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日記(3)]

5.吃醋

第二天一早醫院又有急診。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喻落吟沒睡幾個小時,眼神卻在對話幾句后變的清明,他起身匆匆忙忙的洗漱穿衣服,又野馬脫韁似的衝去廚房冰箱裏拿出幾片冰涼的麵包墊了墊肚子,整個過程可以說熟練到了行雲流水的地步。

——最後出門前,都不忘跑到卧室里把白尋音從被窩裏面揪出來親了親。

又討人厭又讓人覺得窩心。

白尋音看着他的背影,只覺得哭笑不得。

但這麼一折騰倒清醒了,她乾脆起來準備早餐。

用麵包機熱麵包的時候,白尋音垂眸看着喻落吟早上着急忙慌吃了幾口的麵包,空洞的視線若有所思。

或許真的應該請個保姆了,不應該繼續堅守什麼‘不喜歡陌生人進入私密領地’的不成文條款,人都是需要隨着生活發生改變的。

送喻白起上學的途中,白尋音給阿莫打了個電話,讓她幫着看看有沒有老實能幹的阿姨,介紹一個過來。

阿莫和盛聞也忙不過來,早早的就雇保姆了,有‘經驗’。

阿莫在電話里聽了一點也不意外,只嘿嘿笑了笑,瞭然的說:“早知道你得堅持不住,找個阿姨多好,省事兒多了——先不說了,等我下午搜羅一下信息給你發過去。”

她說完就匆匆忙忙的掛了電話。

白尋音早就適應了她風風火火的性子,不甚在意的把手機收起來。

反而是懷裏的喻白起剛剛隱約聽到阿莫的聲音,抬起頭來好奇的問:“媽媽,是乾媽么?”

“是啊。”白尋音笑着颳了刮他圓豆似的鼻頭:“真聰明。”

喻白起小大人似的沉思着,天真的問:“為什麼阿蕪妹妹不上幼兒園?”

“妹妹還小。”一說起‘妹妹’這兩個字,白尋音就想起喻落吟昨晚在她耳邊的胡言亂語,有些羞赧的輕輕道:“她明年才能上幼兒園呢。”

於是喻白起掰着小手指頭算起了時間。

白尋音靜靜的看着他,忽然感覺這小傢伙說想要一個妹妹是真的。

不是隨便說說呢。

白尋音拉着喻白起的手,隔着一段距離就看到在教室門口守着的老師。

的確如喻落吟所說,是個年輕的少女,穿着簡潔大方,長相還算清秀端正,只是在見到她拉着喻白起走近時微微一愣。

“您好。”吳青青看着白尋音,強扯出一抹笑來喃喃的說:“您是?”

“我是喻白起媽媽。”白尋音笑了笑,微微側頭,聲音溫溫柔柔的:“昨天是他爸爸送他來的,孩子在學校表現還好么?”

她很自然而然的過渡話題,讓吳青青只能順着答,聲音輕緩,可目光卻不受控的打量着目前的女人。

其實在昨天見到喻落吟的第一面起,吳青青就在好奇他的妻子,喻白起的母親會是個什麼樣子的女人。

生出來的孩子能如此好看精緻,玉雪聰明,再加上喻落吟過於出挑的音容笑貌……想來孩子的母親也不是泛泛之輩。

肯定是既優秀又美麗的。

但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真正見到白尋音的時候,吳青青還是感覺她美的出乎自己的意料。

眼前的女人並沒有錦衣華服,打扮的其實很隨意,但就是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微微笑着看你的時候,你彷彿不自覺的會被那雙琥珀一樣的眼睛吸進去。

吳青青一瞬間為昨天自己曾經被喻落吟吸引過的‘心動’而羞愧。

她怎麼比的上他妻子這樣的姑娘?

好容易熬到上課時間,吳青青領着喻白起進了班級。

就連背影好像都透着一股失魂落魄似的。

白尋音看了看,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其實親眼看到這個吳青青,才知道她不過剛剛二十齣頭的年紀,估計是大學畢業就過來上班了,年輕女孩心智尚且不成熟,心思單純到很容易被看出來。

白尋音能看出來她沒什麼壞心眼兒,估計就是單純想見到喻落吟罷了——就像喜歡好看男生的小姑娘一樣。

而有的小男孩,也會喜歡漂亮女人,無論她們是不是已婚已育。

這種始於顏值的態度可以理解,但仍舊不耽誤她‘吃醋’了。

白尋音通過這事兒才猛然發現,她和喻落吟在一起的這麼多年,除了高中時期看到盛初苒單方面糾纏他以外,男人竟然就沒有‘桃色新聞’發生過。

所以她從來就沒有過什麼吃醋的感覺,現在突如其來的到訪,真是又陌生又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像是喻落吟自身的條件,身邊如果沒有鶯鶯燕燕的話反而不正常。

白尋音後知後覺的吃醋,也將心比心了一下之前自己身邊圍繞着追求者時喻落吟不高興,自己還不以為然……

真是不應該呢。

無形之中解決了一個‘情敵’后,白尋音給喻落吟發了條微信過去——

[以後不許你來接喻白起了。]

這兒的年輕小姑娘太多了,並非白尋音自己有‘威脅感’,而是怕喻落吟這個已婚已育的狐狸讓更多女孩心碎。

畢竟有些男人不用說什麼,光在那兒一站就是勾引人的原罪了,因為臉才是犯罪的本錢。

等到下午,喻落吟才看到這條消息。

回過來的信息就是幾個‘???’。

於是白尋音一本正經的給他解釋了自己的看法。

[呵,寶貝,你擔心的太晚了(微笑)]喻落吟的文字信息似乎都帶着欲語還休的笑意:[這麼多年可太多姑娘因為你心碎了。]

……

[沒辦法,誰讓我痴情呢。]

喻落吟大言不慚的說:[光我們醫院,就心碎了十幾個小護士了。]

白尋音面無表情的關了手機。

她發現,心疼喻落吟什麼的,這種情緒真是太多餘了。

6.假期

阿莫總算辦成了一件好事。

在白尋音晉陞到科學院的調令下來之前,她幫着找來一個非常靠譜的阿姨。

阿姨姓方,五十三歲的年紀,體態有些胖胖的很慈祥,干起活來乾脆麻利又性格溫和。保姆公司說她幹這一行有二十年了,嘴嚴人好,非常信得過。

當然活乾的好的工資自然也要的高。

可對於白尋音和喻落吟來說,錢恰恰是最不用操心的事情了。

考察了方阿姨兩天,很快他們就把人留了下來。

“之前那家主雇移民了。”偶爾聊天的時候,方阿姨會說起之前的工作經歷,圓圓的臉上慈祥嬌憨:“要不然也是可以一直做下去的。”

“我家在林瀾下面的縣裏,兒子結婚了之後就沒事幹就跟着老頭種地,我不給人當保姆也不知道幹啥。”

“不過有手有腳,在城裏幹活,吃喝都花自己的錢腰杆子也硬呢。”

方阿姨說著的時候嘿嘿的笑,顯然是對於現在的生活異常滿足。

白尋音靜靜的聽着,偶爾也會附和兩句,她聲音輕輕柔柔的,方阿姨聽了就忍不住說:“小白,你和小喻比我之前那家主顧待人還要好呢,像我們這種干保姆的,遇到你們這樣的人家是福氣。”

白尋音畢竟歷經的事情還是太少了,在方阿姨身上,她看到了一個中老年女人歷經半個世紀的心酸滄桑。

但她依舊熱情對待生活。

方阿姨做的飯很好吃,她來了之後白尋音和喻落吟兩個‘半吊子’選手,生活很快就有了堪稱質量上的提升。

而喻白起更不用說了,他被方阿姨一日三餐的照顧着,早上送晚上接,很快就和她混的很熟了。

他們也漸漸的接受了三口之家多了一個人,從而慢慢適應。

而適應這件事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

科學院的調令在十一小長假之前傳達到研究所里,大多數人基本也都早知道白尋音要去科學院當工程師了。

很少有年輕人,尤其是女生晉陞的這麼快的,但在學術界大家只看本事,並不會猜測你是不是‘有後台’,白尋音這幾年的科研成果和能耐被人看在眼裏,調令一下來大多都是絡繹不絕的恭喜。

但白尋音本人因為對這件事情準備許久,真的調崗心態倒也平靜,反而波瀾不驚了。

更讓她覺得有些驚喜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

在科研所她是工作幾年的‘前輩’,很多工作要一把抓,即便是法定假期也不能關手機,二十四小時待命的神經高度緊繃。

但在科學院,她卻只是個‘新人’。

對於新人來說自然不用管那麼多事情,該有的假期當然都有了。

正巧趕上十一小長假,對於白尋音來説,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的陪一下喻白起。

可問喻白起想去哪兒玩的時候,他的回答反而是出人意料。

“我想姥姥了,還有外祖父外祖母。”喻白起眼巴巴的看着白尋音:“媽媽,我們放假去找姥姥好不好?”

之前白尋音生完孩子的時候季慧穎過來照顧了半年,後來怕打擾小夫妻二人世界就又回去了。

後來等到喻白起兩歲生日的時候又過來住了一個多月,比起女強人似的顧苑,喻白起更親近季慧穎,黏她黏的緊。

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輩帶給兒孫的親情是毫無底線,肆無忌憚的。

有的時候那濃烈的情感連父母都比不了,喻白起大半年沒有見過姥姥了,肯定是想的不行。

白尋音稍微想想就很是理解,於是點了點頭應承下來:“行,等過兩天放假,媽媽帶你回古鎮。”

喻白起喜不自勝,趴在媽媽膝頭笑眯眯的問:“那爸爸呢?”

……

喻落吟估計會作的。

但沒辦法,誰讓他沒有假期呢。

於是白尋音揉了揉喻白起的毛茸茸的小腦袋。

她戲謔的聲音里也頗為無奈:“爸爸在家,給崽崽掙錢花呢。”

*

晚上喻落吟回家聽說了這件事,果然頗有微詞。

“其實我覺得,讓崽崽一個人去媽那邊待幾天就行。”喻落吟一本正經道:“咱們倆都去了,老宅反而住不下,外公外婆該覺得彆扭了。”

“咱們倆?”白尋音一愣:“你也要去?”

……

喻落吟氣笑了:“不然呢?”

感情這女人要把他一個人扔在家裏長蘑菇。

白尋音下巴抵在膝蓋上,歪着頭很是無辜的看着他:“你有假期么?”

據她所了解,醫院不加班就不錯了。

“我有啊。”喻落吟笑了笑,靠在床頭伸長了手臂把人夠到懷裏,把玩着她的指頭懶洋洋道:“要不然你求求我,我就有辦法弄來假期跟你過二人世界。”

……

怪不得這人說要把喻白起自己送到外公外婆那裏,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白尋音又好氣又好笑,面上卻不顯,只高冷的說:“我才不求你呢。”

喻落吟氣的忍不住呵她的癢。

修長的手指把女人逗的咯咯直笑,邊笑邊求饒:“好了好了,你快說你怎麼弄來假期。”

“傻瓜。”喻落吟無奈的嘆了口氣,看着白尋音的黑眸里卻有些內疚:“你都忘了,我婚假的時候被叫回去加班,最後連蜜月都沒渡成這事兒了么?”

事後領導承諾婚假可以給補,但這心大的女人竟然都忘了。

白尋音聞言,眼睛亮了亮:“所以是婚假么?”

“嗯。”喻落吟頗為無奈的笑笑:“結婚四年了,我特么竟然還有婚假沒用呢。”

但反正假期擺在那裏又不會長腿跑了,想用早晚都能用。

白尋音其實口嫌體正直,心裏還是期待和喻落吟一起出去玩兩天的,她湊過去靠着男人的肩,輕聲問:“那可以休幾天啊?”

“多了大概不成。”喻落吟想了想,保守估計:“四五天。”

白尋音笑笑:“那也可以了。”

她理解醫院的職業特殊性——畢竟治病救人不能等時間,所以當然更理解喻落吟了。

因此白尋音非常懂得‘滿足’兩個字。

古往今來有無數婚後家庭是因為工作忙疏忽家裏而導致分裂的,喻落吟其實一直很內疚,因此也更沉溺於白尋音的乖巧柔順。

他低頭親了親她:“你怎麼這麼好啊?”

白尋音沒回答,只心裏默默說了句:因為你更好。

結婚這麼多年以來,沒人比她更了解喻落吟多麼努力維護家庭了,而她也在一直默默的配合著。

他們兩個的婚姻一向是在外人看來喻落吟更強勢,但實際上卻是白尋音掌控一切的。

她儘可能的想讓他有‘安全感’,這個聽起來最簡單又最奢侈的東西。

*

喻落吟假期申請的挺順利的——可能是因為領導也內疚於此人結婚四年沒休婚假的這事兒。

很痛快的就給批了。

有了五天假期的男人和白尋音在十一之前的夜晚就把喻白起送到古鎮去了,而後在小孩的歡天喜地聲里非常默契又心虛的對視了一眼。

方阿姨國慶自然也有了七天帶薪假。

兩個人是一號上午九點的飛機,在古鎮一宿都住不了就得趕回市裡了。

臨走之前,白尋音頗為不舍的親了親喻白起的小臉,諄諄告誡:“崽崽,一定要聽姥姥還有曾外公和曾外婆的話,聽到沒有?”

喻白起乖巧的點頭,拉着姥姥的手不放。

“行了,放我們這兒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季慧穎哭笑不得,抱着外孫就開始攆人了:“你們走吧,等崽崽開學之前我給你們送回去。”

這言下之意,是還要留喻白起多呆兩天了。

白尋音依依不捨的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的被喻落吟扯走了。

從古鎮到林瀾要五個多小時,兩個人折騰到半夜才回了家。

想到明天還要起早去機場,便隨便洗漱了下倒頭就睡。

按理來說現在沒有喻白起,沒有方阿姨,是在標準不過的二人世界,理所當然的應該‘來一發’,但白尋音有那個體力才怪呢。

喻落吟洗漱完回床看到女人背對着他睡的正熟,呼吸聲均勻綿長,不禁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

他訂好鬧鐘,入睡前側頭親了她一下。

*晚安吻還是要有的,這樣你夢裏就都是我了。

7.‘蜜月’

因着喻落吟只有五天的假期,兩個人也沒及時辦簽證護照什麼的就沒出國。

他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去西雙版納玩一圈。

白尋音一直相信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如果有機會一直想全國各地走一遍,領會各個民族的生態環境。

親身體會,總比在書本上要看來的好。

十一假期哪裏人都多,西雙版納估計比不過迪士尼樂園,九寨溝雲海等等著名景點,但走在大家上也都是熙熙攘攘。

白尋音不想去那些刻意修飾過供給遊客欣賞的鬧市,她來是真正想探索一下傣族人民生活的部落的。

於是女人提起就做好了功課,到了當地聯繫上一個司機,和喻落吟兩個人連夜就去了距離繁華鬧市相距甚遠的‘沙葯村’。

一路開車越走越偏,道路崎嶇顛簸,伴隨着天色擦黑后的漫天繁星,喻落吟低聲問:“咱們到底去哪兒?”

白尋音一直在賣關子沒告訴他,聞言只笑了笑:“你怕了么?”

“嗯?”喻落吟忍不住也笑了:“老公可是你堅強的後盾,怕個屁啊。”

女人全當他是‘肉盾’,閑適的靠着,穿着的長裙微微上躥露出一節潔白細膩的纖細腳踝,蔓延至小腿,繫着一條當地民族特色的串珠。

鮮紅顏色的珠子被白尋音細長的小腿襯的美極了。

等好容易到了傳說中的‘沙葯村’,兩個人下了車進去頗具民族特色的‘部落’村莊,明顯的漢人模樣就非常顯眼。

因為這裏都是明顯的傣族人,閃亮亮的民族服飾,一身黑黝黝的腱子肉,身體線條緊緻優美,不管男女都是細瘦細瘦……

白尋音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但有幾個扛着柴火的漢子卻忍不住把視線掃過她帶着串珠,穿着露趾涼鞋的腳踝。

喻落吟皺了皺眉,下意識的側身擋住她。

沙葯村比起人流擠擠的景洪,江北告庄等等旅遊名地來說顯的冷清了些,但到底也有像白尋音這樣刻意慕名而來的。

只是這裏沒有五星級酒店,有的只有閣樓般的特色旅店。

白尋音早早定好了頂樓的星空房,天花板頂棚是鋼化玻璃做的,剔透寬闊,躺在紗幔層層的大床向上看,就好像身處曠野一般。

一開始喻落吟還不明白她這‘跋山涉水’的來到這裏幹什麼,可直到看到了漫天繁星,才知曉他老婆的確比他會享受生活的多了。

旅行,如果只去那些流於表面的‘名跡’就太沒意思了。

作為一個星空愛好者,喻落吟顯然很喜歡這裏,男人笑了笑,抬頭看着漫天繁星執起白尋音的手指親了親:“謝謝。”

即便白尋音從來不會刻意邀功,但喻落吟明白她是為了自己準備的這場盛世美景。

女人笑了笑,貓似的窩在他懷裏:“不客氣。”

你喜歡星星,我就把你帶到離它最近的地方。

彷彿,觸手可及。

但比起單純的欣賞,在這種鬼斧神工的美景下,不做點什麼似乎未免可惜。

喻落吟趁着白尋音分神,很快的握住女人纖細的手腕把她壓在身下,呼吸近在咫尺:“音音,我們這是在度蜜月。”

延遲了四年的蜜月。

但又怎麼樣呢?一樣甜蜜。

白尋音一愣:“什麼?”

“度蜜月。”喻落吟笑了笑,帶着薄荷香氣的親吻愉悅的落在了她的唇角,含含糊糊:“就應該做點蜜月該做的事情。”

*

夜半時分,細膩白皙的腳摩挲着床單。

纖細腳踝上的紅珠子,一直在一盪一盪,搖搖曳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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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這還是關於我的日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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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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