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琴都昭安
李意容愣了一愣,“你說什麼?”
長勝見她面色一變,又急急地說道,“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二姑娘。”
自戕?想起那日,姐夫眉頭緊皺的模樣,她便猜到幾分,只是心情過於沉痛,不便多問。後來送完長姐,淋了大雨,頭暈腦脹,不能多想。到了今日,天晴雨霽,方才把一切都順了一遍。
只是——為什麼?
“長勝大哥。”只聽得一聲嬌喝,神氣活現的女子跳現在眼前。李木容病好初愈,洗去悲傷,整個人都顯得精神靚麗。
見他們一臉愁容,噘着嘴道,“說什麼悄悄話,也不找我。”
“日上三竿啦。大小姐,找你作甚。”李意容笑道。
長勝害怕李意容追問,扯開話題道,“小姐們若是有興趣,可以去昭安城中逛逛。那個廉成之找了你們好幾回,都被我攔下了。今日是柳若思將軍得勝入城,定有許多人看的。”
“是柳若思嗎?”李意容問道。
長勝道,“是。聽說因為什麼事情耽擱了一些時日,這次是回琴都復命。”
“我們去嗎?”李木容問道,說著覷着眼看二姐的態度。
“去唄。在府里也沒什麼事。”李意容微笑着搖搖頭,自入琴都一月來,她們被長姐去世的悲傷籠罩着,都忘卻了,兩人都還只是少女的年紀。
再說了,這畢竟是琴都國都——昭安吶。
剛走出巷子,一個清秀少年邊熱情招手,邊迎面跑來,大喊道,“木容,木容。”跑到李木容面前,笑道,“找你們很多次了,都說你們病了,好點了沒有啊?”
李意容搖搖頭,“我呢,我這麼大個人,你是沒看見,是嗎?”
李木容嘿嘿一笑,“成之,二姐生氣啦,快道歉,不然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廉成之趕緊拱手道,“二小姐請原諒。”
轉出巷子,就是御街,徐彥先的府邸坐落在昭安城的宮區,是最繁華的地帶。
廉成之道,“整個琴都劃分三個主區域,中心是琴皇宮外,裏面的是昭安城,外面包著琴沼,最外面則是由琴河的一條分支所環繞。昭安城還細分為宮、商、角、徵、羽六個區域。”
“好啦好啦。我不要聽這些,你講的累不累啊。”李木容像個男孩子摟過廉成之的肩膀。
廉成之是她們來琴都路上認識的朋友,長得俊俏,人也和善。李氏姊妹從小到大,男孩子看見她們幾乎都是繞道走,倒是廉成之,莫名地,和她們投緣。
“祖上都住這裏嘛。”廉成之有些不好意思。
李意容問道,“接下來先帶我們去哪裏?”
“自然是同春樓。那裏東西不是最好吃的,但是風景絕對排的上前五。”
李意容有些不滿,“才前五啊。那排名第一的是……”
“是御宴。可是那裏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不是錢的問題。”
“我預定了。我們走吧。”李意容低低一笑道。藉著徐彥先徐丞相的名號,到哪裏都是順風順水。
到了御宴,果然裝飾精美,古雅大方,上了三樓,登高遠望,昭安全景更是盡收眼底。
廉成之指着一座為極為雅緻精工的樓,道,“那就是天下第一樓—錦繡樓,是我們史君親自設計的。錦繡樓雖名錦繡,卻以高著稱。”
“還有那個寺廟,是昭安最大的法華寺,與法華塔交相輝映。不過琴都大大小小寺廟有幾千座,風景都不錯,得空帶你們都走一遍。”
這時,只見不遠處走來一群華冠麗服的侍女,每一個侍女手裏拿着一盞小巧精雅的碧燈。這些侍女,眾星拱月一般地簇擁着一個美貌少年。
或者說一看就是女扮男裝的女子,身穿蘇綉月華儒袍,手拿一把雕骨扇,一副高傲冷漠的樣子。
“那個人是誰?”李木容問道。
廉成之眉頭一皺,介紹道,“烏則芙子,八殿下的嫡女,琴都的玉和縣主。”
烏則芙子也上了御宴,好巧不巧地包間正好在李意容他們隔壁。
這時又聽得外面一聲鑼鼓,是柳將軍的隊伍要來了。
再探出窗子,不禁感慨,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不止御宴,連同對面的同春樓、天書閣、醉龍樓等,幾乎能看到窗的樓全部都擠上了人。
“動不動就打人的將軍有什麼好看的…”李木容這句話說得不算高,卻恰好被隔壁的烏則芙子聽到了。
慵懶地靠在窗外的烏則芙子,聽李木容說話,淡淡地斜了她一眼,有些藐視和不屑。
過了一會兒,金鼓樂聲越來越近,人群開始攢動。
有人喊道,柳將軍已經到城門口了。
酒樓更是喧嘩異常,不斷地說著柳將軍近年來的功勛戰績,說著估摸着這幾天,就能全部陸續班師回朝,緊接着是鑼鼓鞭炮聲。
這個柳若思還真是男女通吃啊。李意容想。
正是那日的柳大將軍。相較那日的些許戾氣,今日的他眉眼明顯溫和了很多,舉手投足竟是風流公子的模樣。
少年將軍,果真如此。
觸目所及的昭安百姓,大叫大喊的也有,小歌小曲的也有,興奮暈厥的也有,然而最多的是轟天震地的歡呼聲,他們愛戴這位英明神武的年輕將軍。
而李意容正觀察着鄰座的烏則芙子,御宴里的所有人,都明顯處於一種癲狂狀態。她倒是不同,神色不變,只在眼底流出極深的笑意。
李意容看她絕非覺得有趣,不過是因為她腰間所佩戴着的晉侯夫人組玉佩——
而這是長姐的玉佩……這是她們那個愛收集文物的爹從遙遠的西域帶回來的,作為長姐當年的及笄之禮。
如此貴重,當時沒有隨着入殮,她們還找了好久。
李意容的雙目微微眯成一條線,正思忖着,卻聽得人群一陣喧鬧。
只見柳若思的面前,衝出來一堆奇怪的蒙面人,橫在路中間。他們先是恭敬地向柳若思福了福身,拜完才突然飛過去一些暗器。
柳若思稍稍擰緊劍眉,不動神色地向後避開。又見刺客們一擁而上,直直地刺將過來。
他一臉不耐,直拿起他的烏黑軟鞭,一把搶過眾刺客的利劍,然後從馬背上飛起重重把他們一一踹落在地。
琴都昭安一直歌舞昇平,縱情聲樂,哪裏看過這等仗勢。
故而他們的柳將軍打落一個,便得一陣喝彩。柳將軍贏了,更是掌聲雷動。
“這是……行刺嗎?”李木容獃獃地問道。
“好像是。”廉成之也覺得莫名其妙,這些人刺客不像刺客,倒像是在做戲。
李木容忍不住地笑出聲,又惹的旁邊的烏則芙子回頭斜了一眼,“這些人是來丟臉的嗎?他們的武功不差啊,至少眾人齊力,也不一定是這種結果。”
柳若思卻明顯有些不耐煩了,面色一沉,一如那日喊開棺一樣,命令道,“拿下。”
身後的將士們齊齊出擊,不過一會兒,一行人通通束手就擒。
“廢了吧。”柳若思連看一眼的心情也沒有,繼續向前。
“等一下。”烏則芙子情不自禁地喊道,但聲音很快被人聲淹沒。她心中焦急,這些可都是她借來的呀,殺了怎麼跟秦煜交代。腦中一亂,心中一急,想施展輕功從二樓飛下去,去追柳若思。
怎料,飛至半空,一個不穩,就要直直地落下來。
在邊上的李木容一看,想也沒想地飛撲出去,抱住即將落地的佳人。沒成想,還挺重,她一個沒抱緊,自己倒先摔到在地。
烏則芙子沒顧救她的李木容,小跑到柳若思面前,仰頭撒嬌道,“若思哥哥,你別廢了他們武功。求你了,若思哥哥。”
“哦——”還在樓上看戲的李意容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她心想,這縣主想通過這種方式,吸引柳若思的注意,方式還真是相當的‘別具一格’啊。
“若思哥哥。你在看什麼?我在和你說話呢。”烏則芙子見柳若思的眼光越過自己,看向後面的李木容,氣得跺腳道,“若思哥哥。”
李木容也接到了柳若思的目光,他的鞭子,她現在想起還心有餘悸。
柳若思見到被嚇得一臉慘白的李木容,心情莫名愉悅。
烏則芙子見自己被忽視了,頓時火上心頭,轉身快步走到李木容面前,“啪”,一記耳光重重地落在李木容的臉上,嬌喝道,“賤人。誰讓你救我?愛管閑事的狗東西。”
咦,她好像被打了?李木容摸着自己的臉蛋,發了一會兒愣,半天才緩過神。
二姐說,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
“啪”,她抬手就回擊了。
在昭安城,誰不知道她是鼎鼎大名的玉和縣主,烏則芙子驚訝地看着李木容道,“你……你敢打我?”
李木容反問道,“不能打你嗎?”
烏則芙子的那群婢女這時也已經來到了烏則芙子身邊,害怕道,“縣主,縣主……”
烏則芙子道,“縣什麼主,把她給我拿下,送到我的縣主府去。”
“是。”說著就要齊齊上前。
李木容武功雖好,但是這些侍女好像都是高手。
柳若思笑着搖搖頭,轉掉馬頭,打算繼續向前走。
沒想到後面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正是那天說自己心情不好李意容的聲音。
只聽她說道,“喂,將軍,你老婆不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