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很快,大巴行駛到了高速墾棱山服務區,孟成真從座位下面拉出一個防水包,去銅陽的時候用來裝蠟燭紙錢等祭奠的東西。
司機在服務區停了車,乘客紛紛下車找公廁,她卻帶着包一路衝進了服務區超市。進去就問能刷卡嗎?回復不能。
無語,打開包她就開始裝。
礦泉水、奧利奧夾心餅乾……
她懶得吐槽價格了,除去桶面,把貨架上所有體積小能裝的盡量收進包里。
餅乾有點少,回頭問收銀員還有沒有,收銀員眼神有點震驚,大概工作這麼久,也沒見過幾個在服務區買零食這麼“土豪(傻逼)”的人。
“這些你都要?”
“要,快點行嗎?”
對方又搬來一箱。
這個服務區超市不大,東西也不全,除了餅乾就是筒面和水,還有些零散的零食。見到有火腿和牛肉乾!這個東西飽腹耐餓,被她全部掃進包里,又塞了幾瓶水后跑去結帳。
“多少錢?”
“一千八百四。”
“多少?”
“一千八百四十元,女士!”
“這麼點東西要一千八百四,太坑了,太坑了,太坑了……”孟成真嘀咕着翻錢包。
“等下,再裝點牛奶和牛肉乾,湊兩千……”
進來買東西的乘客,一臉懵弊地看着她。
跟她坐同一輛大巴的年輕孕婦,好心的提醒她說:“小姑娘,再過三個小時就到終點站了,這麼多東西吃不完的。”
孟成真飛快地拆掉亂七八糟的外包裝,往防水包里塞,聽到后就隨口說:“沒事兒,我們家親戚要我捎點土特產,我隨便買點……”
孕婦:“……”
超市的東西……也算土特產嗎?
想到什麼,孟成真回頭問:“帥哥,你們這有葯嗎?”
“有,什麼葯?”
“止血藥、止疼葯、消炎藥……還有紗布繃帶什麼的給我來點。”
“沒有,只有暈車藥。”
孟成真:“……”
那直說暈車藥好了,還問什麼葯?她忿忿地拖着包走了。
買完東西她去旁邊的餐廳買了份盒飯,坐在那兒用最快的速度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一般大巴不在這裏吃飯的情況下,只在這裏停留二十分鐘,夠上廁所和買東西的時間,過了這個時間車就出發了。
可孟成真知道,自己這一去,可能十五天都吃不到正常的飯菜,她這個時候肯定要吃的飽飽的再上路,一盒飯菜全塞進肚子裏,等到她吃完拿着包衝出去,時間已經過去二十五分鐘,剛衝到那裏,她就發現那輛大巴已經啟動,準備離開服務站。
孟成真立即急得在後面追着車大喊停車,停車!
總算司機聽到了有人在叫,打開了車門。
她氣喘噓噓的提着包鑽了上來。
一上來,司機見她是個女孩子,也就沒作聲。
可車裏的人都在抱怨,因為她一個人,整個車的人等了她五分鐘了!有沒有搞錯,大家趕路都很急的,最好不要浪費她們的時間什麼的。
孟成真邊走邊跟其它乘客道歉,“對不起啊,對不起!”
大巴繼續行駛,因為她的拖延,大巴司機的車開得很快,不久就要到達墾棱山隧道。這段隧道長度並不短,不到十公里,孟成真以前跟爸爸來過幾次,大概建的比較早,隧道內的設施有些老化。
墾棱山的風景還是不錯的,適與野情愜,千山高復低。好峰隨處改,幽徑獨行迷。
孟成真下意識看了眼時間,上次她也在這時候看了時間,命運總是如此的巧合,即使她硬生生拖了五分鐘,司機還是在速度上找平了這個時間差,與上次一樣,在同一個時間到達了這裏。
望着窗外,隔着老遠就能看到隧道黑黝黝的入口,她有些緊張地握了握手指,上一次她也是坐在這個位置上,因為眼晴哭了一天紅腫的很難看,她就把帽子扣在了腦袋上遮住別人的視線,還戴了口罩,將整個身體縮在了位置上。那一次她很幸運,是活下來的十二個人其中一個。
可這一次還會跟上次一樣幸運嗎?
她不敢亂動,姿勢也不敢做出任何改變,怕中間有一個不同,就會與上次的結果不同,畢竟稍微的一個改變就可能會出現致命或致殘的傷口。
對了,上次腿是怎麼放的?她有點記不起來了。
她在羽絨服里還有個羊絨圍巾,她把它拉了出來,然後神色緊張的連羽絨服帽子一起將口鼻眼晴一塊包了起來。
旁邊的大娘看着她,越看越覺得她怪怪的。
孟成真唯恐大娘這時候改變姿勢,引發什麼恐怖的蝴蝶效應,趕緊解釋:“沒事兒,大娘,我感冒,冷,這樣舒服點,你別管我,該怎樣怎樣。”
大娘:……
大巴終於進入了隧道,車裏的窗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拉上了窗帘,車內一片昏暗的光線,她不知道現在行駛到了哪裏,只記得出事的地方是在隧道中段的位置。
往常感覺過隧道很慢,今天卻覺得秒速千里,有一瞬間甚至希望它永遠都不要到達。
她整個人與上一次一樣縮在了座位里,車廂內的其它乘客這個時候也安靜了下來,只有一些竊竊私語聲及小孩子撕開零食袋輕微的聲響。
後面還傳來了幾聲嘻笑,在超市勸說她的孕婦正專心翻着一本育子書上的插畫,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安然,絲毫沒有察覺危險已經要降臨。
只有孟成真一個人感受着這種死亡來臨前的窒息感。
這種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而我,卻幫不了你們的愧疚。在這一刻擔壓的她很難受,她只能在心底無聲地默默禱告:對不起,這是一條不歸路,一路走好!雖然我知道一切,但我沒有辦法救你們,我這個死回來的人也自身難保,說不定一會兒就跟你們一樣再死一次,希望你們不要怪我……
默默念完,她就在逐漸響起來的嘈雜聲中,緊張的閉上了雙眼。
大巴在轉過一處彎道后,坐在前正哄著兒子的女人一抬頭:“咦?那是什麼?”
話音剛落,隧道前方突然爆出了一片火光。
“我的天吶,什麼東西啊?”
“車禍嗎?”
“你們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有石頭砸下來了,是塌方!隧道塌了!”
“我的天!隧道要塌了!司機,司機呢?快掉頭,快掉頭啊!”
“老公!我害怕!”
“媽媽……”
接着頭頂響起雷聲一般的轟隆聲,碎石如雨紛紛砸了下來,司機大驚失色,雙手猛轉方向盤,大巴險險的避開了一塊隧道上方掉下的巨石,卻狠狠地撞到了另一台車上,兩輛劇烈的相撞間,迸出的串串火花,大巴的車頭砸向了一側的牆壁,發出巨大的聲響,司機當場血肉模糊。
周圍有幾輛私家車撞的撞,砸的砸,一片混亂。
然而,在即將崩塌的隧道里,碎石仍然毫不留情的傾泄而下,衝擊力與密集聲好似槍林彈雨,被山石砸得不斷凹陷的大巴,彷彿是暴風雨中最後一個搖搖欲墜的小船。
沒過多久,就在一片塵煙瀰漫中,一起掩埋在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