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怪物世界
——男子聲音變得溫柔起來,像是對情人的繾綣低語,用說睡前故事一樣的聲音喃喃的唱着歌謠。
【怪物會釀果醬,他們就偷走怪物的果醬。怪物唱歌好聽,他們就割走怪物的喉嚨。怪物躲進洞穴,他們引誘怪物出來。怪物出來了,他們又叫怪物滾回去。怪物流淚,他們歡呼雀躍。】
【怪物再善良都一樣,怪物始終是怪物】
【我們都是怪物——】
男聲突然瘋狂地笑了起來,笑到猛咳嗽了起來。
他清了清嗓子,似貴賓來臨的熱情,再次說道。
【歡迎來到怪物世界。】
霽鯉澄醒來,打量着四周,發現她已經不在西瓜地了,而是躺在一片荒草叢生的空地里。
她的周圍躺着村草潤土,宋牧垚,還有宋牧垚的跟拍攝像PD,是個中年大叔。
繼霽鯉澄醒來后,他們陸續醒來。
“這哪啊,我們不是在偷瓜嗎,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宋牧垚揉了揉生疼的四肢,痛的像是被人故意丟在地上過。
“欸,大叔,這是不是你們變形計新弄的策劃。”宋牧垚說,“把我們綁在這裏幹什麼,快讓我們回去,等會夏爺爺發現我們不見了會着急的。”
“臭小子,說話沒大沒小。”跟拍攝像PD看着周圍荒郊野嶺,一時臉上也不淡定了,“沒有,我們節目沒有新策劃,這不是我們節目搞得。”
“郭倩呢?”郭倩是霽鯉澄的跟拍攝影PD。
霽鯉澄:“小倩姐姐不在這裏。”
“這裏,可能已經不是永無了。”霽鯉澄說。
“或者說,這裏是過去的永無村。”村草潤土說。
“又或者,這是另一個平行世界,我們一般叫做異世界。”霽鯉澄接著說。
跟拍攝像PD:“什麼意思!?”
宋牧垚:“橙子,潤土,你們說清楚點,什麼叫做過去的,異世界?”
“不要叫我潤土。”少年高瘦挺拔,黑髮稀碎散落眼前,臉在月色下半明半暗,聲音清冷,“我叫溫鶴戾。”
風聲鶴唳,霽鯉澄暗想,是個好名字。
比起宋牧垚和跟拍攝像PD的慌張和不知所措,他表現的雲淡風輕,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
霽鯉澄笑着拍了拍宋牧垚的肩膀,“垚妹,你看過小時候的動畫片嗎?”
宋牧垚:“什麼?”
霽鯉澄:“我們呢——就是被選中的少男少女。”
宋牧垚指了下還在懵逼狀態中的PD大叔,“他?少男少女?”
攝影PD大叔還抱着他那個摔得稀碎攝像機,嘴裏念念叨叨,“這能報銷嗎,應該呢,這算是工傷吧。”
聽到宋牧垚說的話,他不服氣的反駁,“怎麼不能,我老處男了,怎麼不算少男。”
“……”
四人決定走走,試着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
宋牧垚和張偉走在後面,一路都在拌嘴。張偉是攝影PD大叔的真名,愛情公寓誠不欺我,張偉真的是中國重名最多的姓名。
溫鶴戾一人走在前面,霽鯉澄快步跟上他,與他並肩。
“潤土,你為什麼說這裏是過去的永無村。”霽鯉澄雙手背在身後,側頭跟少年說著話。
“你看那。”溫鶴戾突然停下腳步,手指着前面不遠處的一棵樹。
霽鯉澄隨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顆格外高大和茂盛的槐樹。
雖然這顆愧樹差別如此之大,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顆巨樹。
霽鯉澄:“——這是村口的歪脖子樹!”
溫鶴戾繼續往前走:“沒錯,我們剛才醒來的地方也是我家的西瓜地,我奶奶說那之前是片荒地。”
“哦對了。”霽鯉澄突然想起,他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霽鯉澄,你可以叫我橙子。”
她指着後面的兩人說,“這是宋牧垚,你可以叫他垚妹。這是張偉叔叔。”
宋牧垚炸毛:“什麼垚妹。”也只有你這麼叫我了。
他伸出拳頭和溫鶴戾擊拳,男孩子獨屬的打招呼方式:“叫我三土就好了。”
“潤…”霽鯉澄看着男孩微蹙的眉頭,改了口,“那我叫你小鳥可以嗎?”
溫鶴戾抬了抬眼皮,他聲音清冷,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隨你。”小鳥總比潤土好。
四人很快就走到了村門,走進了才發現村口的大石頭下還站着四個人。
半人高的石頭,上面的紅漆還很新,寫着永無鄉三個字,不似霽鯉澄第一次見到的斑駁。
她瞥了眼身邊長身鶴立的男孩,他長的很高,霽鯉澄需要抬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稀碎的黑髮下是男孩同樣漆黑的眉眼,冷靜而漫不經心,冷冽的像這月色一般,白凈清冷。
她更加肯定溫鶴戾說的猜想,這裏是從前的永無村。
“這是哪,我不是在家裏睡覺嗎?誰把我綁架到這的。”大聲吼叫的女人穿着普通的睡衣,看起來二十齣頭的模樣,她像是完全不能接受這怪異事情的發生。
“是不是你,你扛着攝像機幹嗎。”女人見到迎面走來的霽鯉澄一行人,衝上來就指着張偉大喊,“你是哪個節目組的,綁架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旁邊站着一對雙胞胎姐妹,都帶着幅黑色圓框眼睛。看起來十幾歲的模樣,左邊穿裙子帶蝴蝶結的女孩正在悲傷的掉眼淚,右邊穿着運動套裝帶黃帽子的女孩,正在無聲的給她遞紙擦眼淚。
像是終於受不了那女人的行為,後面一個男人開口制止了她,“你沒有被綁架,這像是一個遊戲,組隊遊戲,我們只有找到出去的通道,類似於門的地方,才可以回到現實世界,這是怪物的世界。”
男人帶着金絲眼鏡,白襯衫西裝褲,偏瘦,看起來斯斯文文。
“我叫查派,你們可以叫我派。”男人笑得溫和,自帶親和力,“我是第二次參加這個遊戲,我是老人。”
霽鯉澄:“π,3.1415926的那個π嗎?”
查派笑:“不是,不過也可以這樣叫我。”
他看着眼前這個嬌小漂亮的女孩,笑起來可愛的小虎牙和記憶中的小女孩重疊,同樣的話語讓他鏡片里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
宋牧垚:“茶π自成一派。”
查派嘴角弧度上揚:“雖然這個字做姓時念zha,不過我的朋友也喜歡叫我茶派。”
這個熟悉的廣告詞自帶喜感,一時讓氣氛緩和了起來,沒有剛見面的劍拔弩張了。
他們各自做了自我介紹。
“我是姐姐,我叫珊珊”
“我是妹妹,我叫思水。”
雙胞胎姐妹做了介紹,因為外表長的一模一樣,霽鯉澄知道了,穿裙子帶蝴蝶結的是妹妹,穿運動套裝帶黃帽子的是姐姐。
穿着睡衣的女大學生叉着腰,傲慢的說:“我叫林晶,第一次玩這個遊戲。”
霽鯉澄一行人也做了自我介紹。
自我介紹完了之後,八人正式進入了永無村。
在進入村裏的一瞬間,眾人都發現了自身的變化,他們的衣服自動換了!
女生都換上了民國女學生的校服,一襲藍衫,一件黑裙。男生換上了民國男學生的校服,一套黑色的中山裝,黑色的平頂海軍帽。
林晶尖叫:“這什麼啊!衣服怎麼自己就換了!”
霽鯉澄表示,自己一周聽過的尖叫都沒有今天多。
她還算冷靜,覺得來到這已經是不符合邏輯的事了,衣服自動換了也便不覺得大驚小怪。
她和溫鶴戾幾乎同時說:“這是民國時期學生的服裝。”
兩人視線相撞,霽鯉澄咧着牙朝他笑了,溫鶴戾愣了一下,眼睫下垂。
妹妹思水說:“姐姐,我們在電視劇里看過的衣服耶。”
珊珊:“嗯。”她揉了下思水的頭髮。
“這帽子把我髮型都壓壞了。”宋牧垚摘了帽子,整理了下頭髮。
霽鯉澄笑:“你這不就是寸頭嗎,哪來的髮型。”
“你煩死了。”宋牧垚被懟到無話可說,最後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
霽鯉澄喜歡看這小屁孩生氣跺腳的樣子,別提有多快樂了。
“對,這就是民國的服裝。”查派抬了下眼鏡,“看來,我們這次的世界背景是民國的。”
幾人走了一段路程,迎面走來兩人,一人管家打扮,一人小廝打扮。
“幾位少爺小姐來了。”穿着小廝衣服的人很熱情,過來就對他們噓寒問暖。
“少爺,小姐。我帶你們去住的地方,明天休息好了,就要參加婚禮了。”
管家和小廝在前面帶路,幾人在後面不前不後的跟着。
張偉樂了:“我還沒親眼見過以前的婚禮呢,這下可有眼福了。”
林晶:“我是學服裝設計的,我覺得以前的嫁衣可好看了。”
霽鯉澄想去管家嘴裏問些東西,溫鶴戾像是跟她心有靈犀,一個眼神,兩人往前走了點。
查派也跟在他們後面,三人跟管家並肩了。
查派:“敢問管家,我們去的是哪家住宿。”
管家和藹,也很健談,“自是我們周老爺家,周老爺是整個永無村最富有的人,兒子還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
霽鯉澄:“爺爺,這結婚的是哪家少爺和哪家小姐啊。”
管家:“明天是我家周少爺和孫家小姐大婚,可惜啊。”
霽鯉澄心想,可惜什麼啊,結婚不是喜事嗎。
溫鶴戾:“可惜?難道他們並不是真心相愛的?”
管家像是被戳中了什麼痛處,說話也支支吾吾起來,“我們少爺和孫家小姐可是媒婆都算過的,八字也是極為相配的,可不要胡說。”
之後不管他們三個怎麼問,管家都以到時候就知道了,我不知道,來搪塞敷衍他們。
……
到了周家大宅,果然如管家所說的,一方土豪的宅子果然夠大,夠寬。
村裡其他房子都只是瓦房,一層的,極其簡陋。
周家這都不是房子,而是宅子。寬敞的四合院。
門口紛紛掛了喜慶的燈籠和紅色綢緞,紅布條子和大朵的紅色綢花裝飾着院裏的各個角落。
管家領着幾人進了院子,霽鯉澄無意間朝堂屋望了一眼,這一眼可不得了。
堂屋裏面竟然放着一具棺材!
拉過路過的丫鬟一問,這裏竟然是他家少爺的屍體。
她總算知道管家說的可惜是什麼意思了,周家少爺英年早逝,這是要給他娶冥婚啊!
林晶像是也看到了,不過這次她沒有叫出來,而是斷斷續續的的哭了起來,“這裏怎麼會有棺材,這這這裏死人了嗎嗚嗚。”
張偉腳直哆嗦:“他不是說來參加婚禮的嗎?”
思水被姐姐珊珊抱在懷裏,正在靜悄悄的抹眼淚。
宋牧垚把帽子往下壓了點,畢竟只是個初中生,平常也沒見過這畫面,說話有點怯生生,“這,這是什麼婚禮,和死人結婚?”
“這是冥婚。”霽鯉澄和溫鶴戾異口同聲。
霽鯉澄是因為喜歡看恐怖片,冥婚類型的片子也看了些,雖然親眼所見是很有衝擊力,不過她害怕的時候不會面露在臉上,最多在心裏喊幾句美麗的中國話。
溫鶴戾:“我聽我奶奶說過,冥婚是為死了的人找配偶。如果不替他們完婚,他們的鬼魂就會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為他們舉行一個冥婚儀式。”
溫鶴戾說話沒有什麼起伏,平平淡淡的聲音像是廣播劇里的聲音,雖然好聽,但是聽進去了反而覺得有點瘮人。
林晶和思水本來停住了哭泣,這時候硬是又掉了幾滴眼淚。張偉本來是這裏年紀最大的,這時候腿抖得像是個篩糠。宋牧垚嘴上說著“就這啊。”身子往霽鯉澄旁邊靠近了幾分。
查派身為幾人裏面唯一的老人,像是領頭人,他安排了下去,“我們剛好八人,這裏一共四間房間,剛好兩人一間房間。”
查派:“珊珊和思水一間,橙子和林晶一間,我和張偉哥一間,溫鶴戾和三土一間,你們有問題嗎?”
“沒問題。”他們異口同聲的說。
——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入夜。
林晶躺在床上,本來很累了,一沾床就睡覺了。
在睡意朦朧中,她感覺到床隱約在微晃,她下床在房裏找了幾本書,怎麼墊四個角也不行,床還是在搖。
她往對面一看,每間房裏有兩架床,霽鯉澄在床上睡得正香,似乎也沒有感覺到床搖。
林晶害怕的不行,她喊了幾聲,“橙子,橙子,霽鯉澄你睡著了嗎?”
霽鯉澄沒睡着,在這個地方她不敢輕易地睡着,況且她還有點認床,這個床的枕頭太高了,而且硬。
“睡著了。”她應了聲。
林晶很氣,本來她就覺得這女孩挺白蓮花的,就因為長的好看,溫鶴戾,宋牧垚,還有查派都跟在她身邊,喜歡和她說話。
她沒好氣的說:“睡著了還說話。”
霽鯉澄沒說話。
林晶只好裝作好語氣的說:“可以陪我看看我床下有什麼嗎,這個床一直搖,我睡不着。”
霽鯉澄覺得自己不陪她看下,她會一直纏着自己說個不停。
“好。”她應了聲,穿着鞋子走到她床邊。
林晶是帶着手機的,霽鯉澄因為參加變形計手機被收了。
林晶打開手機手電筒,拿手電筒往床下一照——
木板床下,赫然發現一張黃符貼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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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的童謠出處“超能力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