，它依舊是那樣的莊嚴，那樣的肅穆，寂靜無聲的聳立着。
緩步踏上高高的七階台階，少年和少女靜靜仰望着格瑞安德之門。一時間，兩人默默無語……
“……你知道格瑞安德之門的傳說嗎？”望着破損的格瑞安德之門，少女清澈的眼睛裏似乎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是流傳在古代，精靈之中的傳說……”
少年微微搖頭，靜靜的注視着少女的臉孔。
“……格瑞安德之門，在古代精靈語中，又被稱為‘仲裁之門’。是用來……用來考驗‘心’。”
“你知道精靈嗎？擁有無比的美貌，諸神最完美的創造。他們生活在茂密的叢林中，以大自然為友。他們和少與外界交往，所以善良而單純……”
“不過總會有年輕的精靈被人類所吸引。他們會彼此相識，彼此相知，彼此相愛……”
“精靈與人類不同，幾乎擁有無盡的生命。而人類則不同，人類的生命不過匆匆的百載。所以精靈與人類之間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決定了，悲劇終將會降臨……”
“當一位精靈愛上了人類，他們發誓此生此世永遠相隨時，神就會將兩人送到這裏，來接受屬於他們的考驗。”
“……相愛的兩個人必須牽着手，同時穿越仲裁之門。”
“……只要兩個人中的一個心中產生猶豫，哪怕是最微小的猶豫，那麼他們就會永遠分離兩地，再也無法相會。”
少女的聲音脆脆的，但卻無法掩飾其中的不安和彷徨。
“那……有人成功過嗎？”
少女沉默了，最終緩緩搖了搖頭：“沒有……即使是在傳說中，也從來都沒有人成功過。”
少年也沉默了。他默默握緊了少女的手，似乎希望永遠都不要放開。
兩人默默的仰望着格瑞安德之門，似乎都陷入了紛亂的思緒之中……
夕陽最後的餘暉也即將被地平線吞沒，天邊泛起了一片片紅色的晚霞。
良久，他們才緩緩收回目光，靜靜的望着彼此。
“你要走了？”少女低着頭，移開了目光。
少年的神情嚴肅，默然的點點頭：“嗯，我要成為一名天騎士，成為一名和父親一樣偉大的幻翼騎士。所以……”
“那……你也要上戰場嗎？”
“是的……艾芙，不要提這個話題了好嗎？”
“不、不要！……你、你會死的！”
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少女的小臉在短短的片刻已淚流滿面。
——天騎士和翔士的傷亡率是所有兵種中最高的。
“艾芙，不要哭了……”少年忽然也覺得眼眶裏濕濕的，“我保證，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我保證！”
“……不…我不聽，我不聽！……這樣的保證…這樣的保證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艾芙，相信我。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家族的繼承人沒有任何一個在戰場上隕落過！所以、所以我是也一樣的。”
“騙、騙人！”
……
在少年輕聲的安慰下，哭泣的少女終於止住了眼淚。不過當她注意到少年胸前濕了一片的衣服時，小臉上立刻又泛起了一層紅暈。
“……對不起。我、我……”
“沒關係，艾芙。”
“我、我太激動了。對不起……”
“唔……其實你並不用道歉的，艾芙。”少年用手指輕輕點點了少女的鼻尖，惹得她臉上又是一陣飛紅，“我也有錯。我應該早一點告訴你……”
“不，是我太任性了。”少女低下頭道歉，“對不起……”
“好了，不要再說了好嘛。”
“嗯！”少女吸着鼻子，用力點點頭。
夕陽的餘暉已經完全被地平線吞沒，一彎新月也已經掛上了天空。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少年抬頭望了望天色，再次握住了少女的小手。
“……嗯。”
這一次少女沒有掙扎，任由他握着。
回程的路上，零星的月光為他們照亮了湖畔的小路，草叢中、花壇間也響起了秋蟲輕聲的吟唱。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走着。或許此刻在他們的心中，這條僻靜的小路能永遠的走下去就好了……
少女靜靜凝視着少年的臉孔，似乎想要將這張臉永遠的銘刻在眼中、銘刻在心中。
忽然，一股莫名的衝動從心中燃起，少女毫無徵兆的停下了腳步。
“艾芙，怎麼啦？”
少年奇怪的回頭望着少女。在少女平靜的臉上，他似乎看到了某種決心。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少女緩緩的開口了，清澈的瞳孔中閃耀着的是無比的堅持，“我要成為你的羽翼！”
“艾芙，不要鬧了。你……”
在少年的驚愕中，月光從天而降，將少女籠罩在一片銀色的光輝之中。無數銀白色的線條自少女腳下浮現，短短的數息間化為一個銀色的魔法陣。
潔白的長裙無風自動，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了少女嬌小的身軀，使得她如同仙子般的漂浮在空中。
“……我的名字是艾芙洛修妮·斯坦茵·羅德·蘭達斯……”
少女伸出了雙手，將手中的光輝遞送給少年。
“……請接納我，成為你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