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 11 章

“顏佳樂!”

戚圳焦急地往河邊跑,叫那孩子去拿個魚,半天也沒見人回來。

“顏佳樂!”

“咳咳咳!!”顏佳樂渾身濕透了,河裏的水有些涼,他不諳水性,連着嗆了好幾口,抓着岸邊的樹根艱難地爬上岸,趴在亂石邊大口乾噦。

依稀聽見有人在叫他。

黑霧繞着他轉了兩圈,耳邊傳來呼喚他名字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怎麼又是那個混蛋?!”黑霧發出凄厲的驚叫,飄散着四處逃竄開了。

“你怎麼了?”戚圳看見渾身滴水的少年眼眶紅紅的,心裏陡然緊張了起來,“是不是摔了?傷到哪裏了?”

少年喉頭滾動,澀澀地吞咽了兩下,才把先前那些被女鬼挑唆起來的猛烈的情緒壓下去,垂着腦袋搖了搖頭:“我把魚弄丟了……”

戚圳鬆了一口氣,揪起袖子給少年擦去臉上的水漬:“人沒事就好。”

-

天漸黑了,河邊雜草叢生,顏佳樂渾身泡透了不住地滴水,步履沉重,有好幾次差點被野草藤絆倒。

雖然他從小就見過許多孤魂野鬼,有病死的,有橫死的,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只有半拉身子。饒是司空見慣,但年少的他每次都被嚇得不輕,特別是九歲那年被開膛破肚拔除靈根后,一具凡人的軀體總是被邪氣入侵,經常會一病不起好些天,還會被葉星文當做是偷懶不幹活的借口,藉機賞他一頓鞭子。

少年走得實在太慢了,戚圳停下來等了他好幾次,眼瞧着天在黑下來了,一會兒更不好走了,萬一再摔河裏怎麼辦。

今日這個滿身怨氣的女鬼繞着他,不知過給了他多少陰氣,顏佳樂被河風吹得瑟瑟發抖,頭暈眼花,雙腿有些打顫。

看着本來走在前面的戚圳,突然調頭回來了,在自己面前蹲了下來,顏佳樂腦子懵懵的:“老爺……”

“上來。”戚圳用一種淡淡的卻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說道,“你這樣走要走到什麼時候,趕快回家換身衣服,一會兒該着涼了。”

顏佳樂暈乎乎的,幾乎是沒有思考,就軟趴趴地朝那個寬闊的後背撲了上去。

“這孩子好輕啊。”戚圳步履穩健,穩穩噹噹地往家趕,忍不住對驚雲吐槽,“還沒兩個耀祖重呢。”

驚雲搖搖頭:“以前恩公在珍寶閣做雜役經常被管事的責罰,葉蘭英一來就對他又打又掐的,有時候忙一天下來一口飯都吃不着。嫁給你之後,你只知道花天酒地,也不給人家吃飽飯,還又打又罵,什麼活兒都讓他干,能不瘦嗎?”

“誒,小驚雲,怎麼說話呢?什麼叫嫁給我?”這話戚圳就不愛聽了,他在指環空間睡了八年,鬼知道小恩人在外過得這麼水深火熱啊,怎麼全賴他頭上了?

“那個混蛋能跟我比嗎?!”戚圳憤憤不已,不禁喊出了口,背上的人毫無反應,分不清是睡著了還是暈過去了。

顏佳樂只覺得有些顛簸,身子輕飄飄的,像踩在棉花上。

鼻尖有一股淡淡的很好聞的草木香氣,隱約帶點葯香。味道很熟悉,讓人莫名心安。

“仙君……”

恍惚間他又看到那個一身灰袍的仙君,垂到腳跟的長發如瀑,散落在法袍上,隨着衣擺一起拖拽在地。

“仙君等等……”

他想追上去,無奈腳下一軟,只能眼睜睜看着仙君御劍離去的背影。

“顏佳樂?”戚圳一愣,側耳過去,“你說什麼?”

背上的人咕囔了一聲,也沒聽清說了什麼,耳畔只剩均勻的呼吸。

-

戚圳背着顏佳樂先去了王大力家,本是把孩子託付給大力嫂先照料一下,沒想到兩個孩子已經在他家把飯都吃了。

“這多不好意思。”戚圳知道農家人都不富裕,他家兩個孩子胃口還挺好的。

大力嫂笑呵呵地擺手:“這有啥的,不就多兩雙筷子么?也沒吃啥,就喝點兒粥。我家倆混世魔王一直嚷着要個妹妹,都搶着要跟你家耀祖玩哩!”

王大力就着兩片豬頭肉喝了二兩燒酒,一看戚圳背上還背了個人,搖搖晃晃地盯着瞅了半宿:“這小顏酒量不行啊。”

戚圳解釋道:“這孩子不小心摔河裏了,可能發燒了,我得趕緊帶孩子們回去。”

“那得趕緊的。”大力嫂話不多說,去院牆邊的菜園把挖蟲子的孩子們叫回來。

光宗、耀祖一聽父親來接他們回家了,撒丫子朝戚圳飛奔過來。

“耀祖!耀祖!”大力家兩個牛高馬大的鼻涕蟲小子跟在身後。

大娃手裏捏了一條大蚯蚓,像蠕動的蛆蟲,從指縫間鑽出來:“耀祖妹妹,我挖了一條大蚯蚓,送給你。”

二娃袖子在鼻尖一抹,把鼻涕橫在唇邊:“耀祖妹妹,我把所有的蛐蛐兒都給你,明天還來我家玩兒。”

王大力醉眼朦朧,拍着戚圳的肩頭:“戚老弟,你浪子回頭,又是見過大世面的,往後咱倆家要是結個親家,也挺好……”

戚圳掃了一眼兩個髒兮兮的鼻涕蟲,嘴角抽搐,“呵呵”乾笑了兩聲。

光宗牽住耀祖的小手,把妹妹藏在身後,防備地看着大力家的倆小子,說:“我們吃了大力叔家的飯不能再要他們的東西了,明天哥哥帶你去抓知了。”

耀祖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嗯!聽哥哥的。”

“說啥呢你!”大力嫂在王大力的胳膊上狠掐了一把,“當著孩子的面凈瞎說。”催促戚圳:“趕緊回吧,回去給小顏洗個熱水澡,別受涼了。”

戚圳道過謝后帶着兩個孩子往家走。

耀祖跌跌撞撞抓着戚圳的衣擺,焦急地問:“爹爹怎麼了?爹爹病了嗎?”

戚圳安慰道:“爹爹沒事,只是嗆了兩口水,睡著了。”

“魚呢?”光宗忐忑地問,“爹爹不是去取魚了么?”

戚圳說:“連人帶桶都摔河裏了。”

光宗驚得吞了口唾沫,腦子飛快運轉:“爹爹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河邊太滑了,爹爹都這樣了,父親別責罰爹爹。”

“我罰他幹嘛?”戚圳不明就裏地低頭看了小男孩一眼,“把妹妹牽好,以後別去大力家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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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光宗去找了一身顏佳樂換洗的衣裳,戚圳去燒水。

耀祖急得守在床邊哭鼻子:“哥哥,爹爹怎麼叫都不醒,他會不會死啊?”

“不會。”光宗斬釘截鐵道,“有父親在呢,放心吧。”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當戚圳把顏佳樂衣服褪去,把人抱進木桶里時,光宗立馬跟上去寸步不離地守在木桶邊,時刻盯着戚圳的一舉一動。

爹爹說了,再觀察觀察。

“這是什麼?”戚圳給顏佳樂擦着身子,發現胸口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像是被人一刀劈開胸膛後生拉硬拽留下的,很長一道,面目猙獰。

他的手指落在那道疤痕上,往裏注入靈力一探,“居然是個沒有靈根的。”

“嘶~”驚雲看到那道疤也嚇了一跳,“誰幹的?這麼狠毒。”

戚圳面色凝重:“不過他居然活下來了。”

-

伺候完一家老小洗漱睡下,戚圳守在顏佳樂的床前,探了探他的額頭:“不行,還是燒起來了。”

“那怎麼辦?”小驚雲急得在空間裏打轉,“聽說凡人發燒會把腦子燒壞,變傻子的。”

幾條布巾冷敷完還是不見起色,少年渾身燒得滾燙,嘴裏囁喏着聽不清的胡話。

戚圳一拍膝蓋道:“小驚雲,你把流螢金樽盞取出來,我去打水。”

涼水往大木桶里一灌,流螢金樽盞一丟進木桶,水就變得溫溫的煙霧繚繞。

把昏迷的少年丟進去泡半個時辰,體溫降了下來,身體內的邪氣也一併散出體外。

“是邪氣侵體。”折騰到大半夜,戚圳看着睡夢中的少年鬆了一口,“至陰體質如果用對了功法,對於一個提升修為的人來說益處良多,但是對於一個凡人,可能致命。”

驚雲道:“主人現在的身體是熾陽之體,跟恩公剛好陰陽相調。”

戚圳贊同地點點頭:“這兩種體質用於雙|修再合適不過。”

“啊~主人在說什麼呀~”小驚雲羞紅了臉,他只是提醒戚圳陪在顏佳樂身邊,顏佳樂就不會被邪氣侵體了。

“我只是……”戚圳的臉也騰地一下燙起來,堪比顏佳樂發燒的臉色,心裏突突直跳,磕巴道,“本來就是嘛,我…我只是隨口陳述事實。但凡修行的都懂這個道理吧,我只是照實說而已,我沒那個意思……”

“我真沒那個意思!”越解釋越心急,蹭地站了起來在屋子裏踱步:“就這麼個小屁孩兒?我對他能有什麼歪心思?我對他心無雜念!!”

是啊,心無雜念,不然脫了少年幾次衣服了,怎麼會一點惡念都沒起。

但此刻少年衣服穿得好好的,就躺在身邊,夏夜的涼風透過牆壁裂縫吹進來,戚圳卻覺得這屋裏悶熱不堪,臉上的紅暈遲遲退不下去,心跳快得像偷了誰灶上烤紅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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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云:主人,你急了。

戚圳:這個小屁孩兒,我都能當他爸爸了!對,我想當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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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忠犬好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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