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道緣由

第二章 道緣由

就這麼一個寶貝嬌兒,怎麼會忍心責備呢?

余德堯摸摸女兒腦袋笑笑,將手中食盒小心打開,將精緻的小點心一樣樣取出來放在一旁的桌上,哄着她道,“月亭,這些素來都是你愛吃的,嘗嘗吧。”

余月亭眨眨眼,擁着錦被坐起身來,隨手拿了一塊玉露團小口吃着,依舊是甜糯可口,她眯起眼睛有了笑意。

看着女兒露出笑意,余德堯心下也舒坦許多。

糕點甜膩,余月亭皺皺眉,偏過頭去倒新開壇的梅子酒,酸甜解膩,最好不過。

剛偏過身,如緞的烏髮垂下,散落在脖頸兩側,愈發襯得她膚白如玉,臉頰更是粉團一般嬌嫩。

余德堯目光沉下來,眉頭緊鎖,彷彿看見那粉腮上的紅掌印,不禁怒罵道,“沈家小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剛成婚幾日便敢動手!”

自己放在心尖尖上捧着的珍珠,自小便寵得嬌滴滴的女兒,剛交到這千挑萬選的夫婿手裏,便敢對她動手,余德堯一想此事便怒從心頭起,恨不能活剮了他。

余月亭聞言身形一滯,轉過頭來,淺淺地朝父親笑道,“阿爹不必動怒,女兒未曾吃虧。”

那日沈天均那一耳光落下來的時候,余月亭毫不猶豫反手便還了他一巴掌,養了多年的長指甲立時折斷在他臉上。

沈天均臉上不過是刮破了幾道血痕,胡氏便哭天搶地大嚎了起來,立時使過來幾個家僕說是要教訓教訓新婦。

當沈家家僕手持棍棒將自己團團圍住,沈母咬着牙說,“今日非要好好收拾收拾這個妒婦!”時,余月亭只覺萬般無奈,若是早知沈天均心有所屬,自己並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只不過因為阿娘終日愁眉苦臉在自己面前嘆着年歲到了該成婚了。

而沈家當年對阿爹有救命之恩,阿爹一直銘記在心,總覺得對沈家有所虧欠。

自己便說不挑了,既然沈家上門求親,便嫁與他家了吧。

而當自己身陷棍棒之中時,沈天均抱臂在一旁冷笑,彷彿同自己有莫大的仇恨,余月亭只覺得莫名其妙。

後來仔細想想,想起了一個名字。

杜若雨,成婚當晚他口中喃喃低語的彷彿就是這個名字。

那時余月亭並未放在心上,只是看着爛醉如泥的沈天均,心下有些失望,畢竟坊間傳說中的翩翩公子並不如自己想像中的好看。

愈發覺得他渾身的酒氣惡臭難聞,不願靠近,便另尋了幾床錦被鋪在地上將就着睡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自己還未開口,沈天均便滿臉怒色地與自己分了房。余月亭樂得自在,便爽快答應了。

沒成想第三日就出了事,沈天均身後躲着一個嬌弱女子捂着臉哭哭啼啼,自己還未來得及開口,他暴怒罵道,“好個妒婦!”揚手便是一耳光,打得余月亭耳中嗡嗡作響。

她自幼沒受過委屈,不作他想,當即反手便還了一巴掌,指甲立時折斷。

指尖隱隱作痛,余月亭只有些可惜自己好生養了多年的指甲。

不多時,沈母胡氏帶了一群人呼天搶地地圍過來時,看見沈天均臉上的血痕,更是又哭又鬧。

余月亭頭疼不已,只覺得煩躁得很,揉了揉耳朵,將散亂的長髮結成長辮甩在腦後,淡淡然掃了周圍手持棍棒的眾家僕一眼,挑眉輕飄飄說道,“誰敢?”

沈家家僕有些退縮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余家不說在鶴州城,便是在整個北周也是數得上名號的。

余德堯為人仁厚仗義,廣結善友,與漕幫、馬幫、附近州府關係都極好,鶴州城明府也時常一同飲茶吃酒,不是今日的沈家得罪得起的。

胡氏叉着腰冷笑道,“姓甚名誰?既嫁了我沈家,自然就是沈家的人,便是余家姓,也須得排在沈字後頭,沈家余氏,你說可是?”

余月亭掃了她一眼,並不理財,轉身坐在高椅之上,對身旁的家僕吩咐道,“我與這沈字八字不合,去請你家郎君來,我要和離!”

聽得和離二字,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胡氏橫在余月亭身前,指着她的鼻子咬牙切齒道,“你敢?”

余月亭低頭撥弄着劈裂的指甲,抬起眼皮看她一眼,輕蔑地笑了一聲,“沈家娘子,我知你是鄉野田舍的出身,沒讀過幾天書,識不得幾個字,你做不得住,我與你說不着。”

她抬頭淡淡掃了一眼,略過沈天均,“看來沈家明理識趣的也只有阿叔一人,我只同他說話。”

沈母氣極,上來便要與她撕扯。

“你試試。”余月亭冷冷看着她,“我既敢賞你那寶貝兒子一個耳刮子,未必不敢賞你。”

胡氏大聲嘶叫,“好個新婦!剛過門便敢動手打公婆了!真是好利害的新婦!”說著癱倒在地蹬着腿又哭又叫地撒起潑來。

沈天均指着余月亭怒然大罵,“如此悍婦!休了也罷!”

余月亭最受不得別人這麼指着自己,正要發作。

“放肆!”沈世修匆匆趕來,怒喝一聲,衣着簡樸得體,一慣儒雅謙和的臉上滿面怒色。

胡氏頓時噤了聲,癱坐在原地。

“還嫌不夠丟人嗎?!”沈世修瞪了她一眼,咬牙道。

胡氏拍拍屁股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指着余月亭便是大聲喊道,“阿郎啊!新婦如此兇悍,如何行得!”

“閉嘴!”沈世修低喝道。

胡氏方才不情不願地閉了嘴,縮在他身後。

沈世修瞥見沈天均身後的女子,臉色一沉,沈天均挺了挺腰,將女子遮住,腦袋卻垂下來,不敢直視父親。

“月亭。”沈世修皺眉開口。

“阿公不必多言。”余月亭打斷他,起身屈膝朝他一拜,該有的禮數半點不少,不教他留半點話柄。

“跪下!逆子!”沈世修朝沈天均大喝一聲,“誰教你的?膽敢動起手來了?!”

“這悍婦還打天均了呢!”胡氏竄出來護著兒子。

沈世修又要發作,沈天均攔住母親,面色冷冷,不發一語,立時跪下。

旁邊纖弱的女子淚眼連連,貼着他跪下。

“若雨……”

沈天均緊緊握住女子的手,兩人苦命鴛鴦一般依偎在一處。

沈世修看不過眼,高聲說道,“誰人放這不知哪裏來的女子進府的?我沈府護院都是死的么?”

沈天均護在女子身前,狠狠地看了一眼余月亭,轉向沈世修道,“父親,您本已答應了我與若雨的婚事。到頭來又要迫我娶余月亭,可曾問過兒願不願意、歡不歡喜?”

余月亭挑眉,怎麼?到頭來卻是自己棒打了鴛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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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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