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酒店公寓
甄喪是S市有名的富商,但要說他具體是經營什麼的,卻沒有一個人說的上來。早年靠炒股,賺了一大筆錢后就開始搞各種投資,說來也邪門,只要是他看上的項目,就沒有不賺錢的,久而久之,就得到了“商圈錦鯉”的名號。
如今世界各地,大大小小,只要有甄喪出手過的地方就都是他的經濟來源,曾經有專職人員估過價,就算甄喪每天在家躺着,年底光靠分紅,他就能凈賺一百個億。更過分的是,甄喪的賺錢技巧完全是靠心情和直覺來的,別人根本無從複製。
就這麼個有錢的主,誰能想到,所謂的家,竟是酒店。
當然,甄喪就算住酒店,住的也是普通民眾享受不來的公寓式豪華套間。
酒店位於“仙客來”西側,名曰“仙客居”,四面環湖,僅一座長橋可通往。建築外觀仿中式古塔,共30層,塔尖用了仰天展翅的鶴做造型,與周邊其他建築相比,是名副其實的鶴立雞群。
“仙客居”是會所最大的收入來源,一來建築造型搶眼,二來就是貴。
“暴發戶的通病,不選好的,只選貴的。”宋文宇率先走進電梯,等身後的蕭天霸也進來后,直接按了“30”的按鈕,等電梯門緩緩關上后,他繼續說道,“在這裏住一晚,是外面同等規格酒店的五倍,最上十層是十倍,就這麼個天價,也還是有冤大頭願意出一個億,只為睡一晚頂層。”
蕭天霸看着上跳的數字,一言不發,像是放棄了思考似的,眼神有些空洞。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有一個比他們更大的冤大頭常年霸佔着頂層,多少億都不為所動。”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宋文宇走出電梯門,指着走廊盡頭一扇大門,說道:“這個冤大頭就是我們的老闆。”
蕭天霸走出電梯門,全身都充斥着“跟我沒關係”的氣場,像個靈魂似的撇下宋文宇飄向那扇大門。
這一晚,宋文宇帶着蕭天霸逛遍了整個商場,別說蕭天霸會累到腳步虛浮,就連宋文宇也是頭疼的要命,因為蕭天霸根本沒有喜好,問他喜歡什麼都是無所謂,結果就是被宋文宇反覆推進試衣間,一件件的試,總算是買齊了甄喪交待的所有東西,並且保證不會被挑剔。
“不過老闆住在這兒的事情沒多少人知道,包括酒店經理以下的員工也只知道住在這兒的是一個財大氣粗的貴客,你不要說漏嘴了。”宋文宇追上他,這才把關鍵的問題交代了一下。
蕭天霸點點頭,繼續走。
介於蕭天霸一晚上根本沒說過多少話,宋文宇對這個生活助理的保密功夫還是挺放心的。
兩人走至大門口,蕭天霸看着門口倆保鏢,突然回頭問:“我睡哪?”
宋文宇敲了敲門,說道:“這兒。”
蕭天霸皺了皺眉,聽見門裏有人說了一聲“請進”。
宋文宇推開門,走進去,看見甄喪正將這一晚上他們買的東西一件件拆驗,不禁無奈問道:“可還滿意?”
這些東西是在蕭天霸辦入住手續時就提前被宋文宇安排送過來的,到這會,甄喪已經檢查了七七八八,大部分都挺滿意的,小部分不太欣賞的也就作了罷。
“直男的眼光偶爾也還是可以依賴的。”甄喪手裏拿着一件T恤往自己身上比劃。
“畢竟不是第一次,熟能生巧。”宋文宇不咸不淡的回道。
蕭天霸在一旁聽着,沒有露出任何錶情。
甄喪看了他一眼,將T恤往邊上一放,對宋文宇說道:“行了,這兒沒什麼事了,回吧。”
宋文宇也不客氣,點了點頭,轉身就出了門。
蕭天霸回頭看了一眼,等大門被關上才收回視線,繼續保持剛才眼觀鼻的姿勢站着。
“累了?”甄喪的腳步停在距離蕭天霸一米開外,看着他凌亂的劉海下難掩疲憊的那張臉,不禁笑了笑。
說累是輕的,那表情分明是生無可戀。
生無可戀的蕭天霸勉為其難的撐着最後一絲精神氣說道:“抱歉,來不及理髮了,宇哥說明天會再安排的。”
似乎是真的把甄喪當成老闆了,和白天相比,語氣謙恭了不少。
甄喪知道這只是人在不清醒時下意識的自我保護機制,通俗點來說就是有求於人。
“我……能睡了嗎?”
甄喪瞭然一笑,指了指洗浴間:“洗澡的話,那兒是洗浴間。”
“那我睡哪兒?”
“三間卧室,你愛睡哪間就哪間。”
“那你呢?”
甄喪抬頭戳了戳天花板。
蕭天霸不明所以的跟着抬頭,只聽“咔”的一聲,天花板上突然出現了一米等寬的正方形窟窿,隨之一架鐵梯從上面緩緩放下。
“歡迎參觀。”說著,甄喪一腳踏上了□□。
蕭天霸看着甄喪半個身體隱沒在了天花板深處,這才猶豫着跟了上去。
“這是我睡覺的地方,漂亮吧?”
蕭天霸的頭剛探出一點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停下了腳步。
房間的牆壁都換成了玻璃,包括頭頂的天花板也是用玻璃製成的,人站在其中,彷彿置身於半空,仰頭可見天,觸手可摘星。
甄喪向其中一面玻璃走近,玻璃上倒映着的臉慢慢融進了夜色中,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表情,倒是那雙眼眸亮的很,他對着外面一大片夜景說道:“一個億睡一晚,你覺得值不值?”
蕭天霸走至他身後一米處,始終沒再上前,他眼中的燈火輝煌和甄喪孤單的背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不明白,到了甄喪這種衣食無憂,連睡覺的地方都如此別緻的高度,怎麼還會給人落寞寂寥的感覺?
是有苦衷,還是無病呻吟?
甄喪轉過身來的時候,蕭天霸那道懷疑的目光還來不及收回去,同那雙帶着星芒的眸子撞了個正着,他慌亂的低頭,卻想到白天那句“這才是你原本的模樣”,又覺得現在這樣未免太慫,便抬頭,強硬的看了回去。
這一眼幾乎和“瞪”沒什麼區別。
甄喪不知道自己又怎麼得罪蕭天霸了,但見他的精神恢復了不少,便也不去計較,兀自交代一些睡前規矩后,就把蕭天霸趕回了下面。
蕭天霸看着鐵梯被收起,天花板又變成了完好無缺的樣子,不禁更覺得甄喪這個人前看似光鮮亮麗的人,實則真的非常孤獨寂寞。
明明身處同一個空間,偏要將自己包裹在一個人的世界,在這個人的身上,究竟藏有什麼樣的秘密呢?
蕭天霸無意探究,只是在睡前略略這麼一想,當沉沉的睡意如洪水一般向他襲來之時,便將其拋之腦後了。
一夜過去。
蕭天霸睡醒睜眼,立刻被一股強光刺的又閉了眼。
昨晚睡得太急,忘記拉窗帘了。
適應光線后,蕭天霸立刻翻身下床,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但他卻忘記了時間。
看外面太陽的高度,應該是快中午了。
蕭天霸感到一陣煩躁,第一天上班就出現這樣的失誤,並非他所願,奈何他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表明時間的工具,包括這間卧室。起初他以為生物鐘會讓自己在天剛亮的時候就醒來,但他低估了床的舒適度,以及連日來的疲憊不堪。
在卧室配備的衛生間洗漱完畢之後,蕭天霸拉開房門,他已經做好了被罵的準備,卻在看清外面客廳正專心致志啃着雞腿的甄喪后愣了一下。
甄喪聽聞聲響后抬頭,對着蕭天霸笑了笑,然後放下雞腿,拿紙巾擦了擦嘴,問道:“昨晚睡的好嗎?”
太好了,所以起晚了——像這樣的託詞,蕭天霸是萬萬說不出口的,於是他老老實實的低頭認錯:“對不起,以後我會準時的。”
“沒關係,如果我出門的話一定會不惜一切手段把你叫醒的,但是現在……”甄喪頓了頓,重新拿起剛才咬過的雞腿,“我沒什麼需要你做的,如果你覺得困得話,可以再去睡一會兒。”
蕭天霸始終低着頭,雖然看不到甄喪的表情,卻能夠聽出他話里的誠懇和善意,這讓他有些不太舒服。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尤其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僱主。就算這個僱主真的是一個體貼下屬的人,可他自稱是惡犬飼養員,以惡制惡才應該是他的手段,不是嗎?
“如果你非要做點什麼的話,就坐下來陪我吃個早午飯吧。”甄喪又說道。
蕭天霸照着指令坐到桌前,一份豪華便當就推到了他的面前。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多要了一些配菜,愛吃的就吃,不愛吃的就扔……或者給我也行。”甄喪說這句的時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便當盒裏的炸雞腿,意思十分明確。
看着便當盒裏一大半從沒吃過的菜,蕭天霸猶豫了。
“不喜歡吃飯?吃面也行,或者日料?披薩?放心,這裏什麼都有,只要你開口。”
像是一個正在獻寶的孩子,臉上帶着些許天真,雖然這抹天真轉瞬即逝,最終被一抹曖昧的笑意所代替,但還是看得出,甄喪是真的有在為他考慮。
蕭天霸從來沒有直面過別人如此露骨濃烈的好意,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他猶豫着拿起筷子,就近夾了一塊紅燒肉,送入口中。
好吃!
蕭天霸的胃口一下子就被打開了,什麼手足無措、尷尬一類的問題全都拋在了腦後,他三下五除二的吃光了便當里所有的飯和菜,包括甄喪肖想了很久的炸雞腿。
甄喪笑眯眯的看着,直到蕭天霸放下筷子,他才開口道:“你還真是不挑食啊。”
蕭天霸看着空空如也的便當盒,心中有些懊惱,下意識的說了聲:“抱歉。”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甄喪站起身,“能吃是福,何況你還不挑食,以後吃東西我還能省點心。”
“我……”蕭天霸隱隱覺得哪裏不對,作為僱主,不是應該更關心下屬的工作嗎?
“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我要的是初見時張牙舞爪的惡犬,而不是現在拔了牙病狗。”甄喪突然提高的音量,語氣也嚴厲了幾分。
病狗嗎?蕭天霸在心裏嘲笑一聲,從前他不靠人,只靠自己,當然可以張牙舞爪,現在拿錢看人臉色辦事,可不就像是一隻拔了牙的病狗嗎?
“抱歉。”
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道歉,甄喪看了蕭天霸好幾眼,最終搖着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