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那一世，天崩地裂

人間無趣，希望來生有你！——陳秋白

他就這麼坐着，放空一切，從清晨到日暮，從腰桿挺直，到背曲腰躬。

有人從他身旁路過，友好地招呼着他，可他也只是微微笑着搖了搖頭。他還不想下去，這裏靜謐得讓人恍若夢中。

突然間，遠處傳來劇烈的轟鳴聲，宛若雷鳴，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聲。腳下的雪地也開始晃動了起來，同地震無異。猛烈的風嘶鳴着，卷着風雪襲來。

陳秋白下意識地意識到不對勁，他站起身來，走在他前頭剛剛同他打招呼的那人已經驚恐地用英文大聲地喊叫了起來。

“Run！”

“Run，run！”

是雪崩！陳秋白往高處望去，山崖之上，大片雪峰斷裂，碎落下來。颶風吹過，帶來片片雪刃，滾滾重壓。所到之處，樹榦折斷，房屋倒塌，人影杳無。

此時，即使人們腳下生風，也敵不過這滾滾風雪的移動速度。四散逃離的人們驚慌失措，奪路奔逃。有的連滾帶爬的，終是被這雪流沙所掩埋。

陳秋白的位置距離雪崩之處過近，此時再逃，已絕不可能了。他本能地往旁邊逃離開去，找了一塊巨石當掩體。可蹲下的那一刻卻發現，江心的日記本不見了，他起身往來處看去，果然在某一處看到了那個寫着江心名字的牛皮封面本子。

他第一反應就是奔過去伸手去撿。可霎時間，漫天風雪早已呼嘯而至，瞬間吞沒了他的身影。

雪崩，帶着一種兇殘的美感，摧毀了原本平靜美好的一切。天崩地裂的震動過後，一片死寂。

冷，刺入骨髓的冷。

他只覺得自己被層層冰雪包圍着，緊緊封閉，隔絕了他與外界的一切聯繫，除了他急促的呼吸聲，什麼動靜都聽不到。

在被風雪掩埋之前，他雖然極力地遮住了自己的口鼻，不讓冰雪進入自己的呼吸道，以免窒息。可空氣越來越稀薄了，他只覺得連喘口氣都有些困難了，更別說大聲呼救了。

他不能掙扎動彈了，以免浪費力氣，也浪費空氣。只是緩緩移動着手，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摸索着，終於在一臂之遠的地方摸到了自己為之捨命的日記本。他緊緊地攥着，置於胸前，才緩緩鬆了口氣。

還好，沒有弄丟。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手腳漸漸冰冷麻痹，手裏的本子有些攥不住了。自救是再不可能了！

他並不知道外面有沒有人在搜救，可他知道，呼救沒有人能聽到，他也不可能爬出這個將他掩埋的雪堆。

是要死了嗎？不然他為什麼會覺得寒意已經從他的四肢開始往上蔓延，正漸漸地侵蝕着他的軀體，他的心臟，還有他的腦子呢？

冷，好冷。

他忽然又想起了江心，想起江心死的時候。那個時候，她是不是也是這樣，一個人飽受這冷入骨血的寒意所侵蝕，然後孤寂地死去？

苦笑慢慢從嘴邊溢出，他僵着手，顫抖着從口袋裏摸出了江心的照片，目不轉睛地看着。

漸漸的，他的眼皮愈發地沉重起來，視線開始模糊，呼吸也變得緩慢。

痛苦和死亡都是人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實在熬不過失去江心的痛苦，可是他一定能熬得過這死神的駕臨。

手緩緩垂落，照片掉落身上。

江心，再見了。

如果有來世，願天憐我，讓我還能再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