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十五

匡正沒用多長時間就到了,到的時候天還沒黑,寶綻聽見門鎖響,從床上站起來,盯着那扇門,心咚咚跳。

門打開,匡正穿着一身銀色的絲質西裝走進來,看見寶綻的臉,神色一變,反身出去找輔警:“不是說他打人嗎,怎麼他臉上有傷!”

接着,是下樓梯的聲音,寶綻趕緊跟上,邊往樓下跑邊喊:“哥!”

一樓,匡正在和負責的民警理論:“……你們說他打人我才交的錢,我不差這點錢,但他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太陽穴都青了!”

他交錢了?寶綻頓住腳,一萬八千四,還有他這份情,自己怎麼還?

“你沒看他把人家打的呢,滿臉都是血,”警察按規定辦的案,不心虛,“事實認定過了,雙方簽字同意,我們完成調解。”

“調解?”匡正冷笑,“你們就是和稀泥的。”

小警察來氣了:“我警告你啊,別亂說話。”

“我從來都這麼說話,”匡正一點也不怵他,“哪句話犯法了,你找我律師。”

警察上下把他看看,知道他是有錢人,見寶綻站在那兒,轉移目標:“行了,你朋友來領你了,走吧。”

“走什麼走,”匡正不依不饒,“打他那孫子呢,我要告他!”

“警察同志,”寶綻走過來,很不好意思地說,“弄錯了,你把錢退給他,我朋友去取錢還沒回來。”

這話一出,警察和匡正都愣了,齊齊看向他。

“我不能再拿你錢了,”寶綻碰了碰匡正的胳膊肘,小聲說,“你把錢要回來。”

小民警一看他倆起“內訌”了,特來勁兒:“行啊,”他朝匡正伸手,“剛才給你開的收據呢,給我,我把錢退你。”

匡正被小警察拿了一把,很窩火:“什麼收據,沒了。”

“剛給你的,”警察的嗓門高起來,“別說我們人民警察收錢不給收據啊,這可是原則問題。”

收據真沒了,剛才匡正交完錢,把收據一團扔垃圾箱了,“別跟我鬧,”他推寶綻,不再提告人的事,“走。”

“真不行,”寶綻不走,“我都拿你八千四了……”

“哎我說,”小警察好奇,在工作枱後頭問:“你倆什麼關係?”

匡正瞥他一眼:“鄰居。”

小警察拿眼把他倆掃掃,搖頭,匡正氣兒不順:“你搖什麼頭?”

“你開豪車的吧,”小警察問他,又問寶綻,“你騎自行車的吧,”他攤手,“你們倆怎麼可能是鄰居?”

小警察也是警察,分析的不錯,匡正箍着寶綻的肩膀:“朋友,行了吧?”

小警察笑笑,朝他們擺個手,算是再見。

錢拿不回來,人也出來了,寶綻只好給時闊亭和應笑儂打電話,告訴他們沒事了,讓他們放心。坐上車,匡正繫上安全帶要發動,看副駕駛那邊的座椅燈亮着,一轉頭,見寶綻仰頭靠在椅背上,兩手搗着臉。

他以為他疼,沒管安全帶,掛檔就要上醫院,這時,寶綻囈語般說:“太難了……”

匡正踩下剎車。

“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匡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自從認識寶綻,他頭上好像就有一片烏雲,抹不去,吹不散,應該是錢,不多的一筆,卻把他逼成這樣。

“我好累啊,哥……”

一聲“哥”,讓匡正的心揪起來,他恨不得自己捧着錢往寶綻手裏塞,但忍住了,以寶綻的性子,砸錢絕不是幫他。

他把人送回家,自己回公司加班,第二天早上準時在寶綻門口等,等了半個多小時人也沒出來,匡正猜他還沒平復,沒吵他,開車走了。

寶綻這麼在家窩了兩天,窩得臉上的瘀傷發黃變淡,時闊亭和應笑儂來了,還帶着鄺爺,老爺子一進門就抓住他的手,心疼地攥着:“受苦了,寶處!”

寶綻哪能讓老爺子擔心,大剌剌地笑:“全好啦,鄺爺。”

時闊亭和應笑儂在旁邊幫腔:“就是,鄺爺,你看,寶處這大房子,這客廳,這沙發,多氣派!”

鄺爺看寶綻住的好,打心眼兒里高興:“好,好,這大屋子配得上我們寶兒!”

時老爺子還在的時候,鄺爺一直叫他寶兒,後來寶綻挑起如意洲的大梁,才改口稱寶處,今天這一聲“寶兒”,寶綻忍不住紅了眼眶。

時闊亭瞧出來了,把鄺爺往樓上領,偌大的客廳只剩下寶綻和應笑儂,“小儂,”寶綻說,“你給我介紹個活兒吧。”

“啊?”應笑儂猝不及防。

“你和師哥都在外頭有活兒,就我一直閑着,”寶綻低下頭,“往後不行了。”

“有什麼不行的,”應笑儂大包大攬,“我們養着你。”

寶綻搖頭:“欠的錢得還哪。”

提起這個應笑儂就來氣,要不是那個姓魯的王八蛋,寶綻哪能欠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一萬八。

“我那活兒你幹不了,”應笑儂腦筋一轉,把時闊亭搬出來,“再說,你去端茶倒水,老時也捨不得啊。”

寶綻往樓梯那邊瞄一眼:“不告訴他。”

應笑儂最受不了寶綻求他,一求一個準兒:“行……我打個電話,之前干過的一家夜店常年招人,端盤子你行嗎?”

“沒問題,”寶綻的眼睛亮了,“我今天就能上班!”

別說時闊亭,就是匡正知道寶綻要去夜店伺候人,也不能同意,但他這兩天沒在家,熔合的項目進展很快,過了第一輪出價,正在準備管理層演講,改稿子是VP的活兒,他干到半夜,從辦公室出來,四周的燈全黑了,只有段小鈞那兒亮着一塊,傻小子正伏在桌上奮筆疾書。

“幹什麼呢?”匡正走過去,看他面前鋪了一堆紙,上頭密密麻麻的,全是算式。

段小鈞抬起頭,眼神鏽蝕,白眼球上有幾條血絲,“我在算內部收益率。”

匡正深深地皺起眉頭:“你算這個幹什麼?”

“我聽Clemen跟人聊天,說債券定價會用到這個,對以後的企業估值也有用……”他越說聲音越小,顯然在匡正這樣的大神面前極不自信。

內部收益率是個不算複雜的公式,但是有很多項,而且全是帶指數的除法,“你是不是傻?”匡正扔下這麼一句,扭頭走了。

出來到電梯間,剛按下按鈕,手機響,是一幫資產管理部的狐朋狗友,喝了酒,在嘈雜的音樂聲中喊:“匡正,出來!我們在翡翠太陽!”

翡翠太陽是金融街附近的一家高端夜店,匡正把手機拿遠,喊回去:“你們這幫老狗,多大歲數了,加完班還不回家,想猝死啊!”

那邊換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捂着話筒說:“你還不知道吧,華銀的李大頭,他找了兩個小姐在凱賓斯基玩雙飛,讓他老婆抓住了!就剛才的事兒,他老婆現在在華銀52層,哭着喊着要跳樓,都打110了!”

匡正沒忍住,噗嗤笑了,罵了句髒的:“這小子傻逼吧。”

“就是,快來!”那邊興高采烈的,“好久沒這種狗血戲碼了,哥們兒開了一打好酒嗨皮,我他媽愛死金融街了!”

“你們真不是東西,”匡正這麼說,興緻卻被挑起來,“等着。”

掛斷電話,電梯也來了,他正要邁步,回頭看一眼辦公區那束光,又走回去。

段小鈞一條道走到黑,還在手算內部收益率,匡正拍了拍他的肩膀,握住鼠標隨便打開他桌面上一個Excel文件,找到IRR公式,選定一組數據,創建工作區,確定。

一秒鐘,內部收益率結果顯示在屏幕上。

段小鈞愣愣看着那個數,又看看自己算出來的東西,匡正以為他要為這一晚上的愚蠢捶胸頓足,沒想到這小子抓住他的手腕,激動地喊:“算對了!老闆,我算對了!”

段小鈞抓起手邊的紙給匡正看,除了小數點保留的位數,和電腦上是一樣的,匡正挑了挑眉,使勁擼了他腦袋一把:“別熬了,趕緊回家。”

他坐電梯下停車場,開車到翡翠太陽,二樓的一個開放式包廂,七八個人,不都是萬融的,還有國銀和鼎泰證券的,匡正都認識,一排擊掌過去,在沙發上坐下。

馬上有女人來懷裏,他一把摟住,酒倒進面前加了冰的洛克杯,這種場合他並不熱衷,但人在社會上,總要有一個圈子。

大家聊着李大頭,你一句我一句,繪聲繪色,好像都在現場觀摩過一樣,七嘴八舌間又翻出不少他過去的爛事兒。匡正邊喝酒邊聽,忽然國銀的一個傢伙說:“真是開眼了,這麼一比,千禧航空董大興他兒子也不算什麼了。”

匡正正好在他身邊,問:“董大興的兒子怎麼了?”

“死了,”那人撇嘴,“吸毒過量,媒體沒報。”

匡正迅速掃一圈眾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李大頭的緋聞上,沒人關注這麼一件悲傷的“小事”。

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往包廂外望去,只一眼,就在一樓的卡座區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松一樣,鶴一樣,匆匆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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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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