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程琛
第二天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顧城縮在被窩裏完全沒有要去開門的意思，後來聲音停了。
顧城想着大概是以為沒人放棄了吧。
然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顧城意識到自己完全錯了，有人打開他的房間門進來了。
“早啊，今天還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顧城不情不願的睜開眼，睡眼朦朧的看着來人，天塌下來他都不願醒，何況這熟悉的聲音？
……光頭？不，是灰色的頭髮。顧城心裏有一萬個疑惑，他這又不是白頭髮，而且現在又沒有在雪地里，他怎麼就能把他一直看成光頭。
“你幹什麼？”顧城有些不耐煩道，身上不舒服再加上輕微的起床氣讓他有些惱。
“你看看這都幾點了，我敲了半天的門打算與新鄰居增進感情，可我的新鄰居半天不開門，我還以為你癱在家裏了。”他喝着一盒純牛奶，又放了一盒在顧城床頭。
“摔一下是死不了的。所以你這是私闖民宅？”顧城有些艱難的坐起身看着他。
“這哪能叫闖啊，我正大光明從陽台翻過來的。”他看着顧城套起外套，想伸過去搭了一把手，顧城躲開。
“我看你東西還放客廳，沒來得及收拾吧？昨天胳膊也摔着了？”
顧城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耐煩。
“為了表達我的歉意，好鄰居，我願意無償為你收拾收拾你的新房，怎麼樣？”
顧城從床上起來穿好鞋不應他，直接從他身邊走過，程琛笑着跟着他，顧城進廁所就把門摔上，程琛碰一鼻子灰。
顧城的手機留在房間裏響了，程琛看着關着的廁所門又看看卧室，喝了一口牛奶。
“顧城，你手機響了。”
顧城從廁所里出來，猛的一打開門，程琛與他正對着站着，顧城眼皮子都沒抬的走回房間裏，把房間門關上，程琛又被關在外面。
“三哥……三哥……”
顧城一接電話就聽到對方的哭腔，顧城看了一眼備註，又重新把手機放在耳邊。
“怎麼？”
“三哥，昨晚上……昨晚上我們找了一晚上，最好的最差的都找了，我們還去了酒店賓館都沒有人說見過你……三哥，三哥你現在怎麼樣了三哥，有沒有從，身上器官都還在嗎？……三哥，三哥真的對不起……”
“…………”明明心中有氣，卻又怎麼都氣不出來了，最後反而又是無語又有些想笑，簡單來說就是完全被這個活寶給氣笑了。
後來顧城聽到聲源那頭吵吵鬧鬧的一片，最後另一個聲音響起。
“三哥。”
“老鬼？”顧城不知道為什麼，但他腦袋裏竟然可以想像出老鬼從肖梟手機里拿過手機然後肖梟被他按在一邊無論如何都搶不過來的樣子。
“鳥崽昨晚非拉着兄弟們找你，真是什麼地方都去的了，差點就被當做神經病去警察局了。”
顧城皺眉，“怎麼沒直接抓進去？”
“我也很奇怪。”電話那頭傳來老鬼納悶兒的聲音，“對了三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顧城掃一眼凌亂的床鋪，伸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整理，“暫時不回來了。”
電話那頭是久久的沉默。
“顧城，電話打完了嗎？你換衣服嗎，這都快中午了一起出去吃什麼不？”程琛在外等久了，敲門聲響起，顧城眼皮一跳。
“誰？”電話那頭老鬼條件反射一問，突然看向身旁滿臉“賠了哥”的肖梟。
“……”顧城看向房門，“沒誰，一個光頭。”
光頭程琛在門外很後悔昨晚上沒有第一時間向新鄰居要聯繫方式，鬱悶的喝着純牛奶。
“……光頭？”老鬼的語氣里滿是不可思議，肖梟也一臉驚恐的看着他。他們都知道顧城不怎麼喜歡光頭，因為有一個叫老七的光頭總是找他茬。
房門終於沒有再被敲響了，顧城覺得他可能已經走了，不由得長舒一口氣：“沒什麼。還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的老鬼一時語塞，顧城問他們還有什麼事，那就是不打算解決現在的事。昨晚上顧城鴿了一群人，並且現在不知道身處何處還反過來問他們還有什麼事？
他們都知道顧城家庭的奇怪之處，顧城說暫時回不來，那就是暫時回不來了，這個暫時永遠是不確定的。
顧城看了一眼電話，確定還沒掛，皺了皺眉，看向窗外白皚皚的一片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三哥，我們等你回來。”
顧城啞然失笑，沒猶豫的把電話掛了隨意扔在了床上，無意間看見了床頭的一盒純牛奶，又一次看向外面。
他這一走一來，以後的路完全變了。他對環境並沒有多大的意見，他往前的日子裏都在不同的地方打轉，有時候醒來了就會是不一樣的地方，這次也是。
不過這次的日期好像已經開始延長了。顧母說，讓他考當地的大學。顧城下意識的反應便是接受，而不是被拋棄或者是對新環境的害怕，他甚至有些熟悉，不是對地方，而是對現在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這一步。
林秋末女士是顧城的母親，是一位婚姻失敗者，這場婚姻可以說是輸的徹徹底底又非常的好笑，已經離婚了七年的林秋末早期還是安安分分的一位良母，直到後來母愛開始慢慢變質，她將她的恨變成了顧城，轉移給了顧城，讓顧城成了一個很是不完美的替代品。
自從林秋末變得不正常，開始神經錯亂，顧城的生活變成了舞台劇，變得跌宕起伏。
顧城的大腦里開始飛速的思考起來，他已經來到這個地方了，住在屬於他三年的房子，林秋末需要他住在這裏，她見不得他在她面前晃悠，見不得這張與她又愛又恨的丈夫的臉。
他是他們愛情的餘孽，是林秋末此後都無法釋懷的感情。從林秋末第一次開始，把他扔在人來人往的大街時，顧城就明白了自己的母親愛慘了顧盛興，並且再也不會釋懷了。
這樣的日子並不算難過，只會讓林秋末感到難過而已。
顧城收回目光，有些恍然，把身上衣服重新穿好，自己手指碰到自己肌膚時不由得被自己給冷到了，把手機拿回來放好，毫無顧忌的把門打開。
正蹲在門口玩着你畫我猜的程琛完全沒反應過來顧城這突然的開門，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後一仰，一屁股坐在了顧城的腳上。
顧城臉色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垮了下來，一臉寒冰的看着程琛的遊戲界面。該輪到他畫了，顧城看不清他該畫什麼，只知道眼前有些模糊的屏幕上有一個……類似於黃瓜的玩意兒正咧嘴對着顧城笑。
顧城：“……”
程琛忙不迭的站了起來，顧城還瞥見了那還未來得及退出的遊戲界面被砸了幾個雞蛋。
“剛剛敲了你半天都沒回應，無聊就坐這兒等你……”程琛一頓，自然是發現了顧城臉色不見得好，“沒傷着你吧？”
程琛第一眼看見顧城就知道他跟這兒的人不一樣，不知道到底是哪兒，但他眼睛乾淨的狠，面容也是乾淨的狠，在這裏生活實在是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讓程琛無聲給他抬高了身價。
顧城眉毛一挑，像是在思考什麼：“你偏要待在這裏嗎？”
程琛猜到他會這樣說：“這不昨天傷着了你有點擔心嗎。”
“沒事了，你不用擔心，我沒那麼嬌氣。”顧城擺擺手，“這次帶鑰匙了嗎？”
程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退出遊戲界面，聽出了顧城的逐客令，“帶了帶了。你剛來這兒，要是餓了的話你來找我，我帶你去吃。”程琛拍拍胸膛，“那我走了。”
“嗯。”顧城微微點頭，看着程琛離開，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你剛才畫什麼？”
“啊？”程琛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隨後大方的笑了笑，“茄子。”
“……”
顧城就知道不該問，轉身就進房間把門關了，程琛也不惱，甚至頗有些高興的離開了。
顧城回到房間無事可做，又無意間看了一眼床頭的純牛奶，還是沒有管它，去了客廳看到還放在地上大敞開的行李箱微微皺了眉，隨後輕輕嘆氣開始收拾。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的原因，顧城收拾東西的時候沒有感到一絲飢餓感，反倒是收拾完了直接躺屍沙發肚子開始有些餓了。
看着外面的天，冬天天黑的快，現在已經有些灰濛濛了，顧城現在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餓，餓到胃裏一陣一陣的抽痛，他心裏給自己算了算，他來到這裏之前被林秋末餵了不少，原來是早有預謀，他昏厥式的睡眠竟然沒把他一下子搞垮。
顧城起身，拿起鑰匙看着上面獃頭獃腦的卡通小馬一臉的一言難盡。
“我怎麼看它越像一頭驢了……”顧城心裏嘀咕。
卡通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